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才是老鼠

华九愣在了原地,这可怎么办,场面着实尴尬,好像她跟段升正不清不白,又被正牌娘子撞见了似的。

她欲要站起,谁知段升再次扣住她手腕,往回一拉,华九又摔了回去,磕得她龇牙咧嘴。

段升瞅她这样子,倒是咧嘴一笑。

一旁的柳媞见状,泪珠子在眼眶中打转:“你是故意来气我的?”

段升垂了眼眸,口中道:“柳小姐借了我的手谋了大事,已是得偿所愿,当日我就与柳小姐言明,从今往后恩怨两断,小姐实不必再有今日之言。”

柳媞道:“我知你怨我,可为了天下大义,我不得不如此,你却不能体谅么?”

华九心塞,谁没有大事,她也有啊。她进到这秘境之中不是为了听小情侣吵架来的,若不是段升这疯子不撒手,她只怕早就寻到了神器。

她盯着柳媞,忽然心生一计。

山洞之中黏腻潮湿,向来多蚯蚓、蛇等软趴趴的爬虫,而段升最是讨厌这些。华九自进洞起,就忍着恶心,悄摸摸收集了不少在旁边游走的爬虫。

段升心有不耐,正想打发柳媞,谁知突然劈头盖脸地被华九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蜈蚣、蛇等物兜了一头。心头恶起,忽手臂钻心一痛,竟是华九捉了条大蜈蚣狠咬了他一口。

他本就中了毒,咬他的蜈蚣沾上毒素立时就死了,只是蜈蚣的毒也进了他血液之中。连日来,因着华九四处给他扣黑锅的原因,万源宗和梁王府追他追得紧,已好几日未曾合眼了。这下又中了毒,更是难以支撑。

华九切齿,好小子,纵是这样,这手也不松,可见恨她恨得滔天。

柳媞心系段升,见状忙快步过来要替他驱赶毒虫,混乱之际华九趁机向柳媞攻出一道真气。柳媞所带的金丝宝珠璎珞大有讲究,正是受伤之后,柳掌门特意为爱女寻来的,内蕴大量护体罡气,若遇攻击不仅可防御自身,更可将攻击反弹开来。

罡气猛烈,段升手臂连中两毒,早已酸软麻木,哪里抵得过罡气之力,手指一软,华九如愿被远远弹开。

她喜笑颜开,冲他吐舌摆手,就往洞外跑去。

段升瞋目切齿就要去追,被柳媞拦住:“你都这样了,还去追她做什么?”

段升躁怒不已:“干你何事,让开!”

柳媞丝毫不动,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做了个艰难决定:“你何必带累无辜之人,况且你挟持她为质,不如挟持我,更可让太威派投鼠忌器。”

华九已跑得不见人影,“哈,”段升怒极反笑,“我虽不欺妇孺,但你也不要太过分。”他越过柳媞往外走,又回头道,“你才是老鼠。”

华九逃得出来,自己虽无法立刻报仇,也好生恶心了段升一把,她心情畅快,不再耽搁,直直往西北方向跑去。

秘境西北边有座浮屠塔,四周妖怪遍布,华九看着手中的锁魂鞭感应越来越强,看来太威派是将吾陆神器藏在了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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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塔前人不多,华九晓得此番许是有诈,但锁魂鞭震颤,里头又真的有神器,师父临终之言犹在耳际,无论如何她总要进去看看。

浮屠塔前有已进去了的,也有仍在外踌躇的。毕竟塔中幻境万千,最是有名的凶险,一个不好,错过了探寻神器不说,更怕直接死在里头。

华九拎着鞭子就要往里去,临到了塔前,袖子忽被人拉住,她反身一看,喜道:“照星!”

元照星笑嘻嘻看着她,道:“原来姐姐在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华九道:“你何时进来的?我在广场上也找你来着,没有找到。”华九晓得元照星有他自己的秘密,他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她一概不问,只问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又看了看他,道:“多日不见,照星风采依旧。”连段升都掩了身份,化作碧霄宫的人,而元照星大模大样,不知是怎么进来的?

元照星笑道:“我怕做了遮掩,反叫姐姐不认得我了,可不是得不偿失。一个时辰前,我身披隐羽,跟在方精西他们后头进来,他们竟无一人发现我。”

他得意洋洋,完全是一副等待夸赞的样子,华九笑着顺了他的意:“果然还是照星你非凡无双,太威派这些人哪里及得上。”

元照星舒心得不得了,后想起了正事,方问:“姐姐要进这浮屠塔?”

华九点点头:“我有一事,务要进去探个明白。”

“既是如此,我便陪姐姐进去。”

谁知华九却拦住他,拉着他走到僻静无人之处,把乾坤袋里装的,先前收集到的珍草宝贝都倒给他,道:“这些东西你先替我收着,你进来是为了秘境的珍宝机缘,不必在这塔里头耗时间。”

华九与太威派打过交道,有杀身之仇,自然知道柳一语不是简单之人,还抠唆至极。在贪婪抠唆这事上,柳一语同了尘也可算得上是当世双雄。

这样一个人,现却在玩命地往外送珍草,还扔出神器功承这么大的诱饵,必是有更大的图谋。

华九心中有个猜测,只是未亲眼所见,不敢定论。

无论如何,这浮屠塔中路,必不会好走,实在没必要拉着元照星一同涉险,枉叫他有性命之危。

华九道:“方才我过来时,见到从这里往南十里之处,山石之上有五彩光显现,应是有大机缘的,你可去那里试上一试。”

元照星笑道:“还说呢,方才在那处不远,那个出了名丰标不凡的段升也要往这边来,后头一群太威派弟子追着喊打喊杀的,他又脸色灰败,跟中了毒似的,狼狈得很,我看着笑了半晌。”

华九面色一顿,他也往这里来?真是阴魂不散。

元照星见华九听到段升之名,面色就有些不同,心里头顿起不快,笑意顿散,说话忽就有些带刺:“怎么,姐姐识得那魔头?”

“怎么会?”刚才还笑意盈盈,如今猛地就冷霜挂脸,华九不晓得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直跟个闹脾气的小孩一般。

元照星冷着脸道:“段升原是叙东段家的次子,骨骼惊奇,更有名的是他自小就生得极好,有潘安徐公之貌,听闻华九也慕其名,将他掳过去,被那些正道骂做淫、魔,这样的妙人,姐姐向往也是常理。”他口中说着常理,只是脸色别这么难看,倒能叫人多信两分。

华九心塞至极:“淫”魔?华九什么时候成了淫、魔了?”魔头,邪魔这些名头还不算,什么时候还给她加了个淫、魔的头衔?太过分了,她爱美人不假,可何时行过邪淫之事了!

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头,自家屋里七八房小妾的娶着,还有脸骂她淫、魔,真是气煞人。

元照星见她只缠着说妖女华九,丝毫也不反驳向往段升一事,脸色顿时黑得如锅底一个色,硬邦邦道:“段升这魔头既是往这里过来,为保你安危,自现在开始我必与姐姐同进退,一刻不离。”

华九本还要再劝,谁知元照星凉凉道:“姐姐可是想支开我,自己去寻那段升?”

“我寻他做什么?”华九简直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元照星忽地想起曾在小倌馆遇到华九,自己哪里不好了?她竟去找小倌,明明那小倌年纪又大,长得也没他俊俏,他越想越生气,嘴角紧紧抿着。

此刻,华九感到体内循环真气一阻。真个叫,万般殷勤着,修复如抽丝,稍有不慎,堵塞如山倒。

她麻木得没了脾气,罢了罢了,邪神是我活祖宗,只能捧着的。

于是,华九领着脸拉得长长的活祖宗进了浮屠塔。

浮屠塔中分上下九层,其上下没有楼梯通道,全靠每层前后两处传送阵法。阵法传送也并非一至二,二至三这般规律,而是依据其自定的法则而行。所以虽然携手并进的两人,进到塔内后,也可能被阵法传至两处。

好在塔门阵法并未将她二人分开,而是一同传到了一冰寒雪地之中。

寒风刺骨,冰冷的寒意一瞬间顺着脚底蹿到了全身,肌肤上泛起寒栗。

华九低头一看,自己与元照星似踩在了千里冰峰之上。远处雪山绵绵,千里万里的山脉都被厚雪覆盖。

这虽是幻境,可刺骨的寒冷却是真的。按理说,修士身负修为,早已是夏不怕热,冬不怕冷的。可如今她二人不过须臾,皆是颤颤发抖,冻得手脚发僵。

她掏出两颗避寒丹,与元照星一人一颗吞吃下去,不一会儿从肚腹间涌出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四肢八骸,身体回暖了,两人这才感到松快些,往前走去。

一踩一个深坑,走出一里地,鞋子边粘的雪因着体温微微化水,元照星一开口便呼出一团冷气:“难怪都说梦泽秘境之中浮屠塔最是凶险,原先太威派自己历练时此处就是禁区,只因入十出一,多少好手都折在里头。”他摸了摸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便是这冷也能冻死几个人了。”

华九道:“我们往前看看,总要想个法子破了这处冰天雪地。”

华九盯着前方的高山,宛若银色的巨龙蜿蜒盘旋,山脉全程共有七个峰,高高低低耸入云间。

华九盯着看了片刻,略有些犹豫道:“这山,我瞧着有些眼熟。”

元照星幻出一道屏障,遮在他二人头顶,挡住纷纷扬扬的漫天雪花,他也认真看了看才道:“我幼时家中有一幅画,瞧着走向似与这山有些相近。”

他这话一出,华九忽然想起为什么眼熟:“正是,我想起来了,窦家也有一幅画,与这山极像。”

外头雪花纷扬,屏障下元照星身无半点雪水,干净得很,他本就白,被雪光一照,更显莹白通透。

元照星道:“这世上唯有两株玉堂霜,便是你窦家与我元家两位祖上大能携手摘得,之后我元家先祖还特意画了两幅昆仑雪山图,一副留与自家,一副赠予贵府。”他抬抬头看着雪山道,“它既与那画相似,想来就是浮屠塔幻出来的昆仑雪山。”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到底是此处真与她二家有所关联还是由他们共同的记忆所幻?

四处茫茫,只有远处寂静的大山,关窍必在那处,商议走到山跟前再做打算。

又行了短短几里路,极是艰难,华九一个不小心,脚下被绊了一跤,元照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两人虽说每隔三刻钟服用一颗避寒丸,但冰天雪地还是有所不及,手脚冰凉,反应也不如寻常。

华九低头看去,脚下雪堆里赫然躺着一具白骨,雪色森然。

元照星凝了团火苗打过去,白骨被火一烧,咔嚓轻响,鼻尖闻到轻微的焦灰味道,火苗熄灭后,骨头上留下了火烧痕迹。

他用的是业火,业火只烧实物不燃幻物,元照星沉声道:“看来幻境虽是虚幻,但白骨却是真的。”

华九悚然,远远望去千万里的冰封,其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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