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玉被这抹笑摄了心魄，一时间忘记想要求助帮忙打开罩子的本意，只是直勾勾盯着看。
“尺玉？尺玉？”
一只素白温润的手在眼前晃了晃。
“……”看呆了的监兵神君还未回过神。
“尺玉是哪里不舒服么？”这样问着，归的手已经伸向眼神呆滞的小老虎。
在指尖触碰毛发之前，尺玉终于回过神，一个侧凹身避开，磕磕绊绊说道：“没，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归习惯于通过心声来直接获取答案，如今听不见小老虎心声，也是直接问出口。
想要敷衍过去的尺玉：……
真让虎不好意思，总不能直说她看呆了吧。
于是她郑重其事道：“时机未到，以后你就知道了。”
按照话本故事发展，这下总不能再问下去了吧。
“好，我记下了。”归说道，探查小老虎椎骨的手落空，也并未收回，顺势转向桌上笼罩饭菜的罩子，神力微动，封禁阵法消失，更加浓烈的鲜味从中溢出，在厨房四散开来。
“咕咚~”是咽口水的声音。
归听见了，眼中划过笑意，掀开罩子，说道：“打开了，尺玉快吃吧。”
罩子内是一盘油光锃亮，仿佛被裹了一层琥珀色糖衣的烤鸡，还有一份盛满白瓷小碗的鱼汤。
尺玉在罩子刚完全打开的一瞬间就变大到刚好能将烤鸡一口吞下的体型，说是风卷残云远远不为过，雪白的獠牙闪过，烤鸡被囫囵吞下，盘子被顺带两下舔了个精光。
“嗝~”
变回如成猫大小的尺玉打了个空嗝，吃的太急，喝进去不少空气。
“尺玉还要吗？”归懊恼着早知道让黄净多准备些，而不是只要求做最好的，就连这碗鱼汤，也不是她吩咐的。
正在埋头苦干喝鱼汤的尺玉歘地抬起头，顶着因喝太快而喷溅到胡须上的汤汁双眼放光问道：“还有吗？！还有吗？！还有吗？！”
归已经从黄净那边得到了答案：这只灵鸡是最后一只用来下蛋繁殖的鸡。
看着小老虎充满期待目光，归继续问黄净：蛋呢？有吗？
远在鸡舍的黄净将垫窝用的稻草翻了又翻，想到自己来抓灵鸡时，灵鸡正在抱窝，恍然大悟——好像是没来得及下出生前最后一颗蛋。
黄净恭敬回答：主人，它今年还没开始下蛋。
归对尺玉说：“灵鸡没有了，尺玉要吃别的吗？”
“没有了啊……”尺玉声音低落。
归持续致电黄净：灵鸡在哪里能买到？
黄净如实回答：不知道，府中历来所有的灵鸡都是那一只下的蛋孵出来的。
因本源枯竭从而变得最讨厌竭泽而渔的山神：……
好在黄净及时救场：那只灵鸡从我遇见常守丘时就在了，应该不是在东昭和南临两域买的。
归：嗯，知道了。
在发觉黄净是个有独立意识的神仆时归就查看过她的记忆，自然也知道黄净是在北阳域遇到的常守丘。
一只灵鸡，一只灵鸡……！本来还在心虚自己竭泽而渔的山神顿时理直气壮起来，湖里只有一条鱼，明显是抽干水抓鱼来的更快些。
得到答案的尺玉也只是失落了一下，转头便双爪捧着白瓷小碗把鱼汤喝了个精光。
她现在很饿，本体在诞生之后没有丝毫进补，百多年的炼化，全赖神兽天生浑厚的精血气支撑才得以让她现在尚且能够控制自己进食的**。
刚才突然变大体型一口吞下灵鸡还是她克制了的结果，不然连盘带旁边的鱼汤碗也要被她吞入腹中。
鱼汤也没了，尺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鼻翼在空中轻轻耸动，自顾跳上一旁的灶台，轻车熟路掀开盖着的笼屉，里面是一笼已经凉了的包子，六个，一个接一个，眨眼间进了虎腹。
吃完，尺玉又去扒靠在墙边的橱柜，她见过府中厨师做饭，食材都是从橱柜中拿的。
嘎吱——
木柜门被顶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新鲜时令蔬菜，尺玉嗅了嗅，眼睛眉毛鼻子皱成一团，砰的一声关上柜门，都是素的！
咕咚~咕咚~
是更加频繁咽口水的声音。
好饿好饿好饿……
归闻起来怎么突然比烤灵鸡还要香啊，好想……不可以！
为什么会这么饿……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明明这一路走来都没什么问题，应该忍住的……
可是好香啊……
归在看见小老虎就差把头埋进碗里喝鱼汤的架势后便去问黄净还有没有其它能吃的，得到了因为常守丘几乎不吃饭，加之近两日才回到燚京常府，下人们也未正式开伙，所以没有正热乎饭菜的答案，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些市食回来。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功夫，归再看过去时，尺玉已经重新打开橱柜门，扒拉出几颗还带着泥土碴子的青菜啃了起来。
嗷呜呜……和猫崽护食时发出的声音别无二致。
青菜只在嘴里嚼，并没有被吞咽下去。尺玉背对着归，在归绕过桌子想要走到她面前时转动屁股，只留下背影。
归并未注意到，只是再次移动，却见小老虎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始终不肯正面对她，结合“狼吞虎咽”般的声音，归恍然大悟，忍不住无声轻笑，确保开口不会被听出笑意后——被听见了小老虎保准要恼羞成怒——说道：
“尺玉别担心，我现在的状态并不需要进食。”
用嚼青菜来转移注意力的尺玉嘴巴一僵，烂成丝缕的青菜梗子吊在下犬齿上摇摇欲坠，听懂了归的言下之意——慢慢吃，我不会和你抢的。
呸一声吐掉菜梗子，尺玉气急转身，张牙舞爪扑倒了归的身上，凑到她耳朵旁，叫喊道：“谁担心你抢吃的了！你懂个屁啊！”
归眯眼揉了揉耳朵，将扒在肩膀上的小老虎揽下单手托住，一叠声妥协道：“嗯嗯嗯，尺玉没担心，是我多想了，我确实不懂。”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清心如水，清水即心……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尺玉在心里不停默念【清心诀】，除了压制被归身上突如其来的香味勾起的食欲，还有被误会成护食小兽的羞恼。
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归，按照她对归的了解，她肯定会让自己咬两口她的神力解解馋……
哼，本神君才不要呢，她只是几百年没吃东西饿出幻觉了，区区幻觉，休想骗到她。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清心如水，清水即心……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尺玉还饿吗？”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清心如水，清水即心……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嗯？尺玉？”归捏了捏扫到她手心的尾巴尖。
专心运转清心诀的尺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胡须，不满问道：“干嘛？”
“尺玉还饿吗？我让黄净叫了市食，快要到了，吃吗？”
“吃！都有什么呀？！”
清心诀在心中翻来覆去几十遍，效果显著，尺玉已经完全闻不到归身上突如其来的香味了，满脑子都是归报出的菜名。
“嗯，我看看……”神力能到达的地方，就是目之所及，“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烧子鸭、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
“哇——好多啊。”
归也很惊讶，这是她在来送市食的人的口中“听到的”，那么几个食盒，能装得下这么多吗？
咕咚~
“是送到堂屋吗？以前别人送的礼，也是会先放在堂屋进行清点。”尺玉问道。
归回道：“是的。”
尺玉拍拍归的手臂，催促道：“那我们快去吧！刚好雨停了。”
“还要站在我肩膀上吗？”
尺玉往归的怀里蜷了蜷身子，拒绝道：“不要，好累。”
归挑眉：“不给我指路了？”
尺玉气哼一声：“你分明知道路。”
归语气温柔：“我只是需要你。”
监兵神君暗自得意，尾巴尖儿却不受控制地轻轻拍来拍去。
雨停风止，风过无痕，但青山中有树有花有草有溪流，落叶落花，水波涟漪，皆是风来过的证明。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烧子鸭、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报菜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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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雨停风止，风过无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