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本守着工房吏的林璟珺也耐不住寂寞,跟着燕甲也去了别处逛。
逛到了酒楼,林璟珺笑道要尝尝这卿州风味,便进了门。
等两三时辰后出来,早已烂醉如泥,歪歪斜斜靠着燕甲往外走,说要去东边耍耍,将盯梢人唤了去。
林璟珺躲在酒楼三楼,从窗口看着那几人被引开,毫无醉意的罩上黑袍,一跃而下,孤身朝望安坊清平巷行去。
玉兰重归故地,自是不好露面,不过她告诉林璟珺她旧居之地,方便林璟珺前去探查,还嘱咐:
若她家已被销毁,可去探查一位名叫代旗的人。
林璟珺先去了玉兰家,不出所料,那处只剩一片被烧焦的废墟,眼看无线索,林璟珺一面问,一面朝代旗故居探。
怎料,还没等寻到,林璟珺就被一队人马猛追,好不容易躲到了一处缝隙,却脑子比手快,看魏芝也在逃,一下就给她拉进来了。
本就剩余不多的空间霎时间挤入两人,林璟珺后背重重压在墙面,下意识担心魏芝,便将手挡在了魏芝头后。
如此姿势再加上身高差距,魏芝头离他的脖劲极近,那慌乱的呼吸轻拂过他的脖颈,带着丝丝缕缕的温热。
林璟珺第一次觉得,在这极度紧张的氛围里,感官竟然会变得无比敏锐。
外面马蹄声哒哒作响,嘈杂人声渐近,似是那群追兵正来回搜寻,林璟珺却满心满眼都是那人温热气息,还有她那不断颤动的长睫。
不知捱过了多久,好似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外面喧嚣终于朝远处散去,林璟珺才缓缓松开捂着魏芝嘴的手。
未想到,手刚放下,魏芝的问题就如炮弹般射出:“殿下,为何在此处?”
林璟珺微微一怔,轻咳一声:“本皇子也觉得那处甚是无趣,便想来此处寻乐,你呢?”
“我同殿下一样。”魏芝神色自若的撒谎,仿佛两人不是刚刚分开,又尴尬的在此处重逢了一样。
两人正聊着,耳畔忽涌进马蹄声,透过墙壁缝隙往外望,可以看到在集市中央又聚集了一队人马,竟是官市使者又调转马头回来了。
待站定,那使者中走出一个头子,他勒马高声喝道:
“妃娘娘,小的们知晓您贪玩,可这样无故消失寻不到踪迹,怕是会惊扰殿下与圣上啊。”
这队人马竟是寻我的?可计划得天衣无缝,又在何处出了差错?
魏芝沉下心绪,头子似等不急了,语气陡然一变:“知州,贾贵有令,半个时辰内若寻不回您,这片集市的百姓可就都脱不了干系!您瞧,这周围百姓都还指望着安宁日子过活呢,要是因为您迟迟不肯露面,平白遭了秧,您这慈悲心肠,能忍心吗?”
话落,他抬手示意,几个随从立刻会意,冲进街边的摊位,推翻菜筐,踢倒货担,一时间蔬果滚落一地,摊主们的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林璟珺听见未寻自己之时,悄悄松了一口气,若是燕甲他们出了差错,打草惊蛇,只怕会误了大局。
但余光看到魏芝要冲出去,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了:“你这时出去?”
魏芝眼看又一队人马冲进刚刚那婆婆药房摊位,来不急同林璟珺沟通,手用力一扭,便出去了,喝道:“住手!”
此时出去晾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今后无法来集市调查,盯得更紧也没关系,魏芝早已有了别的打算跟出路。
不如出来制止他们。
见魏芝已出现,那使者头子轻抬手臂,止住了其余人动作,便得意地笑了,目光刻意朝她来处探去:“妃娘娘,可让小的们好找啊。”
魏芝默默移步挡住缝隙,看被挟住的婆婆,喝道:“我游玩之事,何时需要向你们禀报?”
“妃娘娘,这可冤枉小的们了,您就如此无了踪迹,上头若怪罪下来,小的们怎担当得起呀?”
使者头子驱马缓缓靠近,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此处人多嘴杂龙蛇混杂,万一磕着碰着您,或是冲撞了贵人,那可就麻烦大了,以后您也不用在此逛了。”
“上头严令,务必即刻护送您回宫,还望娘娘莫要为难小的们,乖乖随我们走。”
说着,他眼神示意手下呈扇形散开,隐隐将魏芝围在当中。
魏芝看出来,这是找借口中断了线索,想起那夜让黑旗军连夜赶回京都送的纸条,沉住气来:“好,不过…”
她延长声线抬手,众目睽睽之下,指尖轻点了婆婆方向:“给她们道歉。”
使者头子面色一僵,显然没料到魏芝会提出这般要求,他嘴角抽了抽,又想到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两号人物,有了些回嘴的资本:
“妃娘娘,小的们急切间动作鲁莽了些,可这事儿急从权嘛,还望娘娘海涵,当务之急是回宫复命,这道歉之事……”
“你们这般行径,就不怕传回宫中,圣上饶不了你们?”
魏芝挺直腰身,了然打断了他们。
使者头子眉头拧成死结,有点心虚了。
不过他跟随贾贵经营集市几载,靠的就是威望,怎能给他们道歉?
环顾四周后,他摆摆手,示意手下强行上前拉扯魏芝:“娘娘恕罪,小的们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这集市鱼目混珠,万一有歹人对您不利,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还请娘娘莫再拖延。”
几个随从一拥而上,伸手便去拽魏芝的衣袖。
魏芝就站在原地,那几人也不敢用力过猛,只能由她僵持在此处。
魏芝正准备抬出王牌赵家之时,一句话划破了僵局。
“奉命行事就可罔顾百姓死活?”
身后,林璟珺背手而立,踏出了缝隙,声音陡然拔高:“皇家威严靠的是护佑苍生,而非欺压良民,本皇子在此,岂容你们这般放肆!”
随从手在望见林璟珺是骤然一松,集市中央跪倒了一片:“三殿下!”
那使者头子更是吓得亡魂皆冒,马背上滚落:“小的,拜见三殿下!”
魏芝也听出了林璟珺声音,原本松懈的心弦微微紧绷,转头望去,林璟珺若无其事的靠了过来,低声道:“没事吧?”
魏芝摇摇头,本来就不会有事,他为什么出来?
皇家不怕,不过是因三皇子不宠她而已,可她到底也是赵家嫡女,将此身份抬出,比皇家好用,定不会出事。
见其余人迫于威望,缓慢散开,魏芝与林璟珺抬脚欲走,忽又来了一人。
“此处,果真热闹。”
市口一阵蹄声,几辆马车飞速奔来,帘掀开,知州李健掩在阴影中的笑容颇有几分诡诈。
他漫步行至两人跟前,眸色闪亮:“三殿下,皇子妃,在下听闻寻到两人,特匆忙赶来,这一路可真是揪心呐!”
说罢,微微躬身行礼,再度抬首,目光却紧紧锁定在林璟珺身上:
“殿下,您不是应在工房吏那处吗?怎的来了这混乱之地?”
感情是来试探的?此时他若抓住了逻辑缺口,以后不能在暗中阴人了,不过…
林璟珺回看着他,半响,才笑了起来,手用力将魏芝往怀中一带:“自然是,跟美人偷偷幽会了,那玉兰又盯得要紧,只能出此下策偷偷前来,怎么?知州大人有意见吗?”
语落,那李健盯着林璟珺,嘴唇蠕动着,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三殿下,这…”
不仅知州,魏芝也没想到他那么回,心下惊叹之时,也明白此话不失为一好计,与他平日风流一般,又不至于旁人过问。
“这怎么了?”林璟珺环着魏芝,朝四周望去一眼,又将目光落到李健身上,见他表情,应是相信自己所言了,默默叹口气。
他既是出来,自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李健重重叹口气,笑容勉强:“这并无问题,殿下,我们该归府了。”
林璟珺不急,反倒抬起手指,斜斜指着倒在地上的官市使者:“先让他们道歉。”
李健摊开手,狠狠瞪了使者头子一眼,咬着牙下令:“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百姓们赔礼道歉,收拾干净这烂摊子,一个铜板都不许少赔!”
使者们哪敢违抗,连滚带爬地起身,灰溜溜地走向那些战战兢兢的百姓,又是鞠躬又是不迭声地致歉,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货物。
林璟珺见几人慌乱模样,彻底笑开了,仍装作纨绔模样:“李大人,今日不是我不留情面,你坏了本皇子的好事,自然该受着。”
李健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带着几人前往马车。
将两人送进车后,瞧着不断远行的车队,李健眸色瞬变,原本谦卑恭顺的神情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转头看向那群垂头丧气的使者,啐了一口:
“一群废物!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平白惹出这么多麻烦,差点坏了大人的全盘计划!”
使者头子哭丧着脸,上前一步嗫嚅道:“李大人,小的们真没想到三殿下会突然冒出来,还护着那皇子妃,实在是防不胜防啊,您可得在贾贵大人面前替小的们说说好话。”
李健闻言,抬腿一脚踹在他身上,怒骂道:“说?说什么!我都差点被你们拖下水,回去有你们好受的!”
骂归骂,李健心里也清楚,此刻发火无济于事。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眯眼沉思片刻:“魏芝好生巧合,竟去了集市,集市把柄众多,应是查到那处去了,以后定不可再让他们寻到机会了。”
“那黑旗军何许人也,她竟能全身而退,只是瘸了只腿,此处越来越棘手了…只怕…”
李健想到什么,吩咐下去:“你们几个,将这几日之事如实上报,传给京都,如今看来,那个计划只能提前进行了。”
*
府内,林璟珺携同魏芝踏进门,远远瞧见正厅中立着一身影,似是听到两人动静,他转过身来,微微鞠礼:
“微臣翰林医痊郝成,拜见三殿下,皇子妃。“
林璟珺脚步顿住,问道:“翰林医痊?郝大人不应在赵府,怎的今日到了此处?”
郝成直起身来,不疾不徐:“赵大人在京都听闻赵姑娘身有不适,脚腕崴伤,担心赵姑娘旧疾复发,特令微臣前来探查一番。”
“若是无碍,也好让小人心安适一些。”
林璟珺微微颔首,抬手示意郝成起身:“既如此,郝大人有心了,来人,给郝大人收拾出一间房。”
“三殿下,伤势不可怠慢,微臣先行为赵姑娘换药。”郝成目光悄然投向魏芝,魏芝了然他意,跟着道一句先行告退,与郝成退至房中。
刚将门关实,郝成便一针见血:“魏姑娘,来信让姥爷唤我前来,可有事发生?”
魏芝将窗掩紧,吩咐春明斟几杯清茶,又现在门口放哨,才缓缓道来:“卿州上下因青楼一事对我防范过重,无从下手,我无法与通判见面,需要你做一件事。”
“何事,姑娘尽管吩咐。”郝成鞠躬。
魏芝面色凝重:“我要你去安坊清平巷一位婆婆的药房,给我抓几把治跌打损伤的药材,既是治病,因不会引人怀疑。”
“姑娘所说,是哪几味药?”郝成又问。
魏芝毫不迟疑:“巴豆,大黄,番泻叶。”
“峻下冷积的药物巴豆,泻下攻积、清热泻火、凉血解毒、逐瘀通经的大黄,还有泻热行滞,通便,利水番泻叶,这些药材不止可以治崴伤,还…”郝成重复一遍,想到什么:“魏姑娘莫不是想调配通利药?”
通利药,具有通畅腑气、使肠道通利而导致腹泻的作用,是一个名药。
魏芝却不打算用它治腹泻,反而开口:“大人分两次拿药,待我做成后,我会寻个机会,用它作我与通判相见的契机。”
郝成沉思片刻,此计谋算不上安稳,却是现在唯一可行之策,他作为赵元真之人,自是得禀报赵元真。
魏芝倒也不拦,只是在郝成的信上多添了几句,让赵元真赵孔麒注意身体,又将在卿州寻的记录风景小字画塞进去,看着信鸽逐渐飞远。
“魏姑娘,对赵府格外上心。”郝成一同望那洁白信鸽慢慢扎进浅蓝“荧幕”中,有感而发。
魏芝淡然:“赵府上下对我有恩,我自当挂心些。”
语落,她又添一句:“若赵大人应允,郝大人就会陷入危险之中,郝大人若不肯,我可想别的法子。”
郝成摇头而叹:“我肯。”
“为何?”
听魏芝问出一句,郝成转头看着她,不知为何,目光慢慢的变得幽远而深邃,似穿透了眼前的人和屋舍。
许久,才缓缓开口:“多年前,我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医馆学徒,家中贫寒,三餐难继。有位大人,在我走投无路时,慷慨解囊,资助我继续学医,还为我引荐名师,这才有了我今日的医术造诣与翰林医痊的身份,这份恩情,重如泰山,他既有所求,哪怕担些风险,我又怎忍心拒绝。”
“是赵大人?”
“不是。”郝成的回答令人出乎意料,他伸手捋捋胡子,笑着卖了个关子:“魏姑娘,今后,你会知晓答案的。”
说着,郝成微微顿了顿,抬手轻抚衣袖,似在抚平记忆的褶皱:“再者,医者仁心,虽说此举有些不合规矩,可若能借此机会,保得赵姑娘安康,天下百姓不受疾苦,也不算全然违背医道……”
*
次日,州衙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似能拧出水来。
各官,林璟珺魏芝再度齐聚,意在将进度一一报知。
主簿上前,账目汇报得有条不紊,收支明细清晰,启动金也确实如昨所言顺利到位,虽少却未出差池,财务运转的首轮环节算是勉强撑住。工房吏紧接着述职,路线规划合理,各项物料筹备也按部就班,只等人力填充便能大展拳脚,言辞间难掩焦急。
没有出乎林璟珺魏芝二人意料,昨日得见,这招工本就荒谬,纵然有人前来,也撑不住多久。
果不其然,工房吏米中乙嗫嚅着站出:“大人,不是小的不尽力,是,是…”
李健面色铁青:“是什么?”
“是,来的人都是老弱病残呀!”米中乙悲叹一声:“来应募的虽多了几个,但大多是些老弱病残,能真正派上用场的,寥寥无几。”
“为何人手如此短缺?”林璟珺明知故问,有意瞧李健反应。
李健心虚的移开眼,怒道:“昨日不是吩咐下去要全力招募青壮劳力吗?怎的今日还是这般狼狈模样!你这差事究竟是怎么干的?”
转而又向主簿喝问:“那张贴出去的布告可有问题?工钱待遇都写明白了?”
主簿吓得一哆嗦,连忙回道:“大人,布告绝无差错,按说该极具吸引力才是,可这……”
李健眉头拧成死结,强压怒火,深吸一口气后拱手向林璟珺解释:“殿下,想必是这几日城中流言蜚语作祟,说什么过往官府工程常坑苦百姓,工钱拖欠、活儿累死人还没处说理。那些青壮被吓得不敢来应募,只剩些实在揭不开锅的老弱病残,想着碰碰运气。下官这便加派人手去辟谣,再督促衙役们挨家挨户动员,定要把人力缺口补上。”
极具吸引力?流言蜚语作祟?林璟珺听他找的借口,几乎要笑出声来,想到那少之又少的工钱,知道机会来了,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悠悠道:
“李大人,这可是卿州翻身的关键工程,你可得抓紧了,本皇子与父皇可都等着看成效。莫要让些无端传言坏了大事,若真是办事不力,这后果……”
他故意拖长尾音,没再往下说,却让李健后背冷汗直冒。
李健连连称是,转头又冲通判吼道:“你也别闲着,带些机灵衙役去查查,到底是哪些混账在背后散播谣言,一并抓了严惩!”
“余下众人,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想办法招人,今日天黑前若还凑不够人手,谁也别想好过!”
“如此,怕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林璟珺恰到好处的开口。
李健转而询问道:“殿下所言极是,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林璟珺微微扬起下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悠然说道:“李大人,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简单。通判大人,你素日里对卿州民情颇为熟稔,依你之见,这工钱现下加到何种程度,方能真正安了百姓的心?”
被点明的通判赵启闻言,眸色骤亮,恭敬道:“回三殿下,依下官看,至少需在原工钱基础上翻上一番有余。”
“不仅如此,还得把发放章程定得明明白白,一日一结也好,五日一结也罢,总归要让百姓瞧得真切,毫无顾虑。”
林璟珺闻言笑道:“好好好,这百姓们想要的不就是那些肤浅的东西,加几枚银两便能让他们卖命了。”
“这点小钱,李大人不至于没有吧?”
工钱翻一倍,一人还好,可诺大的工程队,就不是小数目了,李健早已将银两私吞,此刻州衙哪有银?这些加的工钱,只能从他自己兜里掏来填补了。
李健怔愣片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从两个唇缝中挤出:“当…然有了。”
“不只,单单加一份工钱,怕是不能让他们前来,依臣看,除工钱外,额外提供些餐食补贴,每餐管饱,也是一份实惠。”
录事参军进言道。
看李健角色越发难看,林璟珺强忍着,朝米中乙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
米中乙得了鼓励,也站出来,腰杆挺直几分,朗声道:
“知州大人,臣还有个想法,这工程浩大,耗时必久,百姓们担忧的除了工钱、吃食,还有伤病后的保障。”
“咱们不妨邀城中那几家有名望的医馆,许些银钱,让他们定时派郎中到工地巡诊,药材费用也由官府承担,但凡做工之人受伤染病,皆能及时诊治,无了后顾之忧,如此一来,吸引力定能大增。”
魏芝在旁轻拂衣袖,轻声附和:“参军大人所言极是,这法子周全,既顾了百姓身子,又显了官府体恤之心,消息传开,百姓定会对工程多几分信任。”
林璟珺同她唱双簧:“李大人,这医馆之事,还得你多费心力去周旋,可要办得妥帖。本皇子与父皇皆心系卿州,你莫要让大家失望。”
“这工钱、餐补、医馆义诊,桩桩件件,哪一环出了岔子,工程延误,卿州百姓继续受苦,这板子…第一个就打在你身上。”
语落,他们几人一同看向李健:“大人,你说,对吧?”
对吧?李健简直端不住那笑脸了,声都是颤抖的:“对,对…”
完蛋了…我的钱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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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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