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余水仙对齐世长迟迟没有表示耿耿于怀,差点想冲上门揪着他衣领质问为什么不给他功德值,知不知道他现在为了他穷得又渴又饿,眼都绿了。
余水仙在天庭虽然毫无建树只能领个低保度日,但也从来没让自己挨渴受饿过。好家伙,来任务世界走一遭,什么苦头都让他尝了一遍。
又默默等了两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渴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差点冒烟的余水仙总算是把齐世长这三个字记到了骨子里。
好样的,给他等着!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余水仙只能屁颠屁颠继续去送热脸贴冷屁股。
平心而论,这冷屁股表现的也不冷,就那颗心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热,死活捂不暖,不管余水仙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齐世长面上感动得热泪盈眶,功德值却一分不给,这种生死都被别人掌控着的滋味难受得要命,好几次余水仙都想直接撂挑子不干,要不是退出会变成百万负翁……
【系统任禹:感觉齐世长还不够信任你。】
余水仙撇撇嘴:这不是摆明的事儿。
说起来他也苦恼,搞不懂,要是有人这么对他,老在他低落、低谷期这么嘘寒问暖,哪怕他之前被蛇咬过,也会忍不住相信蛇可能不会再咬他,会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
但齐世长……
感觉就是直接趁蛇过来嘘寒问暖的时候把它一棍子打死以求安生的节奏。
要不是这身体已经死了,余水仙这会骨灰都能析出来。
……
今天余水仙又没来。
乍然看不到余水仙听不到余水仙在边上小声地跟他念叨,没有余水仙默默陪着他干活做事,齐世长一时间还真有点不习惯。
身边突然失去了一个声音,周围安静得有点过分,沙沙响着的只有他在雪地里走动的声音,以及那根围巾时不时从围好的脖子上垂下来一段在衣服上扫动摩擦的声音。
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塗水仙玩的一种戏弄他的把戏,他不该去在意,去多想,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眺向路口的目光,控制不住那颗猜度担心的心。
塗水仙没理由在这种时候突然放弃,他至今都还没给他明确的回答他们现在到底算不算朋友,以塗水仙的性子,只要是想耍花招,他就必须得到万无一失的答案才会进行下一步,就像当初那般。
所以他这几天没来,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来不了。
一想到这,齐世长纤细的眉头便无意识地蹙紧,面露焦色,完全无心继续做手里的活计。
说来也怪,塗水仙没来的这几天他莫名轻松了不少,既不用砍柴也不用给谁端洗脚水,更不用在半夜三更被叫起来给谁倒夜壶刷马桶。
一整天下来他就只用挑挑水生生火,然后被赶去打扫整个辛者库。
可能是因为他白天都在辛者库各处扫着雪,程烬明收买的那些侍卫找不着他,又不能擅离职守太久,倒是让他躲了好几顿打。
先前没怎么在意倒是没发现,现在仔细一捋,齐世长惊觉不对劲。
以程烬明如今在前朝后宫的影响,那些巴不得把他踩扁好向程烬明邀功脱离辛者库苦海的太监宫女怎么可能让他有安生休养的机会。
难道是塗水仙暗中做了什么?
可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废弃皇子,他又能做什么。
齐世长心思百转,愣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手上的活不算重要,一天干不完也没什么问题,齐世长干脆放下去了仅有两墙之隔的冷宫。
冷宫里果然没有塗水仙的身影。
齐世长疑虑陡深,向外看了眼天色,冬日天黑得早,此刻已经开始发沉发暗,不论塗水仙去了哪里,夜里总会回来,不想白跑一趟,齐世长干脆就找了个角落猫着,等着塗水仙回来。
约莫等了一炷香时间,塗水仙沉沉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没多久齐世长便看到他边揉着纤瘦的小胳膊边捶着背,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进这间空荡的宫殿,一关上门,他整个人虚脱般地仰躺在地,没两秒就累得睡了过去,喉间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这一幕让齐世长越发疑惑,也由衷好奇塗水仙这几天到底做了什么。
砰砰砰——
“塗水仙,塗水仙——”
塗水仙才回来不到一刻钟,漏风的大门便被重重砸响,尖细沙哑、宛若公鸭在嘎嘎叫的催促声伴随着砸门声,塗水仙一下被惊醒,蹭的坐起狠狠抹了把脸,边喊着来了边急忙去开门。
“来了来了,现在就得去了吗?”
“咋的,前些天你自个儿提的现在想反悔了?”门外站着的太监看着有点眼熟,为了看清楚,齐世长不得不变换位置往前靠了靠。
那太监的脸一映入眼帘,齐世长的拳头便反射性地攥紧,眼神透着彻骨的憎恨。
辛者库除了三个颇有威势的管事嬷嬷外还有两个总管太监,一个姓郑,一个姓付。
就因为姓,付聪不论在何处当差都得矮人一头,哪怕他能力比他人都要强上一等,他也只能是个副总管。
可谁人能甘愿一辈子做个副职。
于是,在得知齐世长得罪过程烬明,过去的侍郎大人,如今的宰相大人,深知这是个送上门助他高升摆脱这等憋屈命运的机会,付聪毫不犹豫拿捏把握上,让齐世长受尽底层太监应受的屈辱。
昔日的翰林院院正之子,如今只能卑微地匍匐在他脚下替他洗脚倒水,夜里还得为他把夜壶洗恭桶,想想就觉得通体舒畅,更不用说真的让齐世长这么做了。
看着齐世长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他把脚踩在那张公子哥才能养出来的娇嫩脸蛋上,这种凌驾于比他身份更高的人之上,可以对其任意地搓圆捏扁的滋味,别提有多兴奋激动。
齐世长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士可杀不可辱,可程烬明却一而再再而三把他的尊严、傲骨一一踩进污泥里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恨,他恨命运的不公,恨皇帝的昏庸,恨自己的无能,恨这黑暗压抑见不到一丝光、向上爬的路途只有万千森森白骨堆垒的竞争法则。
可他除了憎恨厌恶什么都做不了,付聪的走狗太监一出面,他不去也得去。
本以为这些天消停是付聪被调去了别处帮忙,静嫔真被提了位份封了妃,搬去了静禧宫,难得的一件喜事让整个后宫都沸腾忙碌了起来,连带着辛者库。
却不想……
难道付聪是盯上了塗水仙?
可仔细一想齐世长又觉得不合理,付聪不像是会给自己招致无谓麻烦的人,塗水仙再讨皇帝不喜也是个有名有姓的皇子,其他太监宫女欺辱于他是因为短视无畏,可付聪如此会审时度势、目光长远之人,怎么可能会去招惹塗水仙。
眼看着塗水仙跟那个往日定点定时传召他前去付聪住所的小太监离开,齐世长急忙悄悄跟了过去。
越走这路越熟悉,直到看到付聪的住所,一切猜测得到证实,齐世长的心莫名慌乱地跳了起来。
他仿佛猜到了点什么,又难以置信,心头微颤,目光却死死盯着塗水仙的背影。
除非,除非他亲眼见证。
然后,齐世长就看到塗水仙被那小太监领了进去,付聪就懒洋洋地半躺在太妃椅上,一手把玩着三个核桃,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门并没有关,齐世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塗水仙被领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冲着付聪谄笑,献媚般替他斟茶,然后走到他身后替他按肩。
必须承认,这一幕看着有些碍眼。
尽管一个美,一个俊,待在同一幅画面中还算和谐,付聪可能是看在塗水仙是皇子的身份上对他还算好脸色,俊秀的面容上浮着浅淡的微笑,眉眼慵懒地半耷着,状似享受,而立于他身后的塗水仙因为常年挨饥受饿的缘故身量并不高,单薄的身体,纤瘦的肩膀,令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娇小依人。
再加上那张脸。
不知从何时起,塗水仙像是突然长开了般越发夺目。要说过去的他是个干瘪没有看头的花苞,如今的他就是正在绽放的娇艳的花,叫人望上一眼就忍不住为其失神。
明明塗水仙面上透着勉强,可看着他主动冲着付聪献媚逢迎,齐世长的心就跟长了无数根野草般刺挠的厉害,有种又一次被背叛的错觉。
可塗水仙实际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相反还替他承担了那么多,他又怎么能怨他背叛他,他们分明……还什么关系都不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