连续三天，顾清都在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他得签收在商场里购置来的各种家具，还得将小公寓里的东西打包搬过来。

别的也就不提了，主要是自他穿越虫族以来，为了独立养活自己，做出了不少尝试。

他的书架上摆满了任何一个他认为自己可能可以去做到的学科专业书籍。

甚至还有一个小规模的虫体外骨骼实验室。

这也是他目前所从事的工作。

或许，在很多星际文里，都喜欢出现机甲这一概念，但目前来说，在虫族，为人类而诞生的机甲只是战场中的累赘。

虫族并不像人类那样，用孱弱的身体企图驾驭钢铁。他们自身的甲壳，比钢铁更坚韧。

成年雌虫甚至可以肉身横渡宇宙，所以，挂载在他们虫体身上的金属摆件，最多只能起到一个辅助功能。

顾楼研究了好几年，最后自嘲道，他做的这玩意，就像是给钢铁侠身上装GPS，以防止他在宇宙里迷路一样可笑。

实验室里的东西异常琐碎，因为顾清虽然挂职在虫族军事大学的一个研究室，但他并不喜欢跑去遭受雌虫研究员的围观，也不想去听他们对他的研究课题的说教。

所以，他的大部分工作，都在家里独立完成。家里的物品也就额外的杂乱繁琐。

幸好虫族雌性体能惊人，有些沉重的设备甚至用不上起吊机，直接手动从公寓楼里搬进了新家。

这几天，赛德里克就像一个沉默的影子，跟在顾清身后。

顾清签收装饰挂画，他就抬手帮忙搬运，顾清接收新的床铺，他就把旧的拆散，搬进自己的书房。

刚开始，顾清时常会在一转身时，被默默跟在身后的塞德里克吓一跳，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所以当顾清看着一个个被搬进来的器械设备发愁，不知道安置在哪儿好的时候，塞德里克突然开口，顾清也只是习以为常的回头看看他。

“您对这些器械感兴趣吗？”他站在门口，从勤务兵手里接过一个机械臂。

“一开始，我的设想是，打造可以协助作战的大型军械，”顾清苦笑，“后来，我希望可以弄出来一个可以弥补不同虫种弱点的辅助作战工具。”

“现在，他大约只在帮助残疾虫族上，还能发挥一点微薄的作用。”

“残疾？”

“对，残疾。”顾清苦笑。以虫族超强的恢复能力和医疗水平来说，要致残，本身就需要极其苛刻的环境。

再加上大部分雌虫，都秉持着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作风，残疾的雌虫，和雄虫的数量一样稀少。这是一个失败的研究方向。

塞德里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笨拙的转移话题，“军区驻地里也有科研项目，您想去看看他们的实验室吗？”

顾清叹气，“像我这样的，就不去浪费资源了吧。”

勤务兵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蛾种军有的是资源，浪费的起的。”

塞德里克先是赞同的点头，突然发觉不对，又狠狠瞪向那个勤务，“顾清阁下的研究，从不是浪费资源！”

顾清被他俩逗笑，不善交际的军雌刻板印象再次加深了。

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勤务兵疯狂搬运，不再开口。塞德里克局促的站在原地，忍不住伸手去揪自己的军装礼帽。

他的手指深深陷入硬质的帽沿中，将帽子抓出来几个鲜明的指痕。

顾清低声咳嗽几下，掩饰已经到了嘴边的笑意，“我去看看地下室有没有合适的空房间。”

塞德里克固执的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地下室有些过于潮湿了，其实可以把二楼的重力室改成实验室，只需要几天的工期就好。”

“那你的重力室放去哪？”

“我可以去军部公用的重力室训练，顺便还可以和副官他们练练手。”

顾清含笑看他一眼，“我猜，你的副官并不乐意在训练场看见你。”

他的笑容像一个信号，重新给了塞德里克无限的勇气。

塞德里克快走一步，拉住了顾清的手肘。“他说的一点也不对，你的机械臂并不是浪费资源。”

顾清抬头望着他，静待下文。

塞德里克的喉结动了动，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虽然很少，但我想，残疾的虫族们也希望有人可以看见他们。”

“我的意思是，”他又想去揪自己的帽子了，“嗯…不是有一个故事，就是说，一个小男孩在海边救鱼，搁浅的小鱼太多了，没人能救完，有人说他傻，但他救下来的每一条搁浅的小鱼都感谢他。”

顾清歪了歪头，“我听过这个故事。你的意思是，每一个被机械臂帮助到的残疾虫族，都会很愉快，是吗？”

“啊，咳，是，是的。”塞德里克游移开视线，又很认真的转过头，看着顾清的眼睛。“您帮助过的每一个虫，尽管很微小，但都很感谢您。”

这次，轮到顾清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了。

“或许，我们可以折中一下，我的实验室只需要大概二十来个平方的空间就够了。”

塞德里克漂亮的蓝眼睛突然就被点亮了，“我的重力室用不了那么大的房间，我只需要一个小角落就好。”

“我可以在您工作的时候使用重力室吗？我会保持安静的。”

“当然，那是你的自由。”

商量好后，安装起来就和塞德里克说的一样，非常快。

新的房间由顾清的器械占据了房间阳光最好的地方，站在这儿，透过宽大的落地窗，顾清可以看到湖泊粼粼的波光。

塞德里克的重力室做成了凹进去的造型，将顾清的实验室半包裹在其中，如果他们同时使用这个房间的话，只要一侧头，顾清就能通过透明的能量罩，看见里头训练中的塞德里克。

也不知道这种设计是哪位鬼才想出来的，顾清在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这么像展示橱窗啊？他在实验室里看着橱窗里的塞德里克，塞德里克在重力室里看着橱窗内的顾清。

“您不喜欢这个布局吗？”塞德里克忐忑的看着顾清，“我让他们将重力室加固过，一定不会影响到您的仪器的。”

如果重新更换，那也过于兴师动众了，顾清的假期也不足以支撑再一次装修。“就这样吧，”他妥协道。

然后当天晚上他就想反悔了。

在他规整实验材料和图纸时，塞得里克就精赤着上身，在重力室里进行基础训练。

七十倍的重力让他有些气喘，薄薄的汗液就像离水的扇贝，从他暖棕色的皮肤里慢慢蒸腾出来，形成一种莹润的光彩。

金色的虫纹，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忽明忽现，引人眼球。

顾清一边工作，一边奇怪。他总感觉有一束视线投射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但一抬头，塞德里克又在专心致志的训练。

或许，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