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齐铳雍对齐世长一向宠爱,唯一严厉点的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子承父业。
毕竟他爹当年就是一路中举,□□小三元拿了个大满贯,仕途上一片顺利地当上翰林院院正。
他齐铳雍的儿子,不说一定要越了他老子去,但也不能比他老子太差,状元郎总得考个。
尤其是等齐世长识字启蒙了,齐铳雍发现了他儿子无比绝伦的学习天赋,更不愿让他的宝贝儿子就此蒙尘,怕外边那些师傅教不好也没那个底蕴教,他豁出老脸,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请被誉为“状元先生”的奇才柯裕满。
柯裕满跟齐铳雍勉强能算是挚友,主要柯裕满脾气太怪,行事作风又过于超前离谱,鲜少人能理解他的想法,更有甚者认为他的中举考试之法过于极端,不是正统之道,对其更是各种排斥打压。
能请他做老师的不是走投无路没人可教就是真心欣赏认同他的教育理念。
齐铳雍算是后者。
他对柯裕满就一个要求,保证齐世长能中状元就行。
柯裕满在接触过齐世长后便是直接放下豪言,他不止能让齐世长做状元,还能让他成为正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最年幼的状元。
齐家出事前齐世长已经是个举人,不过他那会是在隔壁县城参的考,本意是让他试个水练练手,哪知道他真中了举,正面印证柯裕满的考试之法对于考生而言百利无一害。
有了这一出,齐铳雍几乎隔三差五就乐呵呵地抱着齐世长叫他小状元,对他当状元的期待不言而喻。
柯裕满虽然对自己的本事信心满满,可每次听着齐铳雍这么称呼齐世长,他就忍不住让他闭嘴少叨叨,万一把齐世长的运势叨没了怎么办,万一成伤仲永了怎么办。
每每这个时候齐铳雍都会呸上几句把嘴闭紧,然后冲着齐世长煞有其事地说爹爹刚刚什么都没说,我们家阿长只管自己好好学习就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而这种时候齐世长的母亲只会在边上捂嘴轻笑,一家子其乐融融。
如果不是程烬明栽赃陷害,齐世长再过两年就能去考取进士,顺利的话就是直取状元,前途一片光明。
可惜,如今他家破人亡,身体残缺,彻底被断了仕途一路,被丢在后宫这个腌臜的地方任人践踏欺辱,他父亲、师长对他的期望彻底成空,他空有一腔学识,却只能在一众妃嫔侍者面前舞文弄墨好似戏子!
他恨,他真切地恨啊。
可痛恨的同时,他满心只有可悲可笑。
他已经是个太监,就算以后能报仇,能杀了程烬明,父亲、先生对他的期望他也永远实现不了,他永远亏欠着他们……
齐世长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笔直地跪着,任谁路过看了都只会以为他是被罚跪在此,可只有不远处的余水仙看出了在这道单薄纤瘦的背影下隐藏着多少悲伤愧疚痛苦,以至于大半夜了他还悄摸地来到这里。
余水仙这次没有去打扰齐世长,只是静静在远处陪着他,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齐世长徐徐直起跪到僵硬的双腿,艰难且沉重地朝着承恩宫走去,余水仙这才悄然先他一步回了承恩宫去床上躺好假寐,等到齐世长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他、额头抵在他背上的时候,他假装被惊动地动了动,手握上他的手。
齐世长的手很冰。
仿佛是万年寒川,怎么捂都捂不热。
不过还好,余水仙这具身体是尸体,他不怕冷。
他可以尽情接纳齐世长传递来的寒气,为他在这寒冷的白天黑夜提供一丝丝细微的温暖。
……
自从跟林师傅的比试赢了之后,余水仙再带着齐世长一起进出上书房也就没有人敢继续随口非议,谁让余水仙就是有那本事呢。
而经过那一次比试,前朝后宫便流传出一个怪诞的消息,说余水仙实际并不是灾星,而是天降福星,是上天偏爱正国,不忍正国常年承受逆国欺压赐予正国的福星,所以余水仙即便十几年未曾上过学读过书写过字,他依旧学识丰厚,琴棋书画,奇淫巧技,无一不通。
为了证实这一传言,正帝不顾众臣反对,直接让余水仙参与早朝,于是,余水仙便成了正国有史以来第一位最年轻的参政皇子。
也就是余水仙正式于朝堂之上露面,德妃、淑妃她们彻底坐不住了。
本以为余水仙顶多就是在上书房出点风头,哪知道这小子根本不跟她们玩什么韬光养晦这一套,就抓着这点机会顺杆上爬,直接就从后宫跑到了前朝,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们还想着徐徐图之,慢慢找机会整治余水仙,毕竟上书房那地方她们有的是机会动手脚,结果……
德妃:“没想到,之前还是小瞧了塗水仙这小子,吾儿,如今咱们该怎么办,陛下显然是有心扶持塗水仙,万一塗水仙在政事上立上什么功,对你可是大大不利啊。”
光是一个福星称号就已经够德妃头疼了,也亏得最近国师不在宫内,说是替正帝寻访名仙去了,要是福星这点还被国师公然承认,光是民心这一点他们就输了。
而国师又是纯纯的正帝党派,只要是正帝属意,国师必然会成为正帝属意那一方的忠实拥趸。
国师万民心之所向,要是他站到了塗水仙那一方,这太子之位,还有那皇位,他们可就彻底无望了!
“母妃稍安勿躁,此事还没到这种地步。”大皇子睿亲王,塗睿轻拍着德妃肩膀安抚着。
德妃一脸愁容:“什么还没到这种地步,这都快成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你是没见着你那十三弟,嚣张着呢,要未来真让他得登大宝,咱们哪还有活路。”
塗睿倒是有点意外德妃对塗水仙的忌惮与厌恶,在他印象里,塗水仙还是那个脏兮兮、怯生生、又格外讨人嫌的脏东西,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叫人作呕的谄媚与疯癫,着实让人难生好感。
至于传得沸沸扬扬的嚣张跋扈,在他想象中也成了一朝得势的嘚瑟与张扬罢了,根本不足为重。
但看他母亲如此在意重视,塗睿觉得,他是该找个机会去看望看望他的新弟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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