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纸笔嘛。”陆远舟纤长的手指握住纪辰的胳膊，轻轻摇晃着。

他一双清冷而修长的眼，此刻微微弯下一个小小的弧度，软软地凝视着他。

纪辰心头泛起涟漪，却依然面不改色。“别闹。”他捏住陆远舟的手腕，“告诉我，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陆远舟侧头，抬起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圆形。“我去看了月亮。”他笑着说，“很漂亮。所有人都朝着月亮飞去了。我要把这一幕画出来。”

他此刻的眼中像含了一层水雾，朦胧又柔软：“但我忘记带纸过来了。”

纪辰叹了一口气，凭空拿出一卷草图纸和两只签字笔。陆远舟欣喜地接下，然后将纸铺在桌面上。

“这里的人们，应该一边歌唱舞蹈，一边迎接庄严而美丽的月神降临。”他抬眼，望向窗外正当空的巨大月亮，随即俯身，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线。

陆远舟洁白的双颊因兴奋泛起了淡淡的酡色，手中的笔沙沙作响，绘出一座祭坛神殿的平面雏形。

“月亮轨迹的正下方，会建起很大的平台。人们站在这里，当月亮出来时，他们就可以……”

他停下笔，神色出现了短暂的茫然，随即摇摇头，再次俯下身。

“在这里，有一条宽阔的大道，用白色的大理石。”陆远舟一边喃喃道，一边不停地描绘着。

纪辰在一旁抱手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这就是你要做的设计？”他问。

陆远舟没有回应。他手中的笔滞了滞，随即在祭坛的正前方，画了一个小小的方块。

“这里，我要立一座月神的雕塑。”陆远舟抬头，笑眼盈盈地望着纪辰，“就像宙斯神殿一样。它将会凝聚所有人的崇敬。一定要非常英俊，伟岸，却又温和宽大。”

纪辰敛眉看着他。陆远舟放下笔，缓缓抬起手，凉凉的指尖轻轻覆上纪辰的眉间。

“不要总是皱眉。”他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纪辰的脸庞，声音格外柔软，“这不是我想要的样子。”

纪辰心中一跳。“你……”他正欲开口，陆远舟却转身，再次伏在了桌面上，又扯下一张干净的草图纸。

他笔法流畅地在图纸上游走，不一会，便直起身，举起纸张，弯着眼角看向纪辰。

“怎么样？”他说，声音中有些小小的得意，“这就是我的月神雕塑。”

纪辰金色的眼眸微光闪烁，视线停留在雕塑的图纸中。画面是一个男人的形态，持剑直立，长袍随风飞舞。几笔勾勒出的脸庞英俊沉稳，带着一股自信昂扬的神态。

分明就是纪辰的模样。

“很好看，对不对？”陆远舟笑着说。

*

“啊！远舟哥！你回来了！”

纪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沉思中回过神，迅速将手中的月神雕塑图纸叠起，收在了怀里。

他抬眼，正看到辉张开双臂，扑向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陆远舟。大厅的桌面上，放着空空的月乳瓶子。

夜幕已经降临，街上的灯也点亮了。陆远舟拎着一只箱子，清冷的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辉抱着自己的腰蹭来蹭去，神色有几分茫然。

“今天月亮好漂亮！远舟哥陪我去看看嘛！”辉撅着嘴，嘟嘟囔囔地撒娇，“总督都不理我！”

陆远舟望向窗外。今夜不是十五，也没有超级月亮。一枚淡淡的残月挂在天上，与以往没什么区别。

“远舟哥就是月亮上下来的仙人吧！”辉嘿嘿一笑，“月亮越漂亮，也显得远舟哥更漂亮了。”

“他怎么回事？”陆远舟揉了揉辉的脑袋，又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问纪辰。

“他喝了一点你留下的月乳。”纪辰走到桌前，拿起装过月乳的小瓶晃了晃。

“这种液体有致幻的效果。”他说，“喝下月乳，会受月光的影响，情绪兴奋，产生幻觉。不过因为并不严重，并且对身体没有任何损害，所以月乳在X-20一直是合法的助兴饮品。”

陆远舟望向粘着自己闹腾的辉，突然想起了什么，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尴尬。

这时云昭从房间出来，轻轻拍了拍辉的脑袋。

“别缠着远舟了，我带你出去看月亮。”他说。

看着辉乐呵呵地推着云昭的轮椅走出去，陆远舟呼出一口气。

他将手中的箱子放到一边，坐在纪辰对面的位子上，沉默了一会。“我昨天喝了月乳……”他小心地问，“晚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样子……”

纪辰笑了一声。“倒也不是。”他说。

“那是什么样的……”

是可爱又魅惑，令人想做些什么事情的样子。纪辰这样想着，却没说出口。只是看着面前的人笑而不语。看得陆远舟心中越来越发毛。

“说起来。”纪辰指了指陆远舟手边的箱子，“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这个……”陆远舟轻轻拍了拍箱子的表面，“我有些疑问，明天还想去一趟X-20，这是要带的装备。”

纪辰沉吟片刻。空无一人的咖啡厅，隐约响起几乎听不到的蜂鸣声。他再次微微皱起眉。

“很好。”他说，“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

陆远舟再次站在了X-20世界由人组成的圆圈中。

这次他们围绕着陆远舟默不作声站立的时间，比上次长了许多。为首的老人凝视着陆远舟，然后伸出手。

“造物者，X-20不允许携带违禁品。”他说，“请暂且交给我们保管。”

“违禁品？你带了这种东西吗？”陆远舟还未解释，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一转头，发现纪辰站在旁边时，顿时吃了一惊。

“我还是觉得不放心。跟过来看看。”纪辰轻描淡写，“你带了什么。”

“造物者带了一台光学望远镜。”长老说。

他抬起手，腕上有一条闪着银光的手环。

“我们围绕着来客做欢迎仪式，其实是在做安全检查。”长老客气地说，“在X-20世界，近距离接触，扫描身体这种安检方式，是被认为不够礼貌的。”所以他们就围着来客站成一圈，用手环进行全方位安检。

陆远舟点点头表示理解，但却还有些疑问。“望远镜为什么会是违禁品？”他不禁问。

“每一个世界，都有每一个世界的规定。”长老说，“在X-20，望远镜自古以来，就是限制使用的。”

陆远舟见没有办法，只得将自己昨天刚买的望远镜交了上去。

长老按照惯例，给陆远舟和纪辰一人递上一瓶月乳，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

陆远舟犹豫片刻，将月乳吞了进去，含在口中不咽下。长老见他喝了月乳，却并不下令行动，而是询问陆远舟：“造物者和客人，是否要前往同一方向。”

月乳在陆远舟嘴里，令他沉默不言。然而没有他的号令，长老和人群似乎就不打算行动。

陆远舟看向纪辰，希望纪辰替他说一句话。纪辰也望着他，闭口不言。似乎也是含着月乳没有吞下。

陆远舟无奈，只得自己咽下月乳，张口道：“我们去同一个地方。”

长老默默地凝视了陆远舟一会。

“造物者，”他表情有些无奈，“饮用月乳这件事，并不是是强迫的。可以不喝。”

纪辰在陆远舟身后轻笑了一声，陆远舟回头，见他眨了眨眼，轻轻晃了晃手中装着月乳的小瓶。

满的。

陆远舟：“……”

这个人怎么回事，戏弄自己的老板对他有什么好处吗。陆远舟郁闷地想着，迈步向远离夕阳的方向前进。

夜晚，二人被安排进了一个房间。夕阳落下后，半枚月亮升起。

那种轻飘飘的快活感又在陆远舟的脑海里重现了。他知道，这是月乳的作用。他努力压住对着月亮傻笑的**，拿起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对着月亮拉近放大。

但X-20的月亮实在是过于明亮，陆远舟只看到一片灿烂的光芒充斥着屏幕，其他什么都没有。他盯着月亮，头脑又开始昏沉起来。

纪辰拍了拍陆远舟的肩膀：“你没事吧。”

陆远舟摇摇头，用手指按住太阳穴，随即抬眼望着纪辰。

“我上一次画的图纸呢，”他的眼神又变得迷蒙，“我要继续。”

纪辰见此状，心中了然。“我没带。”他说。

陆远舟微微抿起了嘴。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皮肤像象牙一样白，他走近纪辰，缓缓握住纪辰的手。

“帮我去拿嘛。”陆远舟小声乞求道，“谢谢你啦。今晚月色这么美，我想趁着有灵感的时候，将祭坛建好。”

陆远舟的手掌冰凉而柔软。他身体离纪辰极近，两片薄薄的嘴唇，好像月光下的樱瓣，随着呼吸在纪辰面前轻轻抖动着。

纪辰也开始恍惚起来，仿佛自己也灌下了两大瓶月乳。“亲我一下，就给你。”他不由得恍惚了一下，话一出口，顿时就后悔了。

“好啊。”陆远舟笑了起来。致幻剂的作用下，那双清冷修长的眼弯成新月的形状，笑容柔软得像月光，“亲你的话，应该和亲吻月亮一个感觉吧。”

纪辰感觉到陆远舟微凉的指尖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弯下的眼睫，像羽扇一样，在呼吸带起的微风中颤动。

这样不行。纪辰脑中的理性在不停地警告着，然而他却无法令自己的身体移动，去推开陆远舟。

桌上，陆远舟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震动。

纪辰猛地直起身，一把抓住陆远舟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按倒在床上。

又要周一了！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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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流星之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