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假期并没有让许序秩有任何懈怠，她将前一天收拾好的包背在肩上，渔夫帽，黑色口罩，外加一副墨镜，带着所有装备走到穿衣镜前，而后手拉了拉肩膀上的包带，便直接出了门。
天还有些微暗，城里的小摊贩在夜色离去前便早早的忙活起来，有熟络的人已经站在摊前，不需要说任何话，彼此一个眼神，便知晓对方一早要吃什么。
许序秩很少这么早出现，陌生的脸孔没让摊贩老板有任何的犹豫，吆喝着问道：“你好，要吃什么？”
“两个菜包一袋豆浆。”
“好嘞，马上。”
摊贩熟练的打包好所有，又笑着跟许序秩说道，“很少看到你们年轻人那么早出门的啊？工作很辛苦吧？”
许序秩很庆幸此时她脸上带着口罩，不至于要对陌生人做出任何假笑的模样，她声音微凉，语调却尽量表现的友善一些，“还好，您也辛苦了。”
“习惯了，习惯了，最近倒是总有年轻人那么早出门的，昨天一个，今天有个你。”
许序秩听到这，忍不住问道：“昨天吗？”
“是的呀，走的时候还拉个箱子，搞不好要去赶火车。”
“赶火车？会不会人家只是大清早搬家。”许序秩反驳道。
那人忙摇头，“不是，就是赶火车，”他微微仰头，又回忆了一下，“我听她在那打电话说上午的火车，啊对，是火车。”
许序秩道别摊贩老板后，在手机上叫了一辆车，其实她原本便怀疑钟缈这次的去向，现在听那人一说，便更觉得自己的猜想有可能正确，但无论钟缈去哪，那个地方，她也得过去，因为那里大概是张天明命案最大的秘密，他的老家，张天亮拥有痕迹的地方。
车停下后，她看了一眼火车站的大门，而后径直走了进去，五小时后，她来到了另一个火车站，走出门口，低头看着手机，而后抬头，她竟是也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
明明电子科技已经发达成那样，明明在城市里无论哪个角落，只要手机APP一按，便随时会有辆车听到你面前，可此时，明明还在火车站的她，竟是在手机上找不到任何能打到车的可能。
她此时已经在火车站门口站了大概半小时，最终放弃了打车的安排，她看到一旁的摊贩，便走近问道：“你好，请问张家村怎么走？”
“啊？”那人看她一眼，而后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那里没有车可以到，只有一个公交车，一天一辆，”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老年机，又啊了一声，“还有十五分钟。”
许序秩来了精神，“哪里可以坐车？”
那人指了指车间的右边，“就那里。”
许序秩按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真的有一辆类似面包车的公交车停在那，她感恩的和摊贩说了谢谢，又觉得不够，于是道“”“给我买瓶水。”
“好好，”摊贩很开心，低头拿了一瓶水递给她，许序秩托了托手机，问道：“没有收款码吗？”
“姑娘你不是逗我吧？这里银行都很少，要是钱放手机里，我啥时候才有空能取出来花，这里都走现金。”
许序秩嗯了一声，她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谢谢。”
拿了水，摊贩低头找钱，许序秩已经转身走开了，她脚步很快，等摊贩再抬头，她已经进了那公交车里，摊贩白赚了三块五，也极为开心，对着她招了招手，以示感谢。
车上的司机此时都没上车，看许序秩上车的时候还吆喝了一声，“去张家村？”
许序秩嗯了一声，顾自上了车，司机瞧她那模样，穿得干净，虽然瞧不清脸，但一看便是城里来的，于是忍不住又喊了一句：“那破地方，你小姑娘去干嘛？”
许序秩低头看他一眼，“回老家。”
“……张家村的大学生还肯回去的，少见啊，不错不错。”司机听到这，倒是爽朗的笑了。
许序秩嗯了一声，接话道：“只要我们学成记得回来，村一定会越来越好。”
“唉，你们年轻人要都这么想，我们这里早发达了。”司机似乎有些无奈，“像我这种会开车的，都很少回来这边，我要不是为了照顾我老母亲，也出去赚钱了。”
司机又絮絮叨叨了很多，许序秩都跟着附和，她从司机的口中知道了张家村目前的情况，因为年轻人的大量流失，村里基本人口年龄都在50岁以上，而且村里因为交通不便，常常出现各类问题，断水断电，医疗资源短缺更是稀疏平常。
“但我相信以后这里会越来越好。”司机笃定的说道。
“嗯？”许序秩表达怀疑，而后便听到司机感慨道：“国家政策好呀，最近上头说要给我们造新马路，你看我这公交车虽然小，一天只有一班，也是去年开始实施的，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许序秩点头：“嗯，人多解决问题会比较慢，师傅，我们年轻人也会多回来看看，找更多的机会发展，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嗯，我信你，哈哈。”司机爽朗的笑着，爬上车，“走啦！”
“只有我一个人吗？”许序秩忍不住问。
“对，昨天一个，今天一个，很好了，前几天我都是空车来回。”司机忍不住道。
“昨天也是跟我一样进村的？”
“小姑娘就是聪明，昨天那女娃娃可会说话了，不过我也瞧不清她的脸，你们城里的人，都爱戴口罩戴帽子，瞧不清瞧不清。”
许序秩笑了笑，“师傅体谅一下，我今天感冒了，怕传染人。”
“啊这样？那可能昨天的女娃娃也感冒了，我听她声音也有点哑哑的。”
许序秩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车开动，司机还是叨叨的说个不停，许序秩勉强应付着，头看着窗外，直到连那泥泞的路也越来越小，四周一望无际的荒芜感。
钟缈，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你也会这样孤身闯入，你就不会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