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科技的CEO办公室里，慕钦泽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将茶几上的照片推至霍宜洲面前。

照片里，齐沛珉一手被乔凡挽着，一手则搂住面前的姜堇渔。拍摄角度抓得刁钻，照片上的情景看起来十分暧昧。

“宜洲，”见霍宜洲的眼神明显冷了下来，慕钦泽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看来小珉最近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啊。”

齐沛珉刚推门而入，便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姜堇渔早上涂的药持续发挥作用，他臀.部的肿痛进一步消解几分，却依然不容忽视。

为避免怪异的走路姿势再次引起些不必要的误会，他故意垂头丧气地小步向前挪去，作出一副被繁重工作压弯脊梁的颓废社畜模样，竟也真将办公室里心思各异的两人糊弄过去——

并非因为两人没把注意力放在齐沛珉身上，恰恰相反，他们正是过于关注齐沛珉的神态，以致误解齐沛珉是不想看见他们。

慕钦泽正等着霍宜洲唱白脸对齐沛珉说几句重话，不想对方却一把将照片倒扣在桌面，接着换上一贯的温柔笑容：

“沛珉最近辛苦了，尤其明天还要出差，我本想让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的。但是……”

说到这里，他故作为难地看了眼慕钦泽，“慕总对‘AI演技训练服务’有新的指示，非要把你扣下加班。”

齐沛珉精准地捕捉到慕钦泽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他不是法官，没精力断案，但更重要的是系统的话使他自然地将罪魁祸首定为慕钦泽：

【宿主，这是你和乔凡被狗仔拍下合照后，慕钦泽对你的上司施压，逼你加班的剧情。记得遵守哦。】

齐沛珉：【……】

【按照原书剧情，我今晚还得在碧淮酒店的5011包间旁边“视.奸”呢！我要是不去酒店，不是同样会被抹杀吗？！】

【……反正，你如果现在就走，那你会被即刻抹杀。】

齐沛珉气得不想再争辩，脑子却飞快地转起来：既然他不能轻易跑路，那就只能从慕钦泽入手，想办法使对方主动打消让他加班的念头。

他立刻就回忆起上次在M.Q.时，慕钦泽是在何种情形下答应帮他跟开发一部battle“新品体验官”事宜的。不管慕钦泽内心是怎么想的，至少当时的结果是，慕钦泽似乎……还挺吃撒娇这一套的。

【至于到底是心脏被萌到快化了，还是胃被恶心到快抽搐了，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齐沛珉想道。

他只要结果，一个速战速决的结果。

于是，齐沛珉上前一步，双手轻车熟路地勾住慕钦泽的脖子：

“钦泽，求你了……我真的好累，今晚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等我出差回来，想让我怎么补偿你都行……”

他这番话落在对方耳朵里，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另一层含义。

尤其是他刚退烧不久，感冒导致的鼻音还没完全消去，脸上挂着层不知源于害羞还是体温的淡淡红晕，嘴唇也因大量摄入水分而格外红润。

齐沛珉注意到慕钦泽的喉结动了一下。

如今撒起娇来，他虽远谈不上得心应手，却也多了几分熟稔，甚至有精力向霍宜洲投去一个委屈的眼神：

似乎在说“老板你好好看看，我为星穹立过功，我为老板流过血！为了跟难搞的甲方顺利合作，都不惜出卖.色.相了！”

可下一秒，慕钦泽却是毫不留情地把齐沛珉的手拉开，揶揄道：“就这？”

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齐沛珉，他狡黠一笑：“看好了，我只教这一次。”

说罢，慕钦泽就做出让在场另外两人始料不及的举动——

他向霍宜洲迈出一步，轻佻地捏住对方的下巴，继而在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齐沛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简直要当场宕机。

如果他的大脑还有多余的运算资源分配给霍宜洲，他就会发现对方的神情也是不遑多让。

慕钦泽却显得若无其事，如果忽略他走到办公桌前抽出纸巾狠狠擦嘴的动作。他看向齐沛珉：“齐同学，明白了吗？”

见齐沛珉闻言终于回过神来，他笑道：“好学生是会主动做功课的。我不用手把手教你，只需要稍微示范一下，对吧？”

齐沛珉沉吟片刻，凝重地点点头。

他思索过慕钦泽似乎特别热衷于调戏他的原因，最终却只能归为对方很少见到像他这样抽象脱线的人，本着一种看跳梁小丑或是动物表演的心态，享受观察他窘迫地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样子。

他不想在意，毕竟说到底，他与这些小说角色不过是萍水相逢，根本无需介怀他在旁人眼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但他今天偏偏不想遂慕钦泽的意。

也许是因为迫在眉睫的任务被牵绊住，也许是由于身体还没好利索就要应付接二连三的糟心剧情，一股无名火“腾”地从他心底窜上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齐沛珉想。慕钦泽错了，有些题目不只有一种解法；

而且，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乖乖听话的“好学生”。

齐沛珉丢给慕钦泽一个嘲讽的眼神，接着转向霍宜洲——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犹如电光石火，以致慕钦泽眼里的期待和霍宜洲脸上的冷峻还来不及收回：

齐沛珉背对着慕钦泽，抬手扣住霍宜洲的头，掌心微微用力，拉近对方与他的距离。

他先将视线停驻在对方双眸里倒映出的那张视死如归般的脸，继而垂下眼帘，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的唇畔。

就在霍宜洲呼吸一滞时，齐沛珉却猛地后退一步，平静地注视对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场幻觉：

“明天一早就要赶飞机，拜托您跟慕总沟通一下，别让我在今晚加班。”

说罢，齐沛珉没再施舍给两人半个眼神，径直向办公室外走去。

他大步流星地路过慕钦泽，带起的风轻轻掀动对方的衣角。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停下脚步，定定地直视慕钦泽的双眼：

“慕老师，”他讥笑着开口，“我做得对吗？”

正如齐沛珉所料，系统的“抹杀警告”并未在他耳边响起。

按照原剧情，应是慕钦泽给霍宜洲施压，霍宜洲再去“逼迫”齐沛珉。那么，要逃过加班剧情，未必非要从慕钦泽下手：

利用霍宜洲把慕钦泽的诉求怼回去，也是相同的效果。

“……是啊，明明多的是法子躲避剧情杀，为什么偏要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呢？”齐沛珉站在电梯里，对着厢门上的倒影自言自语道。

此时的办公室里，霍宜洲目送慕钦泽摔门而去，面上却没再浮起笑容。

他抚了下唇角，那处只留下齐沛珉混着薄荷和一丝甜香的气息，却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柔软触感。

他确信齐沛珉起初打算印下一个真正的吻，因为他当时窥见齐沛珉眼里一闪而过的犹豫，甚至可以说是挣扎——

“莫非是偷偷装了什么防沉迷系统？”他自嘲地笑笑。

……

齐沛珉在站台等了两趟地铁，才勉强被身后的人连推带拱地挤进车厢。

他被夹在人群中间，一只脚几乎悬空，胳膊艰难地挤过四周排得密不透风的肢体，连声道歉四次，才堪堪用中指勾住头顶的拉环。

齐沛珉很少经历晚高峰。无论是他在现实世界里任职的公司，还是星穹科技，都实行弹性打卡制，他总能错峰上下班。

但更多时候，“错峰”只是理由之一，也是他常用来搪塞别人的借口——

实际上，他只是想在公司多待一会儿，和卷王、以及逃避带娃和家务劳动的同事们多吹几句水。

因为回到出租屋后，唯一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陪伴他的，只有孤独。

齐沛珉盘算着，高尔夫球场比星穹科技离碧淮酒店更远，唐华又必定是坐汽车前往，自然会被堵在路上。

这样，他就可以比唐华早到，然后顺理成章地将唐华引到5011包间。

他回忆起，通过“六度分隔”道具最终传给唐华的话中，平白无故多了句“Sorry”，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而且，为什么是英文啊？】他在心里咕哝道，【难道是有人在用摩尔斯电码通信吗，传英文更方便？】

虽然能比唐华到得更早，但齐沛珉估计自己还是无法在饭局开始前赶到酒店。

为了降低曾棽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他从裤兜掏出手机，艰辛地挤过身侧、举至面前，拨通曾棽的号码：

“棽哥，”他斟酌着开口，“听说你晚上有个跟赤潭的饭局？他们是出了名的能喝，还喜欢劝酒，你可得小心点。”

曾棽显然很是疑惑，但齐沛珉的提醒也无可指摘，他便先行应下：“……好的，谢谢提醒。”

“酒局开始前，你要预先和布酒的服务员‘串通’一下，让她给你的酒盅里添水，别加白酒。”齐沛珉低声指导着。

此话一出，他发现周围顿时有好几道视线投向自己，于是略带尴尬地咳嗽两声。

这法子其实不用齐沛珉说，曾棽也早就知道，只是他这晚本没打算用。

然而他不免被齐沛珉那“兹事体大”的严肃语气所影响，便向齐沛珉表示他会依言照做。

打完电话，齐沛珉甚至根本无法完成将手机揣回口袋的动作，只得紧紧攥住手机，把手缩在胸口。

拥塞的环境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感觉自己快被压成二维生物了；

而雪上加霜的是，不远处的女生身体不适，伴随一声“哕”和紧接着的“哗啦”声，呕吐物的酸臭味瞬间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散，齐沛珉不由得屏住呼吸。

此情此景下，系统的提示音就简直如同撞到枪口上。

若非齐沛珉深谙怒火只能在少数极特殊的场景下发挥解决问题的作用，他对系统的辱骂词恐怕能组成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

【宿主宿主，检测到姜堇渔感冒，剧情任务来咯~】

【请宿主“制止黎夏阳探望姜堇渔”，否则将会受到抹杀惩罚哦！】

【……】齐沛珉已不知该作何感想。

【黎夏阳去不去探望姜堇渔，到底关原主p事？原主是吃饱了撑的，没点正事干，才成天盯着姜堇渔？我看原主是虐恋姜堇渔吧？！】

【作者没明说，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宿主真棒，想象力很丰富呢~】

……丰富你个头！

齐沛珉做了个深呼吸，不可避免地摄取更多令他恶心的浑浊空气。他干呕一声，告诫自己要冷静：

在这儿发火，可能真会“怒急攻心”了，别真把身体气出个好歹。

他低着头，单手操作手机，给黎夏阳打去电话。对方热情的声音很快就透过听筒传来：

“难得你主动找我啊，沛珉。”

“黎总，你在忙吗？”

“嗯。”黎夏阳仍是开朗的语气，“我正在去姜堇渔家的路上。你不是说他‘病了’吗？作为他的老同学，我得去慰问一下。”

齐沛珉一脸不解。他也是刚得知姜堇渔感冒的，什么时候跟黎夏阳说过？

似是通过齐沛珉的沉默猜到他的疑问，黎夏阳解释道：

“是你今天上午告诉我的呀。”

齐沛珉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浑身一僵。他没想到，信口胡扯的“姜堇渔阳.痿”还在对他穷追不舍！

而且，这有什么好慰问的啊？！难道……哦，确实，黎夏阳或许觉得自己能成功让姜堇渔“重振雄风”。

不过，看来势必尽快将黎夏阳拦截才行。齐沛珉感到一滴冷汗从背后滑过。

经过与黎夏阳的几次接触，齐沛珉隐约察觉，对方是有点孩子气在身上的：无论是对恶作剧的喜好，还是强烈的好奇心和叛逆心。

“一个猴一个拴法”，于是齐沛珉琢磨片刻，选择了最可能生效的沟通方式——

“哦，那你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齐沛珉欲擒故纵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淡疏离，“本来想约你吃顿晚饭的，想着人多热闹。不过，少你一个也无所谓。”

不等黎夏阳回应，他就直接挂断电话。

果然，五秒钟后，黎夏阳的微信消息就发了过来：

【地址？】

齐沛珉嘴角扬起。单手持机不方便打字，他便点开语音输入，一字一顿道：

“碧、淮、酒、店。”

此刻的碧淮酒店，曾棽正站在5011包间里，冲服务员指了指自己的座位。思量一番后，他又补充道：

“可以少掺一点酒进去。否则液体完全不挂壁，太假了。”

服务员却摇摇头，为难地拒绝他的要求：“抱歉，领导，这恐怕不行。”

她把备餐柜上的53度飞天推开，指向一旁的陈年（15），“这是你们今晚要喝的酒，酒液是浅黄色的，没办法替换成水呀。”

心头无端涌起一丝不安，曾棽暗道自己也许是受到齐沛珉的影响才过度紧张，无奈地笑笑：

“……算了，没关系的。直接给我添酒吧。”

师生paro（划掉）

【无责任小剧场】

（夜晚）

慕钦泽：二十下，出声数着。数错了就从头开始。

齐沛珉（眼泪汪汪）：钦泽，求你了……我明天还要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呢……

慕钦泽：现在知道错了？晚了。（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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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