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rulia有些茫然的看着云曦：“你在说什么？”

“……”云曦不再试图和这只封闭自己核心程序的智脑说话，就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吧。

他和verulia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沈川为了人类的延续牺牲了自己，他也为虫族放弃了一切，只是verulia因为人类害死了自己的爱侣，从活生生的人类变成一段程序，从此永远困在机械电子之中成为第一个拥有完全自主意识和独立人格的智脑。

虽然他因此得到了无上的权利和力量，甚至拥有了几近永生的能力，只要虫族不灭，虫族的科技不灭，那么沈川就永远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他的目的达成了，但却是踩着云曦亦师亦友的璃的尸骨坐上了这个无冕之王的王位，就连局外虫云曦也永远无法忘记被利用的璃得得知了一切真相后眼中的光刹那熄灭，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本是军机大臣，可以说军部的一半权利掌握在他的手中，作为开创新帝国的开国功臣他理应拥有这样的荣光，但谁都知道身为一只S级雌虫在军部这样以实力论英雄的地方坐上这个位置有多艰难，哪怕他有足够高的功劳也不行。

他为了维护住属于自己的荣光和尊严殚精竭虑，同时还要担忧自己日渐老去的人类伴侣，那段时间的璃几乎肉眼可见的憔悴。他每天只休息三星时，剩下的时间一大半花在工作中，剩下的则全部用来陪伴自己衰弱的人类伴侣。

沈川因为早年被虫族奴役，后来又为人类存活努力，而现在身为人类领袖的他则要为人类在虫星立足殚精竭虑，他衰老得很快。

但璃却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责怪他，他们都不是能为了儿女情长放弃家国的人，他们知道彼此的理想和愿望，在平日相处中他们从来都彼此尊重，也从来不谈及政治军事等话题，他们犹如千千万万普通爱侣那样生活着。

但是随着人类在虫族举步维艰，沈川也越来越清楚，当他的功劳及和虫皇的友谊消耗殆尽，那么人类迟早将迎来虫族的再次奴役。他可以保全自身，甚至会活得更好，可他做不到放弃自己的族群，做不到举全地球之力延续的火种，他绝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预设，他需要一个能和虫族平等说话的权利，他需要能抗衡虫族使虫族忌惮的力量，但是偌大的虫族，强大千万倍的军事力量及科技水平是人类遥不可及，虫族也不可能放任人类在自己的地盘里发展壮大，两者的力量过于悬殊，他只能从虫族的内部寻求突破。

维持友谊固然重要，但是因为友谊而带来的怜悯般的恩赏却无法长久，沈川太了解这一点了，因此他并不打算委曲求全的讨好虫族的权贵们。

他排除了几乎全部的方案，最终看到了虫族曾经的一段历史，这段历史在虫族漫长的历史中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却让几乎走进绝境的沈川看到渺茫的希望。

那段历史并不复杂，在几百年前，虫工智脑几乎发展到了顶峰，虫族们享受着机器虫和全智能化高科技所带来的便捷中却疏忽了其中所隐含的风险，终于他们制作出拥有完全自主意识的智脑，在研发成功后尽管他们禁锢了那台智脑，可拥有独立意识的智脑却不愿意再顺从别人的意志，它开始反抗。

它的反抗导致虫族经历了长达一年的混乱期，在这一年机器虫将主虫杀死，军部的武器自动捕捉射杀虫族等事件层出不穷，最后虫族几乎是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才将那个智脑毁掉。

这是最快也最可行的方法，他需要一个站在人类这边的智脑，而能做到这一点的除非人类自主研发，然后以病毒的方式侵入帝国智脑。

只是就连沈川自己也没想到他最后会意外发现一条更加便捷的捷径，那是虫族已经研制出来并且严禁使用的制造独立人格智脑的办法，那就是连接虫脑，上传意识，让生命脱离□□以数据的形式永生。

那是一群疯子研制出来的永生的方法，但自这条设想被提出后，**实验阶段却一直都是以失败告终，对此那群疯子的解释是实验者意志力薄弱无法支撑到。

此时沈川已经七十多岁了，在璃的帮助下他看上去还像是三四十岁出头的模样，可他很清楚他的时间不多了，人类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他用剩下的时间继续秘密的研制这个被虫族禁封的办法，终于他和人类研制出了最可行的方案，最终人类在一次看上去普通不过的代表会上做出或许是人类最后时刻的最终的决策。

有一千人出席，他们代表人类仅剩的各个种族和文化，最终他们以967：33的票数通过了这个或许会让人类灭绝的方案。

实行者是年龄高达99岁的沈川。

沈川的生命已近枯竭，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自己的异族伴侣提出一个越矩的要求，他说他想以人类的身份看看虫族最顶级的科技，他想知道人类很虫族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对于自己已经走到终点的伴侣璃也犯下了于虫族而言最愚蠢的错误。

他答应了。

在途中他们还碰到了最高检察官霁，但霁出于对沈川曾经的感情并没有揭发对方的越矩行为，在到达虫族军部核心时，沈川疾病发作，在璃去传唤医务官的一瞬，沈川将带着病毒的连接器插入了他办公室的一个普通接线插口上，作为虫族最高长官之一璃的办公室拥有对军部智脑掌控的最高权限。

病毒接入的一瞬间，所有的通道口全部封闭，焦急寻找医务官的璃被隔在门外，仅仅一扇门，就将他们永远的隔开了。

等病毒解除，璃焦急的冲进门内，只发现自己早已死去的伴侣的尸体，只是他来不及悲痛他便被军部法庭传唤，暂停一切职务，被彻底监.禁起来。

等他被放出来时，迎接他的是同族厌弃的面容，每一位军雌的脸上都冰冷质疑的神色，他们冷冷的看着这位昔日将军，他们的目光像是一柄柄审判的铡刀，恨不能将他凌迟。

他被放出来的原因是军部智脑被人类意识所控制，而现在的智脑要求他们善待他的伴侣，善待这位帮助他的叛族者。

一路走出，挚友，下属，还有一些素不相识的虫族官员都那样冷冷的看着他，就连曾经亦师亦友的云曦也神色冷淡，眼神复杂，对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璃坐在曾经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而他的对面站着投影出来的沈川，年轻的健康的沈川，这曾是他深切期盼过的，是他曾祈求神明，做梦都想看到的一幕……可，现在看到了，他的心却毫无波澜……

他们就这样一站一坐的看着彼此沉默着。

“你瘦了。”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抱歉，我…想人类活下去。”

“你接近我，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人类？”璃不再愿意称呼他的名字。

“对不起。”

“你想怎么做？毁掉虫族？还是谈判？”

“谈判，我只是想让人类有自己的领地，虫族必须承认人类的领地自主权。”

“我知道了，不过我现在没有资格和你谈判，你应该和我族外交虫员交涉，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我也不会对虫族做什么，只要……”

“我想撤销和你的婚姻。”

“……我不同意。”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或许是知道如果婚姻撤销他和璃仅剩的一点牵连也会彻底断掉，理智如沈川，现在却像是孩子一样任性的抓住最后一根希望的蛛丝。

他本是带着目的接近璃，甚至和璃相爱结婚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这只军雌对情爱赤诚而忠诚，他尊重他的种族，尊重他的信仰，对实力地位远不及他的沈川做到真正的平等尊重，在伴侣年老色衰时也从未想过抛弃。

甚至在虫族这样重视子嗣，贪念欲.望的天性下，因为虫族与人类体质的不匹配而从来没有和自己的伴侣结合过，也从来没想过拥有自己的孩子。

他是那样深爱他，甚至察觉到对方的目的不纯良也没有想过放弃这段感情。

可是这不代表他会纵容一切，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的情深在他变成智脑后荡然无存。

“智脑是没有婚姻权的。”璃甚至不愿意再多看对方一眼，他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尽管他知道在已经成为智脑的沈川只要想，他可以在任何设备上监控自己。

沈川最终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人类赎回了自己的星球，拥有了完全自主权，沈川接入合约核心指令，这条指令的核心内容是：在虫族没有做出侵害人类利益的前提下，他不能输出直接或间间侵害虫族利益的指令。

插入核心指令的虫正是璃，璃在人类和虫族高层之间拿着编码接入器，接入智脑核心借口。

在接入的一瞬沈川就意识到了不对，但璃却叫住了他的名字：“沈川！”

那一瞬，已经是智脑拥有庞大计算能力的沈川却真的停下了，同时他也截停了载入的编码安静的看着璃。

璃也看着他，泪水在他眼中凝结，像是珍珠般滚落，可他的神色却维持着军雌的坚毅冷漠，他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在场的虫族和人类奇异的都没有动，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都安静的看着他们。

璃扯了扯嘴角，他看向云曦：“我，璃，是虫族的叛徒，我，罪该万死，身为虫族将军我不该和异族结婚，生为虫族我不该带领异族到军部重地，让异族侵害虫族的利益，是我的愚蠢自私害了整个虫族……”

璃低下头跪在了虫族的对面，他再没看沈川一眼“虽然我死不足惜，但还请让我以死谢罪。”

“不！”沈川看着跪着的璃，又迅速转头看向在场唯一可能劝阻璃的云曦：“你答应我让他活着！。”

银发雄皇却沉默着并没有回答，他温和的烟灰色眼眸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璃化为骨刺的爪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胸膛，鲜血像是泉水喷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地面，伴随着鲜血涌出的是突如而来的黑暗。

军部智脑陷入短暂的瘫痪，室内唯一的光源是沈川的投影，所有人和虫都能看到的只有被投影出来的人类跪在军雌面前，他拼命绝望的想阻止对方，可没有实体的他只能徒劳无功的一次次穿过对方的身体，璃却笑了起来，像是曾经那样温柔的对自己的爱人请求：“你会让我如愿的对吧？”

“不……你活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求你。”沈川伸手一次次的想要捂住喷涌而出的血液却一次次的失败，他一遍遍的恳求着，他的绝望几近实质，可现在身为智脑的他不仅碰不到自己的伴侣，就连眼泪也无法流出。

“璃，我求你活下来，我们…可以和解，我可以让你和我一样，我们可以永生，这样你不用担心我死去，我也不用担心你会离开，我们彼此制衡，虫族和人类也能共存……这样不好吗？璃…我求你……”

但沈川心中很清楚，他们永远也无法和解，他很清楚走出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可是他还是走了，他早就放弃了璃。

璃没有说话，血液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心脏从胸膛里掏了出来，碎裂的心脏从他的手中滚落在地，沈川再也无法将它拾起……

他守护了自己的族群，却永远的杀死了自己一生挚爱。他于种族而言是英雄，于璃来说他是一个叛徒，是一个骗子。

那天虫族的病毒植入了沈川的主编码，军部智脑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投影，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军部智脑投影固定成了一只叫verulia的军雌的模样。

随着时间推移人类完全撤离了虫星，虫族也渐渐忘了人类的存在，随之一起遗忘的还有那段历史，叛族者璃完全消失在了历史中，与他相关的一切都在被悄无声息的抹去。

只有军部智脑在每只军雌需要时都会及时出现，每只虫陷入危险时都会提供最佳的救助方案，他守护着千千万万的军雌，尽职尽责的服务着每一只军雌，就像是安静坚实的壁垒保证着每只虫族的安全。

沈川托住了整个人类通向希望的桥梁，verulia维持着虫族运转和发展，他们相互制衡，又相辅相成。

梵文verulia的意思是琉璃。

“川，你爱我吗？”

“当然。”有时候谎话说多了自然也就成了真的了，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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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云雪无责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