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不想是你,终归还是你。这是此刻蒋曦晨心中的感受。
皇甫圣华回来了,带来了一张靳隋年的照片。
那张红扑扑的布满沧桑的脸他很熟悉,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甚至连他刚到那儿时家里的家具都是他和老方搬进去的。
“所以,我们进山的意义在哪儿呢?”蒋曦晨皱眉,歪头看着圣华,有点困惑。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他希望你和函哥再见一面。”圣华将箍在头上的发箍往后拉了拉,开始敷面膜,边敷面膜边念叨,“奶奶的,紫外线太强了,将我这张老脸搞掉了一层皮。不过还好,我回来的时候去了函哥的试验基地,从师妹们那儿搜刮了些面膜。”
蒋曦晨从圣华手中夺过镜子,左顾右盼欣赏了一下自己眼角性感的皱纹,熟门熟路的从圣华包里掏了一片出来,也给自己贴上。
“大家快看,这就是我的师叔们,以搜刮民脂民膏为荣,大家千万不要做他们的师弟师妹。”余家傲说着,开始录屏。
蒋曦晨:“对不起,老魏已经关门了,圣华是他最后一个徒弟。”
皇甫圣华:“脸上有胶原蛋白了不起啊?”
“就比你多!”余家傲傲娇地挑眉,“那就是说,往后再没有人比我辈分高了。”
蒋曦晨点头,说皇甫圣华可是西山门和天门两大门派里最后一个弟子,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小师叔。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我们都会带徒弟的。”皇甫圣华说,“这个虽然我只比你大了那么一丢丢,但辈分这个东西没办法。”
“我现在叛出师门还来得及吗?”余家傲耍宝道。
蒋曦晨开口揶揄他说,“肖克会将你活埋,然后再收个新的,放心,到时候我会记得给你上香。”
“那可不行,我不想你孤独终老,我就勉为其难地做小辈吧!”
“再给老子装!”蒋曦晨一遇上靳函就暴脾气,一抬手便撕掉了他的人皮面具。
靳函忙抬手接住,面上表情无比丰富。
“继续!”蒋曦晨歪头,送给他一个我看你还能怎么表演的表情。
“对不起!”靳函搓着手中的人皮面具。
“跟你父亲算好了我们的车能坏的位置,跟家傲算好了我会对他妥协,心中算好了哪怕刀山火海,我都会去救你。”蒋曦晨说着拉下面膜甩到了靳函脸上。
躲在门口已久的余家傲还是没忍住进来了,圣华跳下地,靸着拖鞋,忙拉了余家傲往外走。
两人走后,靳函才说,“对不起,我道歉。”
“道歉?来不及了,我和家傲在一起了。”蒋曦晨说完将脸埋在手心里。
“我不在乎,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就行。”
“你变态吧!”蒋曦晨泪眼婆娑地盯着他骂道。
靳函闻言,一把将蒋曦晨拉进怀里,泣不成声道,“是,我变态。妈的,当年你那个样子,我除了离开你,我还能怎么办?天下人都说我是你亲哥哥,我能怎么办?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去忘记你,去证明我们的爱合乎常理,能上得了台面。我陪你半生,可是,到头来还抵不上那小子半个月。当我看到你在河边吻了他的时候,我简直要疯了。妈的,那个检测中心,出报告的速度是真的慢。出来之后我不敢看,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觉得自己会死。我当时就想试试,如果我要死了,你会不会来?最后,我赢了。”
“是,你赢得很彻底,不是吗?靳隋年一路为我暗中护航,为的不就是让他自己的儿子赢一回吗?”蒋曦晨推开他,胡乱擦了擦眼角,掏出烟,点着了,猛吸两口,开始冷言冷语。
这样的蒋曦晨,他很熟悉,这是真生气了。靳函想着,过去从他身后搂了他的腰,靠在他背上,低声求饶,“我错了,真的错了,那晚我不该打晕家傲,自己爬到你身边的,我只是太想你了,对不起。”
“咳咳——没有拿到报告,那么就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你居然还敢那样,妈的真是个疯子。”蒋曦晨又猛吸两口,呛得咳嗽两声才说。
“你不疯吗?你敢对天发誓,那晚你没认出我?”
“哼——”蒋曦晨被气笑了,他怎能认不出,又不是喝断片了,只是他当时大概也是疯了,他甚至喊他“函哥”。也就是说,那晚那一场情事,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你承认了?”靳函咬了咬着他的耳垂,咬出了血。
蒋曦晨摸一把,看着指尖的猩红,歪头,连哭带笑,“三年,我以为我忘了,既然走的那么决绝,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们纠缠下去的意义在哪儿?”
当年,是蒋曦晨让他滚的,如今又是人家有理。靳函心中有些委屈。但他敢怒不敢言,又撮一口他的耳垂,拱了拱他的脖颈说,“就在这儿,三年,我快馋疯了,每到夜深人静,我都会想你,想象你醉眼迷蒙的样子。”
将情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也大概只有靳函。
“可是,我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蒋曦晨说着朝门口觑了觑。
“我也非常抱歉,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跟别人好,我受不了。”靳函拱着蒋曦晨的耳背,仿佛喝醉了酒的人。
“函哥,你先放开我,此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来解决。”蒋曦晨说着扒拉开靳函环着他腰的手,满脸严肃道。
靳函了解他的性子,一旦严肃下来,再纠缠就会生气,只能放开了他。
蒋曦晨在小院外的河边找到了余家傲,那小子蹲在河边看蚂蚁搬家。
蒋曦晨站在他身后,陪着他看了很久。
很久之后,只剩下了一只蚂蚁,余家傲低声感叹,“它一个了,真可怜!”他说完,回头,眼巴巴看着蒋曦晨。
蒋曦晨看着他眼中明显消失的明媚,心缓缓沉了下去。终究,是自己伤害了这个孩子。
“家傲啊,——”蒋曦晨的话未完,余家傲便打断他说,“我知道你是来跟我提分手的,我的答案是NO,你可以走了。”
“家傲,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清理干净自己的心就放你进来,抱歉!”蒋曦晨上前,拉住余家傲的手,搓着他的指甲。
他的指甲被他咬得光秃秃的,很秀气,很可爱。如果说靳函是他生命的劫数的话,那么家傲就是他生命中的光。按照一个正常人的逻辑来讲,这很容易选择。但是,他本身就不正常,他没有心,他背负着太多的东西。
就在蒋曦晨还搓着他的手愣神的时候,余家傲抬手搂过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留下了深深地牙印。
出血了,一阵血腥味袭击了蒋曦晨的感官。果然,爱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被人爱更不是。短短几分钟,他被人标记了两次。
“那晚,我被他打晕了,没有护好您,是我的失职。但是,半夜的时候我把他打晕了,扔到了河里,也算是替咱俩报仇了。师叔,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但我想拥有你的未来。不过,我不想强迫你,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你如果能跑出我的手掌心,我放你走。但是,不代表我能放过他。”余家傲说着捏了捏他耳垂手伤的位置,疼得蒋曦晨直呲牙。
“我不玩。”蒋曦晨表达抗议。
“你没得选,别忘了,在漠北,我才是你的后背。领导定的,不想查你母亲的死因了?就要半途而废了?那样的话,MNC首席也不过如此嘛!”余家傲说着躬身,靠近蒋曦晨的脸,朝着他的额头做了个枪击的手势,笑得无辜又可爱。是个人,都不会将他与恶毒霸道联系在一起。但是,事实告诉蒋曦晨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蒋曦晨不想跟他纠缠,决定冷处理。于是他转身就走。
“师叔最好想清楚,我余家傲认定了谁,就不会退缩。”小家伙的声音远远的飘来。
一回到小院门口,蒋曦晨便朝着远处的圣华勾了勾手指。
师兄弟俩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耳语一番,圣华皱着面皮,躲开了一点问,“你可想好了?别看你那小白花,也是个腹黑鬼。”
“我不跑难道等着他俩将我拆了?等他们这股劲儿过了,我才有活路。”蒋曦晨说得有些生无可恋。
圣华脸上堆着假笑说:“活该,谁叫你那么不甘寂寞?”
蒋曦晨闻言,拍了拍自己脸,欲哭无泪道:“寂寞这东西,就心中刺挠啊,我——简直要死了。你就说你帮不帮我?”
圣华垂着嘴角,长叹一口气说长得好看就得有定力,不然就得落个红颜祸水或者红颜薄命。
“呸呸呸——老子要活一百岁。”蒋曦晨说完,示意圣华赶紧去收拾东西。
圣华的手下的很重,晚饭过后除了圣华之外的三人都倒下了。圣华忙开来了一辆车,将行李扔到了车上,将睡死的蒋曦晨扔到了车的后排坐上,一脚油门下去,带着自己的师兄开始了他们的“逃亡”生活。
凌晨的时候蒋曦晨醒了,说圣华也太狠了。
圣华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再说,如果日后兴师问罪起来,你将责任退给我,不久完了。
蒋曦晨觉得,这世态炎凉,但圣华依旧最靠谱。
在蒋曦晨心中emo,准备坐吃等死的时候,圣华觉得自己的师兄越来越高级了。
他知道自己师兄的过往,他也陪他遇到了太多的沧桑不堪与黑暗,但他明白,蒋曦晨是不甘于活成那个黑暗的,他希望将自己活成一道光,一盏照亮别人生命的明灯。
能不能照亮世间的每一个人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师兄一直都是他的指路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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