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法则二十八：扒开了皮，都一样

苏唐看了一眼李雯西，悠悠道：“你走吧。”

“啊？”

李雯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们会监督你这边的菜品的，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再被我们发现的话。。。”

壮汉心领神会，麻溜走人了。

李雯西哀嚎一声，斜了一眼苏唐。

苏唐还觉得自己做的挺好。

“你少得意了，走吧。”

晚上六七点，天空突然下起瓢泼大雨，车堵在路上一动不动，烦闷且枯燥，只剩雨刮器来来回回在玻璃窗上勤劳运作，孜孜不倦。

李雯西手指轻点扶手，看起来丝毫没影响到她的心情。

她的思路早就联想到，这样辛勤工作和狂风暴雨，就应该配上螺蛳粉和炸蛋。

炸蛋一定要先是干的，她慢慢地把蛋按到螺蛳粉汤里，吸着汤汁半湿不干过后入口，香极了，她情难自已地咽下口吐沫。再加上啤酒或者是雪碧，她可以原谅肮脏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小白鞋！

正想着，那个被大众所熟知的弟弟——李明，来消息了。

“叮叮。”

“姐，今天老妈不在家，我们去门口吃螺蛳粉？”

呜呼！她内心狂笑不已，脸上也不可避免地浮现喜悦之情。她对苏唐说道：“一会儿右转过后直接停下就行，不用往里走了。”

“为什么？”

这小子还是那么不懂察言观色。李雯西给了一句通用借口：“有事儿。”

苏唐如此没有眼色，打破砂锅，问到穿洞：“什么事儿？”

“我，弟弟。”

不对，李雯西觉得不对，她没必要回答，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她有权利选择不回答，她话锋一转：“不方便说。”姿态高傲的样子，强势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唐从下雨开始心情就难受，他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刚接到哥哥苏景的消息，可能要把他派出国去出差，时间未定，地点未定。他不是不想出差，只是觉得会耽误了和李雯西的工作。现在，李雯西说话又遮遮掩掩的，他心里更加难受了。

车缓缓走到一排临街店面门口，李雯西激动地说：“好了，就停这儿吧！”

“你，”

她动次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解安全带，收包，开门，关门，噼里啪啦的根本没注意苏唐要跟他交代什么。

苏唐想跟她说后备箱里有伞，他已经把门打开了，让她去拿，结果李雯西早就走远了。

他撇着不悦的嘴，开门下车淋着雨去关后备箱。

李雯西蹦蹦跳跳地跨进螺蛳粉店，张望了一下李明居然还没到！

她老早就跟他说过让他几点出门，速度快一点还是慢一点，来了之后点什么，等他点好坐一会儿自己就到了！结果现在自己到了李明还没到！

她赶忙坐下开始点菜，给自己疯狂加腐竹，加粉，加炸蛋，加鸡爪。

“你的事情就是这个？”

李雯西歪着嘴纠结要不要炸杏鲍菇，手指来回对比看有没有更好的选择，头顶上传来上帝的疑问。

她顺着裤缝边缘看上去，苏唐正平着脸看着她。

这上帝，阴魂不散。

她顿顿道：“你，没走啊？”

苏唐是被这间店的气味吸引过来的，他看见李雯西用一种平时他见不到的小跑背影冲向这家嗅起来味道怪异的店。就算淋雨都看得出她有多开心。

割裂的不实感让他心里一悸，好像一块被浸湿的毛巾从盆里被捞起来，两只手向相反方向拧，要不遗余力榨出所有水分。他没能了解李雯西的全部。

“姐！”

李明抖擞抖擞关上的伞，李雯西转过身去朝他招呼：“这里！”

李明看清了苏唐，问道：“你也跟我们一起啊？”

“不是。”

“嗯。”

同时同刻，一男一女，答案相反。李雯西突然也不明白了，她好像也没能了解清楚苏唐的全部。

在她的眼里，苏唐是单纯的，直率的，善良的，不咄咄逼人且会尊重人的，正是因为这些特征，她才难得的对苏唐从来没有产生过厌烦或者是不想搭理的情绪。她以为自己可以拿捏清楚苏唐的直线思路。她的猜想也得到了验证，今天那个壮汉蔬菜供应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苏唐如她料想当中的一样，放过了那个人，他的善良是这样的，是以没有衡量清楚自己是否会吃亏就率先行动的善良。

她也没怀疑过苏唐对自己的尊重，但现在，他冒冒失失地出现却没有问过她的意见，苏唐，开始有点惹人厌烦了。

苏唐拉开李雯西对面的椅子坐下。李雯西黑着脸问他：“你不能吃辣，这家店不合你口味吧？”

李明倒是聪明得很：“点不辣的呗。”

李雯西谢谢他，名字简单头脑也简单，怪不得连信都不会写。

李明扫完码给苏唐看他的手机，苏唐点了一碗清汤馄炖。

“姐，我的那碗加花生没？”

被李明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想起来了，反问道：“他的那碗你有没有写备注不要花生？”

李明惊恐万状地转头问苏唐：“你不吃花生？”

苏唐摇摇头。

“是吃还是不吃？”

“不吃。”

李明鲤鱼飞跃地跳起来去找老板交涉。

李雯西没说话，对于这种突然被强制上线硬陪甲方的私人时间，她不站起来打苏唐一顿就不错了，她现在可以说是什么话都不想说。

苏唐眼看着李雯西安静如鸡的样子，同样又感到疑惑，李雯西平时虽然话也不多，但绝不会出现如此安静的情况，突然间的，这是怎么了？

李明跑回座位说道：“好了，都交代好了。”

李雯西没给任何反应，低着头擦桌子。

李明眼看苏唐这气质如此与众不同，人又高又阳光，便问道：“你是哪里人啊？”

“外国人。”李雯西抢答，撅道。

“啊，外国人？”

苏唐怕产生误解，一板一眼地解释：“华裔。”

“哦哦，那你应该没吃过螺蛳粉吧？”

“见过，但是闻起来味道很奇怪，听说也很辣，我就没吃过。”

李雯西讲话怪里怪气的：“再怎么难闻也没有你们那边有些人身上难闻吧？”

阴阳怪气只能靠极度的真诚去打破，苏唐坦诚道：“嗯，确实闻起来不太好。”

李明继续追问道：“你们这个项目期有多久？”

李雯西了如指掌道：“快了，到年底。”

苏唐诧异：“只到年底？”那岂不是，没多少时间了，现在是十月份，满打满算顶多剩下两个多月。

李雯西还想问问呢，餐饮企业龙头，出手怎么那么小气，原来苏唐压根不知道，她实事求是道：“你们的合同只到十二月，我们给出明年方案和数据整理就结束了。”

李明这会儿子倒是长起了脑袋，打岔道：“害，姐你说话也不用这么小心，都知道这种先签一个短时间的合同，效果不错了再续，之前的客户不都这样吗？”

“你又知道了？明天的事情你又能遇见了？没在白纸黑字上签字画押的东西我从来当没有这回事儿，也从来不信口开河。”

“是是是，别人都是一半的把握吹嘘出百分百的确定，你是百分百的确定只说一半的可能性。”

“死小孩，在这里说的头头是道的也不见你出去工作。”

“那是我不工作吗？大环境不好这句话就像说‘我要去吃饭’一样普遍，说的好像环境是我操控的一样，我一个打工的环境好的时候不见夸我，跟我说谢谢你，都是因为有你我们现在环境才这么好，哦，环境不好跟我有几毛关系？这位帅哥，你说，环境好不好？”

苏唐疑惑的眼珠子开始感慨，他看了看外面街边的绿植，回道：“这边环境很好的，绿植很多，公园也很多，山也很漂亮。”

李明感受到了苏唐的中文水平，心里大地震，李雯西在旁边幸灾乐祸道：“给你试试跟他沟通的方式。”

苏唐终于看见李雯西笑了。

李明试探道：“你，哪里来的？”

“澳大利亚。”

“那，谢谢了，难为你见不到袋鼠也说我们环境好。”

李雯西听不下去：“你别逗他了，让他吃完快点回去休息吧。”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清理饭菜，眼看盘子里还剩下一根油条，李雯西的筷子毫不犹豫地搭了上去，却没能扯动，她定睛一看，李明那头也稳稳地夹着油条。

李雯西愤慨道：“松手。”

李明摇头：“不。”

“松开，这是我点的。”

“我不！我也想吃！”

苏唐提议道：“再点一份吧。”

“不要！”

“不要！”

两个人异口同声。李雯西开始发力：“我辛辛苦苦工作一天，就想来点热乎的东西，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抢？”

“你不是说了要减肥吗？晚上少吃一点。”

“我白天消耗那么多，吃这么一点东西只能维持我的基本需要，根本不胖人！”

李明搬救兵问苏唐：“你说，最后一块给谁？”

战况激烈，四只同样火力的金眼睛迸发着杀气，苏唐看着李明说：“给雯西。”

李雯西夹着筷子的手一软，竟然被李明抓住了机会抽走了油条。

她放下筷子，收拾着包包呛李明：“你买单。”她起身后兀自出了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