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S级精神系异能者尤言，异能‘弱点攻击’，本次逮捕理由如下：发动异能出口伤人，谎称聋哑人向残疾人协会举报房东，还有……和猫打架。”

尤言抱着脑袋，趴在审讯桌上，欲哭无泪。

脸上面具印着金色星星的收容人员放下资料，看着对面自闭的头旋。

“我们好像昨天刚道过别？”

对面捂住了脸。

“你拒绝了我的告白……”

对面把手臂环起来埋下头。

“发誓这辈子当个哑巴，永远不会再和我见面？”

对面的头埋得更低了。

“嗯？”

对面的脑袋好像要嵌进桌子里了。

陪同审问的新收容员嘴张得比鸡蛋还大，大晚上的感觉自己吃得很饱。

收容员星光扶着额头，叹了一大口气。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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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

“S081。”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机械僵硬，不近人情的冰冷。

揣在兜里的拳头攥紧，编号为S081的被监禁者缓缓睁开眼睛。

一个有着浅栗色头发和棕色眼睛的少年，稚嫩的脸庞上透着春天的气息。

监管的总负责人——收容员“星光”低下头，印着金色星星的面具触到少年的脸，没有温度的质感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你做好准备了吗？”

慢慢呼出一口气，S081目光坚定，表情犹如慨然赴死的勇士，狠狠点了点头。

对视两秒，星光伸手。

按着少年的头左右摇晃，手法像在倒花瓶里的水。

哎呦哎呦。

准备就绪的姿势全数垮掉，S081咯咯咯地笑起来。

动作一顿，星光松开手，拿出眼罩遮住他的眼睛。

黑袍略空的声音绕过长椅，手腕被另一只手包裹住。

虎口握地异常紧。

S081的笑容愣了一秒。

“跟我来吧。”

脑中的念头一瞬即逝，S081被拉着走进熟悉的房间，逼仄窄小的布局熟悉到蒙着眼睛也能描绘出来。

但他刻意不去想，这是个惊喜。

空气中有一股甜腻的气味，焦躁的情绪因子在空气中飞舞，六个不同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被气氛感染，S081心口涌上一股股令呼吸收紧的情绪，在芬芳醉人的气息里，他慢慢摘下眼罩。

巨大的炮筒里喷洒出细碎的彩缎和亮片，六张没有辨识度的脸上试图一起凑到他眼前。

“喂，明明说好了我送蛋糕的。”

“谁跟你说好了，我是你哥，就应该我来送。”

“小心、小心……”

……

派对还没正式开始，场面出现一波小混乱，互送蛋糕的人掐成了一团。

眼罩半挂，S081突然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灿烂地如同太阳。

屋里的声音消失了一瞬。

“S081……”

“生！日！快！乐！”

“恭喜通过危险等级评估啦！！！”

今天是S081的十八岁生日。

家人般的朋友来为他庆生。

七个人和一个二层小楼，是他过去十二年所拥有的一切。

也是他已决定了抛弃在过去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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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学院与收容所的交接处，坐落着一排学习所。

以教育之名，这里关押着所有拥有强大异能的未成年异能者。

在成年后，他们或被移交给收容所，从“潜在罪犯”变成正式的被关押者，于收容所的地下六层渡过余生。

或因威胁太大，直接被清除。

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其未成熟性和成立不过几十年的异能局调性很是相符。

不过近年来随着《收容条例》日益完善，收容的标准也在不断放宽。

今年新添加的一条“潜在危险等级”评估，让一部分与世隔绝的少年们有了重新回到社会中的可能——只要能完成相应的心理评测、通过判断恶意的善恶枢，并承诺永远不会取下抑制器。

S081即是其中之一。

现在S081号学习所里正在举办的就是“恭喜通过危险等级评估”和“生日快乐”二合一的庆祝派队。

笑起来惊艳众人的主人公被围在屋子中间，在不断循环的生日歌里，接收大家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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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阳台，星光撑着下巴发呆。

这里能听到一楼的动静，从祥和的乐声环绕，再到混乱的东西乱飞，最后归于不知是哭还是笑的低语。

看来是很尽兴。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一身酒气裹挟着的人趴到他旁边的栏杆上，歪头看他，水润的眼睛里倒印着星星的亮光。

只看了一眼，星光视线再次回到天空中：“你怎么来了？”

S081打了个酒嗝，拉过他的手，在上面写：来问你要礼物。

眼前的人没有动静。

疑惑皱眉，S081狠狠地戳了戳对方的掌心——难道没有吗！

星光嘶了一声，抽回手：“势利的小鬼，你这样谁肯给你礼物？”

变声后的声音让这话听着像嫌弃，星光顿了一下，摸上变声器。

S081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哼了一声，扭过头。

小气鬼。

从以前就这样，一天到晚循规蹈矩，顶着张丑丑的面具，操着口难听的嗓音，不是在喊他回屋就是在威胁他不许靠近结界，一板一眼的，连别人给他带几本书都要被说上几十分钟……

看管了六年，光是看着这颗后脑勺，星光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无奈地揉了揉S081的头，他低下脸：“好了，别生气。”

S081本来小幅度地扭着脑袋，不想给他摸，听到陌生的声音，迷迷糊糊地转过头。

瞳孔倏地放大。

他第一次听见星光的声音，温柔又亲和，让人沉醉。

他第一次看见星光的脸，柔美到雌雄莫辨，像下凡来爱人的天使。

S081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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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在学习所里，S081能接触外界的途径少之又少，经常照顾他的闻风和听雨带来的童话书是其中之一。

他最喜欢的是一个叫“童华”的人写的故事。

但童华的文并不是纯粹的童话，那些故事影射异能者历史和现今社会，本不适合小孩阅读。

不过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养过小孩，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即使意识到了，看他喜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何况小小年纪能不能看懂也是个问题。

可S081不是普通的小孩，他的异能与精神弱点有关，本就具备“看穿别人”的天赋。

错综复杂的幕后深意也是他看书的乐趣之一，或者说，这些反应了光暗两面的故事反而更能勾出小小少年对围栏外世界的想象和向往。

所以他对情绪异常敏感。

而且，闻风和听雨也是一对情侣，和他们在一起的十二年，尤言完整地见证了他们之间从主狗进化到朋友再到恋人的全过程。

正常的和不正常的关系一次性打包了解得彻底。

也就是说……

星光摘下了时刻戴着的兜帽和原木面具，柔美的脸凑在他眼前，琥珀色的瞳孔温柔地注视着他，里面的情绪……

S081维持着醉态的迷离神色，心里汗如雨下。

“你是我见过的异能者里最特殊的一个，”星光的视线再次投向一无所有的天空，“六年前接手这项任务之前，令芩和我说你立志当个哑巴，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这家伙原来是这么多话的人吗？

可能是心理作用，S081觉得他柔和地过了头的声音好像在酝酿着告白。

……真希望是自作多情。

“异能源于**，觉醒‘弱点攻击’的异能反应了你想要攻击别人弱点的**，明明梦想成真了，又怎么会轻易将你想要的东西弃如敝履呢？”

星光的语气不解中透着感慨，在收容所的六年，他管控过的异能者，深陷在异能带来的满足里最终失控的……太多了。

S081低着眼，酒意未消的脸庞靠在手臂围成的圈里。

星光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你真的做到了，六年里，你用言语以外的一切，表达所有你想表达的情绪，不论什么情况，你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他，从冷眼旁观，然后不解，最后折服，回过头来，已经沉沦。

楼下的人们大概也是同样的心路历程。

“你很厉害。”星光转过头，视线和清醒平静的目光想接，天使般的脸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S081，我喜欢你。”

修长的指尖擦出亮闪闪的星星，星光打了个响指。

S081的目光被学习所周围变化的闻风景吸引，慢慢睁大了眼睛。

四周的结界逐渐消散，圈禁了他十二年的地方第一次露出全貌。

这里是异能局。

特勤队的办公楼灯光闪烁、人影纷杂，收容中心的高塔刺破云层，后勤处的楼群灯火通明，最显眼的大楼上挂着迄今为止最声名显赫的人——半个多月前退任的前局长。

还有……

正对着学习所和异能学院的启明女神像，高举着带来和平的《异能者管理条例》石制书，黑色的荆棘深深扎进她的眼底，犹如黑色的眼泪。

是在童华书里出现过的——易容的荆棘，象征了区分异能局成员和普通社会身份的二重身份制度。

——往事均可如烟飘散，异能局包容所有异能者。

这番景象带给S081极大的冲击。

他和这样的盛景，一直都只有一界之遥……

“S081，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吗？”

星光的声音将他从广袤的世界里拉回。

他重重地点下头。

“不，你没有。”柔和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S081，你看着我。”

S081看向他，看向那琥珀色瞳孔里的自己。

满天的星光像满天的灯，照得他脸上的情绪一览无遗。

S081摸上自己的眼睛，里面的感情浓烈地让他心跳加速。

全是憧憬。

——毕竟是读着异能局的历史长大的小孩啊。

“留在这里吧，特勤队和后勤处，都能接受高阶异能者，”星光向他伸出手，瞳孔里是认真的祈求，“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S081浅色的薄唇微张。

星光太熟悉他了，那丝瞬间的动摇让他的眼睛骤然闪亮。

他轻轻地笑起来，如情人般呼唤……

“S081。”

像被浇了盆冰水，S081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眼中的光炸开。

“S081？”

S是S级精神系异能的编号代码，081代指第八十一起恶性犯罪事件。

——伤者6，均为普通人，颅内脑溢血重症……

“S081？”

眼前漫开红色的光芒，S081低下头，除了血，什么都看不见了。

半张脸上都是黑眼圈的男人摘下手套和口罩，淡漠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小孩。

“S081！”

——已确认任务对象觉醒S级精神系异能，认定为高度危险级犯罪者。

——任务对象已收容，特勤一组，任务完成。

——收容编号……

“S08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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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S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