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是一名小提琴家】

当爱因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面无表情的穿好衣服。

质地柔软如丝绸的衬衣从修长的胳膊蔓延,遮掩住身上浅淡又暧昧的吻痕,就像一片洁净的雪地上坠落的红梅,星星点点。

能看出来始作俑者已经十分克制,爱因如白玉般白皙又脆弱如纸的皮肤上,没有破开一道口子,可那密密麻麻覆盖的红痕,却反应出了昨夜的疯狂和迷恋。

哪怕是柔软如丝绸的质地,当覆盖在皮肤上的时候,仍旧摩擦出细微的刺痛,而更过分的是唇上的痕迹。

“黑塔·巴士奇......”

浴室的落地镜子上,水汽氤氲。

模糊中倒影着一张肤色苍白,但唇角红肿的面孔,而那一双冰冷的黑眸,此刻熊熊燃烧着一团怒火。

爱因扯动着麻痛的唇角,依稀还有昨夜那虫反复啃咬的残留,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瞬,嗓音阴冷,一字一句道:

“我、要、杀、了、你。”

此话一落,爱因穿戴整齐,气势汹汹就朝门口出去,一路驾轻就熟地下了铁笼一般的电梯,头顶昏黄的煤油灯摇摇晃晃,倒影出一张锋锐俊美但阴沉至极的面孔。

‘咔哒’一声,电梯到了三楼餐厅。

来往穿梭的工作虫,再次见到这位美丽但脾气不太好的阁下,没有昨天的惊讶,只是十分克制好奇又惊艳的眼光,看着爱因的衣角或者脚尖。

“阁下早上好,请问您今日有什么想吃的早餐吗?”

他们都是有经过专业训练的虫子,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不会慌乱,哪怕是和稀有美丽的雄虫阁下擦肩而过。

“黑塔·巴士奇!”

死寂冰冷的餐厅骤然响起一道石破天惊的低声怒吼。

所有虫一个激灵:“!!!”

爱因一进餐厅,准确定位一个位置,还有端坐在首位的高大深沉身影,步履如风,随手顺走擦肩而过的工作虫的托盘上的一把锋利餐刀。

银白色的刀尖在昏暗中闪烁锋芒。

不是错觉,当爱因提着餐刀朝黑塔·巴士奇冲去的时候,他敏锐的精神力传递过一抹刺痛,仿佛黑暗中有蠢蠢欲动又极其凶悍的什么影子。

这些影子平常收敛杀气像一具冷漠旁观的机器,当黑塔·巴士奇有危险的时候,都是能护卫在他身侧的死士。

这些才是黑塔真正的黑乌鸦。

黑塔·巴士奇从爱因一进门口就注意到对方,尤其是他手里那柄朝自己而来的餐刀,可他视线却只落雄虫在因为愤怒变得红艳的生动脸颊上,眸光微微波澜,垂落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下压。

黑暗中那些随时要撕碎爱因的黑乌鸦,彻底烟消云散。

因为只有一瞬,爱因此刻并没有过分在意精神海里的刺痛,即使那是出于身体本能传递过来的危机信号,可他太愤怒了。

这股愤怒在看到黑塔·巴士奇宛如没事虫子一样,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吃着早餐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爱因:“你居然敢那样对我!”

旁观虫:“???”那样是哪样啊!

好奇啊!

把话说明白啊!

爱因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甚至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举着手中的餐刀就刺入对方的胸膛,还是朝他以为最致命的心脏处。

‘扑哧’一声。

鲜红滚烫的血顺着刀锋蔓延,大片大片的红染透白色的布料。

黑塔·巴士奇今日居然穿了一身白色的衬衫,于是那片红就更加刺目了,鲜明的倒影在爱因愤怒的眸底。

当指尖传来粘稠又温热的感觉,仿佛一根针戳破了气球,爱因愤怒的理智回笼,他下意识松开手,朝后趔趄退了一步。

不等爱因退后,仿佛也不会给他退后的机会,一只滚烫的手扣住手腕,拉着他的手,将尖锐的餐刀甚至往胸膛里更送了一寸。

爱因猛地抬头,从未见过血的他到底还是有些慌张,好不容易红润几分的面庞立刻苍白如纸。

“你做什么?”爱因声音颤抖。

一只肤色略深、手骨有力、转折分明的手掌稳稳握住白皙的手腕,将爱因拉近自己,丝毫不为自己心脏处的伤口动摇,只是目光专注盯着那双黑眸。

黑塔·巴士奇幽邃的眸子盯着爱因,嗓音平静甚至带着无底线的包容:“出气了吗?”

爱因一愣:“什么?”

手背传来力道,爱因眼睁睁看着黑塔·巴士奇握着自己的手,而自己的手握着刀叉,动作快狠准的从胸膛拔出。

血滴飞溅在眼皮和脸颊,爱因的呼吸骤凝,皮肤细细颤抖着,他不知道黑塔·巴士奇想做什么。

难道是要反杀自己!?

就在爱因调转自己的精神力,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却见黑塔·巴士奇握着自己的手,带着那把染血的餐刀,缓缓落在一片皮肤上。

“爱因,记住了,军雌的弱点从来都不是心脏,”黑塔·巴士奇一字一句道:“是这里。”

刀尖直指的地方,是黑塔·巴士奇的眉心,也是每一只军雌的精神躁动的区域。

就这么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爱因不知该如何形容黑塔·巴士奇的行为。

爱因从一开始的慌乱到疑惑,最后对上那双幽邃如大海,深沉又淡定的眼眸,咬牙骂道:“你这个疯子!”

“我从你的眼睛里没有看到杀意,”

黑塔·巴士奇嘴角勾起一抹几乎不可见的弧度,就像发现了对手的弱点,幽邃的眸光闪烁细微的兴味,他幽幽道:

“爱因,你不想杀我的,对吗?”

爱因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被气到了,还是眼前那抹红太刺目,依稀间他仿佛看到了更多的红点,红色侵袭了他的世界,大脑中某些被忘记的记忆如潮水袭来。

最后爱因的身子疲软倒下,跌落在滚烫却饱满的胸膛上,一如既往的好枕,还不忘记撂下宣言:

“你等着......”

“黑塔·巴士奇,我迟早要杀了你,”

“作为你戏弄我的代价。”

黑塔·巴士奇接住轻飘飘如羽毛的爱因,眉头微微一簇,尤其是雄虫急促的呼吸间喷洒出不正常的温度,他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叫医生来!”

黑塔·巴士奇扣住爱因纤细柔软的腰肢,有力的手臂稳稳拖在他膝盖下方,就这么轻松将虫横抱起来。

其实爱因的身高已经算雄虫中的佼佼者,甚至能睥睨帝都九城九的雄虫,也能平视大部分帝都军雌,不过在北域的军雌中还是差了半个头,起码和黑塔·巴士奇比起来。

还好爱因现在昏迷过去,等他自己醒来,要是知道被黑塔·巴士奇‘公主抱’,想杀对方的心情只增不减。

模糊间,爱因听到讨厌低沉的嗓音,隐隐带着焦急道:

“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然后是另外一道有些战战兢兢的声音,听语气用词斯文但嗓音有些沙哑,像是有年纪的老虫子了。

老虫医巴姆盯着黑暗如潮水般的威压,快速道:

“塔主不必担忧,阁下只是冷热交替,又路途跋涉,身体有些吃不消,然后......”

“然后什么?”黑塔眸光幽邃。

在爱因眼中暗沉无趣的深邃蓝眸,此刻在别的虫看来却恐怖至极,宛如深渊的恶鬼,毫不掩饰的睥睨和威压,那是一种真正看蝼蚁的目光,残忍漠然。

老虫医颤颤巍巍低头:

“这位阁下应该很少释放或者......第一次主动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说到这里,老虫医巴姆的语气其实有些不确定。

雄虫的后脖颈下是腺体器官,而腺体会随着虫崽的发育成长,在雄虫成年以前,基本上是无法主动控制自己的信息素,甚至会无意识释放信息素。

那么雄虫崽的信息素能吸引雌虫吗?

肯定是能的。

只不过雄虫崽的信息素更像一种情绪表达的外放激素,能吸引雌虫的注意,引起他们的怜爱和关注,但并不会有催.情的效果。

当然,不排除有些精神失控、快要虫化的雌虫将魔爪伸向雄虫崽,所以帝国才会极力保护雄子,甚至雄子背后的家族和长辈都要担任保卫雄子的职责。

而雄虫成年后,也慢慢学会控制自己的腺体,不过这个时候,他们的腺体发育成熟,信息素自然也会成熟,自发觉醒能吸引成年雌虫的信息素,甚至能激发雌虫的发.情期,开始交.配。

而成年后的雄虫,第一次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自然会有一定的适应期,雄虫本来就脆皮,在习惯控制信息素的过程里,这个阶段,会出现身体发热,腺体肿胀、疼痛等反应,需要静养或者药物治疗。

而这位阁下,看起来已经成年好几年了,总不会第一次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吧?

这也是虫医疑惑的理由,可北域毕竟不是帝国,尤其是医疗发展极其落后,除非问本虫,否则医生自己根本判断不出来这种情况。

对于这里的军雌而言,这里弱肉强食,生病或者容易生病看虫医的虫都是弱小的虫子,而弱小的虫子都是早死的命。

他们不需要这么细致的治疗,军雌体能强悍,自我修复就能恢复九成的伤势。

譬如在说话的这些时间里,黑塔·巴士奇胸口那片红痕早已干涸,甚至如果撕开衬衫,里面的伤口连疤痕都不会有。

黑塔·巴士奇眉头微蹙,紧紧盯着面颊红润,整个虫高温到像红虾的爱因,浑身气压极低,看起来更吓虫了。

但就是这样阴沉低压的表情下,黑塔·巴士奇却耐心听完老医虫连珠炮弹般的解释:

“塔主,雄虫的腺体本来就敏感脆弱,这位阁下看起来估计很少主动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一开始难免牵动精神力,精神如果疲惫或者受到刺激,就会反应到身体上,如今只是有些高热,待好好睡几日,再吃些滋补的食物,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在良久的死寂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配药。”

老虫医重重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连忙弓着腰去为雄虫准备汤药。

在北域医生是比雄虫还稀缺的物种,而年轻医生虫是比雄虫还短命的物种,毕竟这里的虫子要打要杀,动不动就是一句操蛋的台词:

治不好我兄弟/雄父/雌父/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七大姑八大姨......

我让你陪葬啊——

黑塔最顶端的阁楼,只剩下躺在床上的爱因和黑塔·巴士奇,今天的风雪有些大,还能听到木窗外风雪拍打的声响,和呜呜呜的呼啸。

和地火燃烧温暖如夏的室内不同,窗外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残酷世界。

黑塔·巴士奇其实不喜欢室内的温度,太热了。

以军雌的实力和强悍的体质,独自在冰雪上都能存活,温暖只会麻痹精神,精神松懈,死期将至。

但是爱因不行,雄虫只能活在温暖的花园里,外面的冰冷世界残酷,他们适应不了,会死的。

看着躺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都一副痛苦难受的面孔,黑塔·巴士奇叹息了一声,他缓缓走到床榻,用手背轻贴上爱因的面颊,指尖颤抖了一下。

就像一只收敛爪牙的猛兽,用手掌触碰幼崽,带着怜兮和害怕。

手背处的温度滚烫,触感像剥了壳的蛋,滑嫩又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破裂。

似乎是手背的温度冰凉,爱因皱眉蹭了蹭那抹冰凉,期待好受些,最后他干脆将整个脸颊都送到那只宽大有力的手掌里,呼吸滚烫粗重,喟叹一声。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细微的力道在触碰自己,爱因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处是一片血红。

“血......”

爱因嗓音沙哑,像滚烫的炭火在摩擦。

“好多血......”

黑塔·巴士奇倾身为爱因拉被子的动作一顿,垂眸看向自己来不及更换的衣物,他一直都知道爱因不喜欢血的颜色。

这只雄虫并没有自以为的擅长隐藏情绪,就连亲口给他喂毒,都紧张得不得了,生怕黑塔·巴士奇发现不了端倪。

黑塔·巴士奇立刻准备后退,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拉住他的衣袖,指尖攥的泛白,在衣袖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明明烧的浑身无力,可那只手却仿佛有无法放弃的力道和执念,就像落水者攥紧最后一根救命的藤曼,哪怕不知道那根藤曼是否牢固,都是最后一丝希望。

“求......”

黑塔·巴士奇呼吸一凝。

他第一次从爱因的口中听到‘求’这个字,幽邃的黑眸古井无波,却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夜色的波澜。

“求你......”

爱因眉头紧蹙,密密颤抖的睫毛里渗出水晶般的光泽,伴随着水光漠入发梢,窗外风雪呼啸间,最后一句话雪落无痕。

“救救我的雄父,”

“他流了好多血。”

——

不要再让他痛苦了,

因为我也会痛。

——爱因·雪莱,

虫神新历166年7月22日17:09:23,混沌边星,银河北域,北极星,黑塔阁楼。

开启回忆~

雄父和雌父的酸涩恋情[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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