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如何？”陆远舟说。

他推着云昭的轮椅，带云昭看为他准备的“办公室”。

那是咖啡店大厅的一角，陆远舟为云昭做的“药斗柜”整齐地安装在了墙上。钢丝操控装置和悬浮桌子以及床，全部都搬了过来。

为了减少云昭工作时收到的干扰，陆远舟还在角落四周围上了拉帘。

“太棒了。”云昭笑着说。

“这里可不比0世界，处理植物时可得小心一些。”纪辰提醒，“如果闹成像上次那样，就不好办了。”

云昭点头应下。

“云昭的办公室有了。”纪辰望着陆远舟，笑着说，“那我的呢？”

“在这里。”陆远舟指了指云昭的“办公室”旁边，隔出来的另一个空间。那里放了一张带电脑的绘图桌，和一张简洁干净的办公桌。

“你跟我在一个办公室，这样如果你在0世界有事要处理，需要临时回去的话，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陆远舟说。

“职位是助理，主要工作内容是项目管理。可以吗？”

见纪辰没有说话，陆远舟又补充：“如果你想当秘书，也是可以的。”

纪辰看着陆远舟：“和老板共处一室？真的没问题？”

陆远舟十分淡定似敲了敲隔间的墙壁：“这个隔板很薄，你做不了什么的。”

纪辰笑着摇了摇头。陆远舟对他眨了眨眼。“能再给我的事务所评一下分吗？”他说。

纪辰一眼就看穿了陆远舟的心思，他打开投屏，不一会，屏幕上便给出了答案。

“评分：二星。”

“拥有工作空间，和一定设备。员工二名。二种建造用材料。工作空间装修较差。”

“评估结果：无法独自处理项目。”

陆远舟：“……”

“怎么分数还是这么低，不对，”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云昭明明把他的植物都带来了。为什么建造用材料才只有两种？”

纪辰似乎料到陆远舟会这么问，微微抬起了唇角。

“因为所有植物在0世界的系统中只分为两类。”他说，“普通植物和名贵植物。”

言毕，纪辰饶有兴趣地看着陆远舟无语的表情，划动指尖切换了投屏的页面。

“倒也不必担心。”纪辰说，“在你的事务所能够独自接项目前，异管会会帮你管理。”

“我想自己接项目。”陆远舟直言。

“很快就可以了。”纪辰微微一笑。“喏。”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现在这里有三项待做的设计。你可以从中选择一项。任务完成后会有不同的奖励，可以用来继续建设事务所。”

“那就选完成后奖励最高的。”陆远舟果断道。

纪辰眯起眼：“奖励最高，任务也最难。你确定？”

陆远舟点点头。

“如果任务失败，可是要接受很严重的惩罚的。”

“好的。”陆远舟说，“请告诉我任务的内容。”

纪辰挑眉：“你就不担心惩罚是什么吗？”

“不担心。”陆远舟神色十分淡定，“因为我肯定不会失败。”

在一旁擦拭盆景叶片的云昭，听到陆远舟的话，轻轻地笑了一声。

“不错，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自信。”纪辰笑眯眯地看着陆远舟，给他调出了一份任务。

“这个如何，X-20世界。祭坛设计。在下一次月圆之前完成。时间很充裕。

陆远舟看着投屏中X-20世界的图片，是一片荒芜的大地，除了低矮的几栋房子，什么都没有。唯一有些特别的，是那里的地面十分光滑，几乎所有都是由石头组成，甚至可以映照天空的景色。

“在这种环境里做祭坛吗？”陆远舟摸着下巴，沉思道。

“没错。”纪辰说，“X-20是一个很有名的旅游星球，对建祭坛，肯定也有许多要求。具体情况，还得你亲自去X-20调研。”

纪辰讲完，见陆远舟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怎么？”纪辰说。

“还有呢？”陆远舟说。

“还有什么。”

“完成任务的奖励是什么卡池？”陆远舟眨眨眼，“如果抽的卡池不够好，我可要拒绝的。”

“完成之后再告诉你。”纪辰说，“不会让你失望。”

陆远舟将信将疑地看着纪辰。云昭思索片刻，摇着轮椅来到纪辰身边。

“我想，这次奖励，与其让远舟抽卡池，不如给他那样东西……”云昭凑在纪辰耳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纪辰挑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错，就这么定了。”他对着陆远舟神秘一笑，“这次任务的奖励，你大可以期待一番。”

陆远舟锁眉看着纪辰：“就不能提前告诉我吗？”

纪辰：“不能。”

陆远舟叹气。

“那我今天就开始吧。”他说，“麻烦总督带我去X-20。”

“可以。”纪辰关闭了投屏，将任务信息发到了陆远舟的手机上。“但我需要提前通知一下X-20的管理者。”

“根据X-20提供的信息。在设计师来临之时，一定要为他举办欢迎仪式，否则会对最后祭坛的完成产生不利的影响。”

看来X-20真的是十分注重宗教传统的世界。陆远舟看着手机上的任务信息，思索着。

但陆远舟从小在社会主义光芒，无神论的指引下长大。这次与X-20的甲方接触，说不定某些情况下，不经意就会冒犯X-20的信仰。

必须要多加小心，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陆远舟想。

“X-20是旅游星球。宗教条框并不严格，不必过多担忧。”纪辰看着陆远舟沉思的模样，不禁道，“他们的安全评定等级为黄色。属于在不违反当地习俗的情况下，基本能保证人身安全的世界。但是……”

纪辰缓缓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逐渐变得有些严肃。

“在X-20能看见月亮的夜晚，一定不要走出室内。”他说。

*

X-20世界在傍晚给了回复。他们的欢迎仪式已经准备完成，随时迎接陆远舟的到来。

“带上这个。”临行前，纪辰又把翻译器交给了陆远舟，“根据你上次的反馈，调整了许多。不会再有翻译腔了。”

当辉带着陆远舟通过夹层空间来到X-20的时候，两个人同时震惊了。

他们落脚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地面是一整块坚硬的岩石。目光所到之处，无任何高凸之物，只有一片平原。远处的夕阳比地球上的要巨大许多，被整齐的地平线切割成一半。地面上，一个个直立的人，在夕阳之下拉出长长的身影。

X-20的住民全部身着淡黄色衣袍，站成了一个巨大而完整的圆圈，陆远舟和辉正处于圆心的位置。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风吹动袍袖发出的簌簌声。

如此肃穆而诡异的情形，令辉不禁打了个冷战。“远舟哥，你加油。”他留下这么一句，迅速打开空间门溜走。

背对着夕阳中心的一人缓步向陆远舟走来。他瘦骨嶙峋，满脸皱纹，留着一把长长的白胡子，看上去岁数已经很大了。

到了陆远舟面前，老人缓缓跪下，双手托起一个小瓶。里面装着乳白色的液体。

不知是不是陆远舟的错觉，那液体似乎不停地涌动着，在夕阳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远道而来的造物者啊。”老人突然声音高亢地吟诵起来，把陆远舟吓了一跳，“请你与月神的子民一同享受这份月的滋养，体会月神的慈爱与荣光吧！”

陆远舟一脸疑惑，他怀疑纪辰给的翻译器依然有问题。要不然他怎么听不懂这老人在说什么。

圆圈中的人目光紧紧地落在他的身上，令陆远舟感到十分不适。他思索了片刻，见老人一直捧着瓶子一动不动，便问：“是要我喝了它吗？”

老人点点头。待陆远舟拿起瓶子，他便站起身来。陆远舟这才看清老人的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眼白，一片漆黑。陆远舟在其中看到自己清晰的身影。

陆远舟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将手中小瓶里的液体灌进了嘴里。

液体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芬芳，像是青草和雨露混合的气味，但进入口中，却没有任何味道。陆远舟只感到一团黏腻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嗓子滑了下去。他努力地吞咽了一番，才勉强不让自己生理性地干呕出声。

老人见他喝下了液体，双手合十，朝陆远舟浅浅鞠了一躬。“伟大的造物者，请你向背离夕阳的方向前行。”

说罢，他缓缓后退，回到了人群所组成的圆圈中。

陆远舟一头雾水，有种想要再次把翻译机摘下来的冲动。他只得按照字面意思理解老人的话语，转身朝夕阳的反方向迈开了脚步。

就在他抬起脚的时候，圆圈中的人也向前走了一步。他们的步调与陆远舟保持着诡异的一致性，始终令他维持在圆心的位置。

所有人一言不发，周围只有整齐的脚步声。在这种令人发毛的氛围之中，陆远舟的面前出现了又一个圆形。

那是一圈座椅。人群随着陆远舟的步伐，两个圆相交渐渐相交，在圆心之处，为陆远舟留了一个单独的位置。

老人正对着陆远舟的方向，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陆远舟犹豫了片刻，缓缓坐下。众人便同时坐了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陆远舟正对着失去光芒的夕阳，注视着它缓缓下沉。待到只有四分之三处露出地平面时，老人张开了嘴。众人开始吟唱。

那是极其古怪的小调。仿佛无尽黑夜中无缘而起的风。陆远舟默不作声，静静地等待吟唱结束。

他望向天边，夕阳即将落到地平线之下，月亮要升起了。

待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空气之中，陆远舟坐直了身体。

“十分感谢X-20为我准备的仪式，”客气一番后，他直接开始了询问，“但在这之前，能否先告诉我一些关于祭坛信息？我需要在哪里开始建设？场地在哪里？”

老人漆黑的眼仁远远地凝望着陆远舟。

“没有场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