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应是金丝铁线

“大人这是亲手做的吗?”

余称起了心思要捉弄他,如果是平常她倒还可以当做没看见,但雁弦惊已经呛了她这么些次,不呛回去倒是显得她轻薄无行了。

雁弦惊原本还没反应过来,但视线看向她手中那个分外眼熟的杯子时,顿时一股暖流冲上大脑“……有些手拙,做来玩玩的,没想到会……”

看着他窘迫的模样,余称难免的有些愉快起来“不过成色倒是如白玉一般,如若再添多些,也不矢为金丝铁线了。”

“余二小姐,莫要折煞我了。”雁弦惊语气轻和“随意做的,不值一提。”

“倒也不是。”余称将杯子放下“如若能烧瓦也算是美事一桩。”

雁弦惊羞躁的耳红还未褪去,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话作答,却下意识的顺着余称的话“那瓦要怎么烧着才算好?”

余称没想到他会顺着自己的话接下去,认真的想了一想“至少经年雨打瓦不碎。”

话说完,她也没了心思再继续捉弄雁弦惊,将茶杯一推回去“雁大人说,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雁弦惊一瞧她同意了,正了正神色道“照刚才说的,今天下午便可启程。”

“那便在栖风楼下再会如何?”

“好。”

凳子一提,门一关,余称走的潇洒。

留下雁弦惊待在原地,好一会,茶杯才又等来光顾,被细细的磨着裂缝。

定好的时间眨眼就到,雁弦惊没有带几个随从,无非左一位操刀右一位书童,余称早就带着阿麦整理好东西,东西也不需要她俩搬,上了马车就走,可谓是好不迅速。

“我们一直走官道吗?”

“等到码头,自然会有船来接应,薛大人他们走的官道,我们走水路更稳妥些。”

“我也是水路过来的,应该是要五日路程吧。”

她说着,眼皮子一直往下耷拉。

雁弦惊在早上便见她眼下乌青,此刻又忙碌了许久,便让她回去好好坐着“周途劳顿,不如先休息。”

“其实还好。”余称心中忧虑,总提不起来劲,睡觉也是。

他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想规劝于她,于是手提起来,又悬在空中,最后将手一指向自己的眼下,像是轻轻触着她眼下的乌青。

“原来是这样。”她应了声“那便依大人所言。”

阿麦扶着余称上了马车,将帘子一放,便再无声音,直到码头声音嘈杂,她的帘子才缓缓掀开一个角。

“少爷,车停了。”阿麦又扶着余称下车,几人一路上船,看样子阵仗不算大。

余称垂着眼,她刚才并没有睡觉,马车她还是坐不大习惯的,闲着无聊,只能坐在马车里面看话本子,就是看不进去几分。

现下终于到船上了,她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的,和雁弦惊道了个别就匆匆补觉去了。

雁弦惊倒精神十足,等发船了之后还悠哉悠哉的坐在窗边用瑕疵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的听着属下给自己汇报些不打紧的京中时事。

待到入夜微凉,余称才悠悠转醒,她不自觉的裹紧了被子,阿麦不在,炭火快灭了。

余称忽然有些想念在现代的生活,她以前倒还不敢想没有手机之后会怎么样,现在一试,发觉是真不好受。

她想着等阿麦回来,拿出纸笔去玩上几盘五子棋,但凉意都要贯透了炭火,还是没有等到阿麦回来,事出不对劲,余称将衣服穿好,出门去找人。

夜里船上没有白天那么熙攘,所以找到热闹处也就容易了许多,她心里着急,在看见阿麦抱着取完的煤炭坐在一群人旁边时,她才放下心来。

“阿麦,是不是又贪玩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阿麦身后,将有些泛凉的手指一下子捂住了她的两瓣脸颊。

“好冷。”

阿麦回头对着余称不好意思的笑笑“少爷,这里大家都在聊天,我一开始只是想听听的,结果一下子就……忘了时间。”

余称笑了笑,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坐在了她旁边

“是什么这么有趣啊?听的你流连忘返。”

“嗯,那个卖鱼的人说,京城里的人最近都好丹青之风,尤其是美人图,他曾偶尔瞧见过几名画师给他们那当地有名的美人画图呢。”

她开始说着的时候开心,说到这里时,却低下了头,有些落寞“他们还说,长公主马上就要去和亲了。”

余称一时无言,竟然想尽了脑子也说不出来几句话。

她只能摸摸阿麦的头“我醒来看见你不在,本来是等你回来然后一起玩五子棋的,但等了许久都不见你人,我着急才来找你的。”

“阿麦知道错了。”

“也不算错,等我们回去以后,出来的机会更少,这样的场景玩一次少一次的,阿麦多看看多听听,说不定以后还能讲给院里的小姑娘羡慕呢。”

“阿麦也想要一幅画。”阿麦抬起头,有些祈求的看着她。

“想要什么样的画?”

“公子喜欢什么?”

“阿麦喜欢什么?”

阿麦呆住了,她将嘴抿成条线“阿麦不知道,好像最喜欢的只有吃了。”

“除此之外,还有公子。”

余称温和的看着她“阿麦还想听他们说话吗?”

阿麦望过去,他们正聊的火热,丝毫注意不到她们之间的交谈,她忽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回去下五子棋。”

“好。”

回去的路上,恰巧路过雁弦惊的厢房,无意间看见房内还燃着一道烛灯。

更深露重,余称并不想多打扰里面的人,她和雁弦惊也不算熟,才认识了几天而已,雁弦惊给她的感觉并不像一个春风得意的探花郎。

可能是她对于探花郎有什么误解。

但总的来说,他人看起来并不坏。

房间里又重新燃上炭火,终于是热了起来。

江上的风景总是迅速的,寒风将困意掠去过窗外,这次是雁弦惊找上了她。

“雁大人找我何事?”

“余大人与我传信,说贵妃亲点你作宫中令人。”他的茶杯又摆了出来,或许是真心喜爱。

“我拿这个釉裂的就好。”余称其实并没有心情喝茶,她一向觉得涩苦味干。

“要我去做宫中令人?公主要和亲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吗?”

“这些时日是有风声传出来,但还没有定下来。”

“没定下来……”余称握着手中的杯子,一瞧,凑巧看见白玉的杯底时,才发现杯中放的不是茶,她问道“大人爱喝水吗?”

“温水就很好,没什么味道。”

“没什么味道反而是一种品味,”余称抿了口水,润了润唇“除此之外,父亲可还同你说了什么吗?”

“并无其他的。”雁弦惊道。

余称没有说话,她总没由来的心慌,说是去做贵妃令官,估计也只是给个名头,实际上应该是公主想见她。

至于公主为什么见她,她也不清楚,她和公主还没有见过面,怎么会想到她呢?

余称有些慌乱的想着,却凑巧瞥见放在床边凳子上的几根草,都是柳叶型的细长茎长,她匆匆看了一眼,便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说过的斗百草。

她思虑再三,愣神许久,到雁弦惊扣了扣桌子,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冒昧问一句,大人房中放了这些草是做什么的?”

雁弦惊闷了声,他之前听余称说过斗百草,于是私底下打听着玩了一下,本就是一个小事,却不知道为什么收拾东西的时候连带着把剩下的草也给拿过来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斗百草,我没有听说过,本来想私底下试着玩,不知道为什么就带过来了。”

余称点点头“我也不知道玩法,这到底怎么玩的?”

“就是拣了些不同的花草插在瓶子里,作装饰用的,你要是喜欢,改下了船,可以去试试。”

“我可能没什么时间了。”她叹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贵妃要亲点她作令人。

皇帝还没有颁下诏令,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将公主送亲,民间流言四起,是因为公主和亲看似是最优解。

这时候来找她入宫,何止找的是她?

找她的,又何止一人。

雁弦惊起身将那几根草带过来摆在桌上“若是不嫌弃,这样应该也是可以玩的。”

“没有不同的草……”余称犯了难,她嘀咕着,想着要不要直接折个什么小花来玩玩,却在下一秒,面前出现了一把匕首

“不妨用这个试试看。”雁弦惊将手中的匕首往桌上一放“我这里没有剪子,可能要委屈你用这个了。”

“有劳大人了。”余称拿起匕首,带着几根草准备出门。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余称停下脚步,顿在门口了一会。

“怎么了?”雁弦惊问。

余称转过身“大人难道没什么想让我代话的吗?”

雁弦惊望着她,语气无波无澜“余二小姐。”

“天色已晚。”

“……”余称掂量了一下怀中的草.闷了会声,才朝雁弦惊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了雁大人,多有叨扰。”

雁弦惊不看她,喝了口水“记得把门关好。”

余称有些懊恼的出门,现在想清楚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她想,雁弦惊本来就是她爹的门生,书信交往目前看来也没断过,雁弦惊和她说的是她的事,私底下呢?

他或许早和自己的父亲有一定的联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但他偏偏说温水就好。

她抱着草,只觉得出来一趟事情就多了起来,越来越烦,本来只是好好的来定州看个瓷而已。

她再度到第三日拜访雁弦惊。

这次来,是准备道歉的。

她做了一枝竹枝,上头有两三片竹叶挂着,细想了许久,拿出之前在城隍庙旁边买的一个白瓶子,放在了里面。

“多谢大人的草枝和匕首。”余称又坐在窗边的位置,不同的是桌上摆了她的白瓶竹枝。

“做的很精细。”雁弦惊眼底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公主和亲一事,已经定下了吗?”

“依旧没有。”雁弦惊手撑着脑袋,他看起来也很疲惫,似乎是不愿意多讲话的样子,他眼睫一直低垂着。

“你很在意这个事吗?”

余称听他这样问,也就不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在不在意这个事,雁大人不知道吗?”

随即,两个人都陷入了迷人的沉睡般。良久,雁弦惊才开口道“交战一事,余大人主和。”

“主的哪种和?”余称有些欣喜,果然雁弦惊是和自己父亲一队的“北有夏,南有夷。”

“夏齐两国结姻亲之好,两国实力都较为强盛,如果说其他的和他们结盟,先清周国,那往后便是四国之争,不好办,除非说剩下三国联立起来,以示其威。”

“是讨好夏,还是给夷送计谋。”

夏国国君好色,长公主生的貌美又远近闻名,张璞说给夏国送公主,那公主担负的责任便更多。

如果能不送就不送,这是余称希望的。

“可说服夷国也需要一定的理由,周国实力虽然不算最弱,但只勉强有一战之力,况且他们愿不愿意周国发展起来还是个问题。”

周国的经济,太过于耀眼。

听着余称说完,雁弦惊将桌上的白瓶揽过,他说这白瓶竹叶好,而这个精心做这个事的人,更好。

“余大人说要试试剩下三国结盟,除去送一些东西以外,还是需要公主和亲的。”

余称望着他“皇上怎么想?”

“朝堂之上人吵的不可开交,所以还未曾表派。”

“那要我入宫中做什么?见我的不止有贵妃,我的用处也不只是陪她们聊聊天说说话。”余称的眼神一刻也未离开,愈发的认真起来“我父亲的门生众多,给他构成威胁了吗?”

“还是说他励精图治,先要掌握好朝堂?”

他这皇帝也才当了两年,大权早在上任皇帝那就被瓜分完毕,现在想夺权,要拿她父亲开刀吗,还是说联合……

余称知道的太少,她不好去评判,所以她现在就看雁弦惊怎么说了。

这几天在期末考试,就写了一章

上章分明把权谋删了……怎么又写起来了,我脑子不是很灵光阿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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