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昨暮等三人去拜见了太威派柳掌门,将彼谷岭代家村的事一说,柳掌门忙命人去换回审旦支二人,且嘱咐去的人务要仔细查探,搜集证据后依律将为首为恶的呈交官府。
而后又命人替他们设洗尘宴,三人推辞不过,只得赴宴。
柳掌门并众长老事繁位高,自然不会出席,便指派了太威派大弟子郁舸并三个得力的弟子款待他们几人。
霍川雷爱酒,十坛酒有五六坛皆进了他的肚子,他喝了个烂醉,倒是林昨暮还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对面太威派亦有些意思,万源宗几人不论是敬大师兄郁舸还是旁人的酒,皆落到了旁边弟子的肚中。
几番下来,郁舸不过才喝了几盏酒。林昨暮等人都看出来这些人故意不让郁舸多喝酒,也不便多问。
反倒是郁舸郁闷时久,终忍不了,甩开师弟的手,怒道:“不让喝酒不让喝酒!这还有什么意趣!”
被斥那名弟子微露尴尬,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师兄忘了师尊的叮嘱了?”
郁舸馋酒又不得,本就气得不行,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更气了,嚷道:“你莫拿师尊压我,我喝点酒怎么了?喝了酒舞剑舞得更快!”他推开挡在身前那名弟子,兀自拿过一坛酒,拍开蜡封,就咕咚咕咚对着喝起来。
直到一坛酒下肚,脸上微微泛出醉红色,这才满意:“痛快!今夜到这时才算痛快!”
这郁舸也算是个奇人,声若洪钟,他只要一张口,方圆一两里应当都是能听见他说话的。可见其中气十足,修为应该也不低。
华九皱皱眉,她如今耳力敏锐,郁舸一说话,正常时还好,若激动起来,声音更大,她耳朵便跟着嗡嗡响。
郁舸哪里晓得,又喝过一坛酒,就晃晃悠悠站起身,含含糊糊大喊着要找柳师妹。
吓得其他人赶紧拦他:“师兄喝醉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黄汤灌了满腹,酒意上头,哪里肯听别人的,借着酒意大吼道:“我对柳师妹一片痴心,她却只惦念着段升那个贼子魔头,我…我有哪儿比不上他?”他说得又心酸又委屈。
旁边的师弟吓得一个个面如土色,师尊不让他喝酒,就是怕他喝醉了在外头胡说八道。这下好了,他这一嗓子嚎出来,现在不仅康里镇的人都知道大师兄痴恋柳师妹,就连数百里外万源宗的人也都知道了。
太威派几名弟子垂头丧气,今夜是又要挨板子了。
华九抬眼看了郁舸一眼,段升虽不是个东西,可他那副皮囊却是极好的,柳媞与段升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那可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连养育之恩尚可抛之脑后,何况所谓的痴心。
“段升原与华九妖女不清不白,如今又来诓骗柳师妹,实在是无耻至极!”
华九不悦,他骂段升不打紧,可她什么时候与段升不清白了?简直是造谣。
“华九同段升清清白白,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造谣。”
郁舸酒醉朦胧之际,脑子不清不楚,见她是个姑娘,开口就道:“你们这些人,看那厮生得比别人白净一些,就以为是个宝,其实就是块渣泥,”他打了个酒嗝,“一块骗柳师妹的渣泥!”
渣泥这话华九倒是颇为认同。
林昨暮蹙起眉头,非礼勿听,虽说郁舸痴恋柳媞早有传闻,但君子不言是非,本可以当作不知道,可如今他当面吼叫了出来,就不适合再坐下去了。
林昨暮忙拱手告辞,太威派其余人面露尴尬,直说要帮忙送霍川雷。
林昨暮忙摆摆手,婉言谢绝了。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念了两句咒语,那东西嘭的一声胀大开来,绵绵软软又可悬浮于空中。
这大棉盘一般的东西轻轻柔柔将霍川雷托起,跟在林昨暮和华九身后就飘出了酒楼。
后边依旧传来郁舸的大吼,一声声的柳师妹,回荡在安静的街道。
华九冷声道:“我若是柳一语,定要把他满嘴的牙都卸掉长长记性。”
林昨暮微微一笑:“我皇伯父在数年前纳了郁舸的亲姐姐,爱若非常,她又生了十一皇子,如今其势焰烛天,炙手可热。”
华九明白过来,感情这郁舸也是个皇亲国戚。修仙界的人整日里嚷嚷着避世修仙,可只要有一天还未飞升,也得高喊万岁万万岁。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在天边,清冷的光辉倾洒下来,给整个天地铺上了一层银霜。
路上行人已不多,他们越走越远,已听不到郁舸的高呼,只听到身后霍川雷似睡得舒服,传来的轻微鼾声。
两人缓缓行了一段路,林昨暮轻轻开口:“这几日师妹似乎兴致不高?”
良久,华九轻轻问:“师兄可知华九这人?”
这两日,华九这个名字是听了不少,就是刚才郁舸酒醉胡言中也有提及,林昨暮点点头:“略有耳闻。”
华九问:“师兄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昨暮微有些讶然,这几年前已经死了的人,不知窦玉罗为何突然问起,还是认真想了想,才道:“众人都说她是个走了邪路的魔头,我虽不认识她,却不觉得她是什么妖女,只觉得是个可怜人罢了。”
华九一怔,半晌嘲道:“可怜?一个死有余辜的妖女有什么可怜的。”
林昨暮笑笑:“这世间有许多事不是旁人说白就是白,旁人说黑就是黑的。世间的路有千万条,有的人走了一条别人都未走过的路,到达了别人都达不到的高峰,自然就会有人说她不行正道。”他看了看她,轻声道:“你年轻历事不多,一时不明白也是正常。”
华九喃喃低语:“所以,前路何方?”
林昨暮略垂了眼看她,话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口:“我不知旁人,你却不用怕,纵使世间险恶,我总是在的。”
华九心潮翻涌,好不容易控制住不露出异色,她杀过很多妖,救过很多人,却一直倍感孤独。妖恨她,人也不喜欢她,就连她救下来的孩子也跟着一起将刀刃对准她,所以她向来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撑天拨云。
这竟算是两世为人,第一句亲耳听到的,正面肯定华九的话语。
她想了想,洒然笑笑:“大师兄见解不同凡俗,倒是新鲜。”
林昨暮见她明明娇俏可爱,又故作出一番沧桑之态,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可爱。
林昨暮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她已是喜欢得不得了,如何看都喜爱,顿时微微一愣,而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别开眼。
两边商铺已熄灯走人,却仍有门户未闭的,看来有太威派坐镇且官府治理有方,此处治安极好。她刚做此想,忽然身后小巷里窜出一匹白马。
白马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若是在平时,华九见着定要夸一句好马,可如今那马像是发了疯,径直对着她冲过来。
电光石火间,华九灵巧地一闪身,避开了白马的冲撞,却因仓促不意撞到了身旁的林昨暮,身形踉跄。
林昨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免其跌倒。只是这样一来,二人距离挨得极近,仿若咫尺之间。
华九几乎被林昨暮揽在怀中,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她忽想起那日被中了毒的林昨暮占便宜一事,顿时又羞又恼,偏偏他当时是中毒迷着,要怪又不能怪,真是气堵人了。
华九越想越气,对着他的脚狠狠踩了过去,林昨暮本盯着发狂的白马,突觉脚面疼痛,低头一瞧,正看见华九面色微红,似有羞赧之意,又气鼓鼓瞪着他,面颊仿若天边晚霞,美不胜收。
林昨暮亦想起那个不能诉出口的梦境,猛然间,一股炽热之气自脚底倏地升腾而起,直直贯向头顶,而后又从头顶迅速蔓延至脸颊,须臾之间,整张脸便已变得通红似火。
他想掩盖自己的窘迫,然而却惊觉自己的手仿若失去了控制,紧紧地拽住华九的手臂,全然不知该如何松开。
白马嘶鸣,奔腾而去,华九使力一推,林昨暮猛地惊醒过来,这才陡然松手:“抱歉,是我唐突了。”
这叫她怎么说?第一次不清醒,这次是怕她摔倒还算帮她,华九撇撇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感慨过窦玉罗的痴心,林昨暮的无情,是以她万万也想不到林昨暮会对她动情。关于林昨暮的一切不对劲,她都归咎于他体内的邪神,体内有邪神的人,本来就奇奇怪怪的,譬如元照星,动不动就容易发狂,又譬如他,动不动就容易发昏。
她四处看了看,寂静的街巷空无一人,只偶有寒风吹过,呼啸阵阵,华九肃然道:“这白马出现得蹊跷,左右无人,怎会突然出来一匹发疯的白马?”
白马决计是撞不死修士的,况且他二人也没有东西遗失,若是有人刻意为之,实想不明白是何目的。
远远的屋脊之上,坐着一个身穿赤黑色衣袍的男子,他似隐在了黑夜之中,一双眼紧紧盯着下方的华九,面上冷静淡然,只是一双手却越握越紧,青筋暴起。
他看着下面白马跃过,华九闪身,林昨暮伸手,两人挨得极近,他微微皱眉,抬手招来一个黑衣人,他再一伸手对着林昨暮点了点,轻声道:“那个人,我不喜欢。”
黑衣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微一点头:“属下明白。”
春日的夜间仍寒意沁人,凉风习习。客栈客堂前,两人作别。
华九回到客房之中,面上挂着的笑意瞬间消散。她飞快换了一身夜行服,从早就探好的后门小路穿行出去。
她一路畅行来到太威派,各门各派皆有护山法阵,未知其开阵之术之人不可擅入。
华九并不是太威派的弟子,自然是不知道如何开阵的,又不能像上次万源宗一样,直接搞出动静爆开就是。
好在破阵于她从来也不算难事,她再使了上回破开万源宗地牢法阵的法子,用一块毫不起眼的大石轻轻将阵眼微移。
就趁着阵眼改变的这一瞬间产生的缝隙,她悄然跻身而入。
先前癞蛤蟆精给的地图,她早已记在心里,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潞阁。
太威金殿的后头,有一排独立的院落,住的就是太威派的几位长老。
其中谭三槐住的正是最后头的一栋名唤“璐阁”的院落。
华九正在璐阁门口,忽听一声:“谁?”
她忙奔至侧墙躲避起来。
前头光亮处走出两名太威派年轻弟子,一人面色狐疑四处张望。
另一人手肘轻肘他一下,笑道:“你成天疑神疑鬼些什么,哪里有人了?”
那人却道:“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个黑影子站在前头。”
“许是什么猫狗松鼠的,你看花了眼,咱们乃是天下第一大派,哪里有宵小敢来放肆,就算有,他也进不来。”
他这话深有道理,任凭外头是如何的血雨凄风的,太威派里都安全不过。
那人也不好意思笑笑:“师兄说得对,应当是我看错了。”两人说说笑笑相伴离去。
太威派是威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太平得太久了,所以从弟子到长老无一警惕不懈的。
华九轻轻翻进了谭三槐的璐阁,谭三槐已然熟睡,他面色通红,鼾声震天。
香炉里的甜香将整间屋子都熏香了,仍掩不掉那股子酒浊气的味道,华九慢步走到香炉前,伸手撒了点粉末进去,替他加加料。
而后才看了看他满屋子从飞素宗抢来的宝物,她上辈子花高价攒的宝物,差不多一半都到了谭三槐手里。
等到迷药起了作用,便用了点手段把谭三槐搬到了寂静无人的后山。
谭三槐是被水泼醒的,身上被泼了一盆子快结成冰的冷水。
他哆哆嗦嗦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一张俏脸面带寒霜。
他转头四处看看,忽然一蹦而起。
寒风刮过,更是哆嗦不止,口中大喊:“大胆妖精,竟敢来吸我的阳气!”
“呸!”华九骂道,“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这德性,鬼见到都要倒走三十里地,吸你的阳气想想都恶心死了。”
谭三槐见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这般作态实不像要蛊惑他的妖精,一时又疑惑了:“那你是谁?”
华九抽出锁魂鞭,对着他就抽过去:“把姑奶奶忘了,我就帮你想一想。”她一套重峦鞭法出神入化。
谭三槐先时还不将她放在眼中,可越打眼睛瞪得越大,到了后来,哆嗦的不仅是腿,连嘴巴也跟着哆嗦起来:“你…你是…妖女!你不是被我亲手杀死了吗?”
不会搞错,当初是他插的第一剑,一剑穿透了她的心脏,而后其他人又捅了数十剑,妖女华九死得不能再死了。
华九冲他冷冷一笑:“我在阎王殿里走一遭,如今来接你来啦。”
她素肌瓷白,在清冷的月光下,笑容如同从九幽之地飘来的阴翳,似鬼似魅,令人不寒而栗。
谭三槐越想越觉不可思议,越想越觉惊悚万分,死透的人还能换个壳子再活过来?
“果真是阴魂不散的小贱人!胆大包天,竟然还敢来太威派撒野。”他到底是太威派长老,什么风浪没见过,刚才虽是被她吓住,也能迅速调整好攻击状态。
话音一落,几枚乌光已破空飞向华九。
华九旋身翻上树枝,射过来的蛊钉深深楔入身后的树桩,渗出丝丝黑液。
“使毒的功夫倒是没落下,怪道人都称你狐鼠,果然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东西。"华九冷笑,软鞭如银蛇缠住他腕骨。
谭三槐却顺势欺近,袖中忽喷出腥臭毒雾:"当年没先毒哑你的嘴,老夫悔得很!"
锁魂鞭倒掠,忽被一处干枝卡住,拽也拽不动。
华九皱眉,果断松手弃鞭。
谭三槐冷冷趁机从腰际甩出软剑,将她逼至一角:"当真以为再活一世就能报仇了?"他猛地一咬牙,"待老夫再送你去黄泉......"
话音戛然而止。
华九袖中飞出两道红线——竟是浸透火油的天丝!天丝瞬间缠住他的双手,华九用真气化火一催,火舌瞬间包裹住他的手臂,惨叫声声,焦糊味阵阵。
华九冷道:“当日你用这火油天丝害了我飞素宗不少弟子,怎么现在竟忘了?”她冷笑起来,“谭长老好差的记性!”
谭三槐好不容易扑灭火苗,两只手臂已烧得皮肉尽毁,白骨可见。
"你……"谭三槐踉跄后退撞到大树之上,他再要提气却忽然发现丹田空荡一片。
“感觉怎么样?”华九笑问,她脸上漾着笑意,眸中却冰冷一片,“这化功散还是当初你制出来给我用的,今日便轮到你来好好享用一番了。”
当初他给飞素宗用的,今日全部奉还。
化功散只要用量足够,便可在极短的时间内暂时化去人的功法真气,因其效用太快太烈,同时也会伴有极为剧烈的痛感。
好痛,好多年都没有这么痛过了,痛得谭三槐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的确大意了,近年来被酒色伤了身,功力早没了当初的一半,现在再被化功散一化,真是半点也不剩,他自然是悔不当初,泪光迷眼间寒光已至咽喉。
“别,别杀我,”谭三槐,太威派长老,柳一语的头一号走狗,也是第一个将剑插入华九心脏的人,此时跪地求饶,头磕得咚咚响,“当初是柳掌门让我做的,都是柳掌门说要除了你,不是我。”
华九踩住他抽搐的残臂,捡起他的软剑,抵住他突突跳动的颈脉,他当初上蹿下跳,从中牵线联结,杀死无数飞素宗人,自然也该想到今日:“我知道你只是柳一语的走狗,所以我给你个痛快,”剑尖下压半寸,“至于柳一语,你大概要在下面多等一会儿,我得让他生不如死才好消我心头之恨!”
她二人距离很近,赵三槐瞳孔骤缩,突然暴起左掌拍向她天灵盖:“去死吧!”
却见华九唇角微勾,不慌不忙往后一仰,手抓住锁魂鞭末端用力一扽,方才钉在树干上的几枚蛊钉瞬间从树干上倒坠而下。
"叮——"
清越的声响伴着血线迸射。谭三槐僵直跪倒在大树之前,头上插着他最开始射出来的蛊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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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各派各宗,常选洞天福地所在,依山而建,坐落于群山怀抱,得养天地灵气。
要论最好的,便是这太威派所在的覆船山一脉,群山连绵,常年云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
太威派的金殿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山巅之上,端的是既巍峨又秀丽。
万源宗五人此时同众多参加梦泽秘境的各门派修士一道站在广场之上,等待柳掌门宣布秘境开启。
华九想起元照星露出过要来梦泽秘境的意思,是以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驱动体内的朱厌泪,想感知元照星的位置,却毫无所获。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开始?”
“一个时辰过去了,到底开不开了?”
本定于辰时开启,可如今候了有一个时辰了,莫说柳掌门未来,就是太威派的长老也一个未见,人不来,秘境也不开。
太威派大弟子郁舸带领着数十人四处安抚。
本该出现在广场的太威派的柳掌门并长老们此时都聚集在金光殿中。
金光灿灿的大殿中,跪在地上的几人吓得战战兢兢,面如土色。柳掌门端坐上首,身侧七八个长老规规矩矩站着,神色凝重。
柳掌门面白少须,很是正气,神情一派柔和,如春风拂面一般。
“谭长老呢?”
身侧的童子跪地小声回道:“已四处找过了,尚未找到谭长老,璐阁的几位师兄也不知谭长老去向,如今也一并去找了。”
柳一语脸色一沉,不再搭理,只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人。
“你们方才说的什么?我许是听错了。”
他一开口,声音温和宜人,可跪着的几人却抖得厉害。
跪在前头那人颤颤抖抖:“回掌门,昊旬门几天前全门遭了毒手,我们赶到时,一个活物也没见到,内里全是死尸。”他回忆起那些白晃晃的尸首,浓重的血腥气味,几乎又要吐出来。
那人打了个寒战:“可过了两日,全派上下尸首又莫名其妙不翼而飞了。”
柳掌门缓缓开口:“原来不是我听错了,”他依然是温和之态,眼神却陡然凌厉起来,“凶手可有线索?可是妖魔作祟?”
那人匆匆从怀里拿出一枚盒子,呈递过去:“现场算得上干净利落,没什么明显的线索,不过属下等人倒是在角落里捡到一枚丹药,请掌门过目。”
盒子打开来,果然是一枚丹药。圆润规整,微微散发着药香,太威派中亦有在丹药一道上颇有造诣的长老。
长老姓璩,柳掌门将药递与他,他双手接过一闻,刮下点子来瞧,道:“回掌门,这应是一枚极好的清心丸。”
“清心丸?”掌门另一侧的章长老忍不住道,“我想起来,昊旬门一派最是讲究炼体淬体,却又怪得很,只说是药皆有毒,从不吃丸药的。”
柳掌门点头:“如此一来,这枚药许就是凶手留下的了。”他看璩长老仍有些犹疑之态,道,“璩长老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璩长老略顿了顿,方道:“对于这药我尚有些疑虑,不敢贸然定论,待我拿回去研究一番,再来禀报掌门。”
柳掌门颔首,这时有一方姓长老快步走入,手上的纸被他攥得皱皱巴巴,方长老乃是柳掌门嫡亲的师弟,最是心腹之人,平日里虽为人严厉,但何曾如今日一般似有千斤担压于心间。
他也顾不上虚礼,快步走上台阶,将手中的薄纸在柳掌门眼前展开,道:“我翻看各门派报过来的信件,看别处可有信息线索,我逐一翻阅,果然发生了好几处小门派被灭门之事,且时间都在这半年之内。”
柳掌门凝神看来,上头密密麻麻写了七八个门派,他一一轻念,皱眉:“除了堆秀派、兴影门外,其他几个门派我似未听过但又觉得耳熟。”
璩长老想了想,遽尔变色:“两年前他们是不是都......?”
方长老点点头,沉声道:“我核查过,这里头所有的门派都曾在两年前参与围杀妖女,剿灭飞素宗。”
众人心中紧绷起来,顿如燥烈干柴,方长老接下来的话,更犹如往里投了一颗星火:“不仅如此,我的案桌上不知被何人放了一张纸条。”
他从怀中拿出来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认认真真展开,米白的纸上工整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华九真人凤凰涅槃入梦泽,太威乃粪土之墙,贻笑大方,还不速速跪拜迎接。”
向来温和冷静的柳掌门难得的脸色难看起来。
最东侧一华发长老蓦地站出来,蹙眉:“难不成当时妖女未死?”又自己断然否认,“不可能,当时我们数十人都亲眼看见妖女死了的。”她浑身上下剑窟窿都有几十个,死得不能再死了。
“凤凰涅槃…难道妖女复生了?是段升那魔头搞出来的?还是……?”他不敢再说下去。
“行了!不过是莫名其妙狗屁不通的一张纸条,不用搭理。”柳掌门起身站起,“就算妖女在世,咱们当初能杀她一次,现在就能杀她两次三次百次!如今不过是些魑魅魍魉作祟,你们何必大惊小怪,反失了咱们天下第一宗派的气度。”
柳掌门往前两步,朗声道:“前两年以我太威派为首,围杀了妖女,剿灭了飞素宗,虽说仍有漏网之鱼,好在还了天下一个太平。”
“仅仅不过两年时间,宵小妄图再起波澜。”窗外大风吹过,树桠子摇晃作响,柳掌门想起昨夜梦中梦见高楼大火,熊熊冲天,不觉含了丝冷笑道:“一副风雨欲来之象,我倒要看看这点子风雨碰上咱们巍峨大山能作出什么怪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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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天下第一太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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