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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田一然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许方同学，你这算是讹人吗？”

“算是吧！”许方跺了跺脚，“我都在学校看到你好几次了，你可是一次招呼都没和我打过啊！”

听起来，她的语气甚至还有些委屈。

“我们俩又不熟，怎么打招呼？”田一然关了手机，暗暗地吐槽了一句，“你还真是自来熟。”

”所以，自来熟的我能不能做你的好朋友呢？”

许方有时候打直球让人感到害怕。

“有待考察！”

田一然丢下一句后就转身走到了手机店外面，突然她笑了一下，让自己都感到害怕。

“晚上去吃凉面吗？”许方竟然直接跟了出来，“你喜欢吃胖婶凉面？”

田一然看着她，许方接着问道，一点也不给田一然回答的机会，“你跟蔡根花认识吗？”

“嗯呢！”田一然好整以暇地看着许方，“他是我姐妹儿！”

“那正好，他是我哥们儿！”

“哈哈哈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轻松地笑着。

“所以你就这么讨厌自己是个女生？”田一然的目光移到手机店斜对面的理发店，“你这头发是刚刚去剃的寸头吧！”

“这你都看出来了，观察的够细的？”

许方摸着自己硬茬茬的头发，笑着往卫衣里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还行吧，主要是寸头方便，老李头不是不让头发过长吗！”

“你不是挺叛逆的吗？还怕他啊！”田一然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叛逆，又不是想辍学，彻底叛逆不想好了我倒不如去阳溪二中。”许方揣着兜，站在田一然旁边，比她稍微高一点，看到她脖子后面有一颗黑痣。

竟然莫名地有点可爱。

“告诉你个小秘密你听不听？”田一然今天有点不一样，像是打开了话匣，她勾了勾手，示意许方附耳过去，等到许方微微弯腰，听见她一字一顿地说，“你长得跟我前男友还是蛮像的。”

许方哽了一声，只是说了句，“那还真是有点巧，你早恋？”

“怎么？不想吗？”田一然突然仰着脖子对着她笑，“都允许你喜欢女生，不允许我早恋啊！”

“然然！我们走吧！”蔡根花拿着钥匙出来，郑琪琪跟在后面，手上是她刚买的手机，粉色的摩托诺拉，还坠着一个挂饰，是她那个小男友送给她的。

“走了！”许方的肩膀被田一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回头见。”

田一然和蔡根花坐着三蹦子去和平街吃呢凉面，手里的手机屏幕明明灭灭，像是跟谁在发消息。

“干什么呢，手机按键都按瘪了都！”蔡根花笑话她，“怎么了？又有小朋友了？”

“网恋呢！你信不信！”田一然说话向来没个把门，她胡扯都有人信。

“你胆子真大，晚上的人你都敢相信吗？”蔡根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天还没黑就关店去和平街，瞎子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每次约会都让我打掩护？”田一然习惯了，反正她现在叛逆，除了家哪里都想去。

胖婶凉面家的老板是个胖婶，但是胖婶又个儿子，是蔡根花的暧昧对象，每个周五，蔡根花都要去吃一碗凉面，大份儿加一杯柠檬水。

据蔡根花自己说，那个男孩有点“不正常”，明明和田一然差不多的岁数，但是不在上普通的学校，他好像有自闭症，但是情况稍微轻一点，生活可以自理，只是不能正常地和人沟通。

于是才有了蔡根花这样献殷勤的方式。

蔡根花偶尔在爱河里扑腾，可田一然一心想吃凉面，两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招牌凉面，两位，再加两瓶柠檬水。”

田一然现在手里是没有镜子，要是有，她肯定要给蔡根花看看他现在的表情，跟个地痞流氓一样。

“你把你那表情收一收。”田一然小声问道，“多长时间了？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蔡根花神神秘秘地反问道，“你猜猜看？”

田一然就知道蔡根花来这招，从小到大，他也还真是玩儿不腻。

“蔡哥，我都快十八嘞，还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田一然仰靠在椅子上叹气，“看吧看吧，我就说我今晚不该来找你，回家睡觉多好。”

“怎么？陪哥吃饭还能亏待你？”蔡根花笑道，“你上次拜托我给你买的东西到了，晚上回去拿给你。”

“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吧！”

“你蔡哥我什么时候失过手！”蔡根花刚准备大侃特侃，小帅哥端着两碗凉面走了过来。

田一然这时才看清这人的长相，分明是眉清目秀的一张脸，看不出与常人有任何异常，哪能知道他会有那种病。

“谢谢～”

蔡根花从来都没有这么礼貌过，他从来在花街也是能一呼百应的，结果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就这赖皮样子。

田一然忍不住嘲笑他。

“笑什么！”蔡根花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

“喜欢人还藏藏掩掩，累不累啊！”蔡根花吸溜了一口凉面。

要不是喜欢男人这样的消息在阳溪镇太过劲爆，他绝对昭告天下。他可不管对方喜不喜欢自己。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都要计较结果，那未免也太累了。

他不要那么累。

“你一个人在这自我感动吗？”田一然第一次来胖婶凉面这里吃饭，尝了两口，觉得味道还真是不错。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知道吧。”

“或许不知道。”蔡根花摇了摇头，“管他呢！”

“你可真行，你这不就是单相思呢吗？”田一然轻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这些年纪大的人。”

“成年人的世界凶险着呢。”蔡根花勾了勾手，“乘着年轻，做点大胆的事情，然然？”

两个人吃饭的间隙，那个小帅哥一直在后厨忙着，不说话，但是眼神时不时往他们这里瞥。

意思不言而喻。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吃得田一然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凉面。

“嗡嗡——”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妈，接个电话。”

站在胖婶凉面外的马路牙子上，田一然接通了她妈的电话，说了几句家常的话之后，母女俩难得没有吵架，而是聊了一会儿八卦。

“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回家去的那家花圈店吗？老板娘是你爸的高中同学？”

“嗯？怎么了”田一然脚尖踮地，很快在松软的土地上凿了一个坑出来，“妈～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说说看呗。”

“我听你爸说，这个阿姨年轻的时候挺特立独行的，她的那个孩子当年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镇上都有人传说是她在外面奉子成婚。”

“你们那年代是不是没有什么新鲜的八卦了，都是这种沉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这个答案，在田一然的预料之内，没什么特别的，那时候开放，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这个星期又不回来了？”

“不回去了，来回一趟还挺远的，以后我保证一个月回去一趟。”田一然现在亟需逃离那个令人感到窒息的家，能喘息片刻是一刻。

“不行！半个月！”田一然的妈妈态度坚决，“两个星期以后如果我有时间我亲自去接你。”

“简直不像话，哪有小小年纪不在爸爸妈妈身边的！”

“行了吗？”田一然不想继续了，再说下去估计又是吵架的事情，“我还在吃饭呢！”

“和你那些朋友？”

“蔡哥！可以吗？”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过了好久，她才道，“行吧，早点回棋牌室，回去了给我打个电话！”

晚上的和平街比花街热闹，尤其是星期五，都快9点了，路上来来往往还走着不少学生，田一然看着并不眼熟，透过校服才看清绝大部分人都是阳溪二中的。

如果说阳溪一中是和尚学校，那阳溪二中就跟美容美发的职业技术学校一样。

阳溪镇上理发师似乎把所有的技术都用在了阳溪二中的学生头上。

染发，烫发，微卷，大波浪，只有田一然想不到，没有阳溪二中的学生做不到。

“早知道就去阳溪二中了。”

“那你就成了个废人了！”蔡根花从背后上来吓她，“走走走，别看了，回家。”

“幽会结束了？”田一然往胖婶凉面里面探头望，里面已经渐渐上人了，那个小帅哥忙了起来。

蔡根花点了点头，“我刚刚送给他一部手机，我有时间找他聊聊天。”

“啧啧啧！”田一然的手肘搭在蔡根花的肩膀上，“祝你成功哈！”

“开玩笑！你蔡哥！”蔡根花的话音刚落，匆匆跑过来一个人影，着急地往蔡根花的手里塞东西，小帅哥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肉眼可见地耳朵红了。

“什么东西？”

蔡根花摊开手心，放着一把糖。

“他请我吃糖。”

“糖有什么好吃的，我不爱吃糖！”

田一然低头捏着手机，转身就要走，结果被一伙人差点撞个人仰马翻。

“哎？蔡哥！你怎么也在这！”赵其乐的嗓门大，田一然有点不大高兴。

蔡根花主动互相介绍，“这是我小妹妹，他们都是花街的，你们也都是一个学校的。”

田一然一直觉得自己和花街格格不入，以前她是觉得自己水土不服，现在她发现自己可能是太有素质而显得格格不入。

这素质主要就是生活习惯的不同。

在花街，你从来就别想当一个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