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尤言就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

他愣在床上，挠挠头，声音似乎隔了一层玻璃。

迷迷糊糊爬起来，尤言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下意识伸手去够窗帘。

“pia ji。”

……这里是新家的卧室来着。

尤言趴在地毯上，打了个哈欠。

前方落地窗外好像有个很大的阳台，声音就是从阳台上传来的。

不过现在没有了。

眼皮好重，现在还不到六点，尤言又有点想睡了。

哐当——

一个激灵，尤言清醒过来，爬起来拉开窗帘。

露台上有一只像猫一样的猪。

“喵嗷喵嗷！”你才是猪，你才是猪！

叫得好难听。

“喵嗷！”你有没有点礼貌！

尤言把窗帘拉上，室内安静了下来。

他按着眼睛。

是噩梦吧。

滋哇——喵嗷喵嗷——滋——喵嗷！

“……”

够了！

尤言拉开窗帘，狠狠瞪着那只猫：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多了好几道划痕的落地窗，他的心在颤抖：这才是进入新家的第二天啊！

猫昂起下巴，示意他开窗。

尤言皱眉：大早上的，这只猫不会是来追杀他的吧。

不开窗算不算欺负小动物？

管理员冷酷无情的脸在脑海里盘旋，犹豫了一会，尤言决定让管理员自己来解决。

很快，须乐天站在他门口。

还是那一身睡衣，不过看上去更困了。

把打着哈欠的人迎进来，尤言拉出写字板，一转头，人已经穿过客厅，走进了卧室。

……喂！

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

尤言赶紧走上前，看到管理员揉着脑袋从满地狼藉中爬起来。

“你这怎么乱成这样。”须乐天视线转了一圈，无语：居然比他的死宅房间还要乱。

挠挠脸，尤言略羞愧。

——昨天把朋友们送的礼物拿出来看了看，没来得及收起来就睡着了。

“朋友送的礼物？”须乐天拎起一套粉红色的草莓蛋糕裙，“给你的？”

尤言：……

——那是一个很有童心的人送的。

是256选购草莓类制品的时候看错了，到了后在他身上比了一下，发现刚刚好就塞给他了……反正256是这么说的。

顺便那边的蓝莓裙山茶裙洛丽塔也是同样不小心弄错了买来的，这堆衣服比他自己的衣服还多。

“那这个呢？”须乐天两只丑到了极致的心形耳环，一只蓝色，一只红色。

——那是……两个品味比较独特的人送的。

是双胞胎送他的，林霖送了一只蓝色的，林露送了一只红色的。

两人还为此大打一架，都声称是对方跟风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尤言说一句公道话：不管是红的，还是蓝的……都一样丑，因为它们的颜色，属于那种饱和度极高的很瓷实的色彩，有一种浓墨重彩的丑。

“居然还不是一套的……”须乐天观察了一会，放下，话还没说完，手上摸到什么，动作一顿。

然后拎起一袋马赛克，“这……个呢？”

——那是一个比较开放的人送的。

是前六年的收容总负责人令芩私下里偷偷塞给他的礼物，说用来找闻风听雨那样的对象很有帮助——跟着他们的十二年，尤言完整地见证了这两人从主狗关系进化到朋友再到恋人，其精彩程度够演一部话剧了。

但是尤言没有那种癖好。

须乐天的视线转了一圈：土到极致的饰品和装饰物，乱七八糟的衣服，散落的健身器械，各种不可名状之物，累着放在角落里的书、各式颜料和画本。

还有画本上扭曲抽象的艺术……

他揉了揉额头：“你的朋友圈挺包容的。”

尤言：……

——不要再说我的朋友了，快去解决你的猫。

须乐天比了个ok的手势。

他走到阳台上蹲下，和大猫面对面。

“小咪早上好。”

“喵嗷。”

“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喵嗷喵嗷喵嗷。”

“噢噢……”

……

……

尤言挠挠头，感觉他好像真的能和猫交流……那应该很快就能把这只猫带走吧。

他把朋友们送的礼物捡起来，在合适的位置摆好。

这一袋马赛克放哪儿呢？

尤言捏了捏，里面东西还不少呢……

阳台上传来声音：“这样啊，那好吧。”

嗯？

转头，须乐天从自己的手环里掏出一个巨大的猫窝，安置在露台上。

……马赛克掉到了地上。

“这个大小这个位置，合适吗？”须乐天还在问。

大猫点点头。

紧接着须乐天以尤言完全看不清的速度掏出了喂饭器、摇篮、猫抓板、猫砂和装饰用的布偶玩具，一瞬间把尤言的阳台改造成了完美的猫咪乐园。

他拍拍手，满意地点头：“非常好！”

哐哐哐哐哐！！！

尤言狠狠地砸在落地窗上，迎着狼狈为奸的两道视线，眼神凶狠：好你个大头鬼啊！

干什么呢！

“你问这个？”须乐天揉揉大猫的头，“小咪说它想待在你这里。”

凭什么！

难以接受地指着大猫，尤言脸上摆出问号。

“哦，是这样的，小咪昨晚被我说梦话吵醒了，觉得你这里比较安静，所以以后想住在你这里。”

静什么静，讽刺他不能说话吗！

还有谁问你这个了？

气得尤言写字板都不知道扔哪了，他正回头找呢，须乐天拍拍他的肩膀，低下头，在大猫看不到的角度，眼睛眯起。

“小咪很想住在你这里……你也会很乐意接受它的，对吗？”

顷刻间，一股战栗攀上尤言的脊背，随着须乐天视线的转移，冷冷的杀气环绕着他的脖颈。

不答应……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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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先走了。”须乐天挥挥手，再次探头，望眼欲穿，“小咪真的不出来送送我吗？”

……废什么话，赶紧走！

尤言一把给他推出门。

把这个家伙找过来真是他做得最错误的决定，这人根本无条件纵容那只猫。

真可恶。

“噢对了，”须乐天走到一半，回头，“手环给我一下。”

干嘛？

须乐天伸着手，勾勾。

尤言把手环摘下来递给他。

当着他的面，须乐天拿出一个异能力监测器，捣鼓了一番。

把他的手环和收集程序绑定，然后把**阈值拉到最低。

往后尤言几乎所有的异能力变化，都将被记录下来。

和收容所犯人监管一样。

做完这些，他随意把手环丢还给呆愣着的人。

尤言呆呆地接住，对方的动作做得太自然又太随便了，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么好，就这样了，拜拜。”须乐天转身就走。

睡衣后背的衣料上传来一股大力，他被这股巨大的力道带着往后仰。

“欸？”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须乐天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被尤言按在胸口以下。

扶着他肩膀的手用力极大，按出一阵骨头摩擦的嘎吱声。

他试着用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卡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你……”他微微仰头，话突然梗在喉咙里。

年轻人带着稚气的脸上布满可怖的阴霾，每一块肌肉都在愤怒的驱动下抽搐着，那双滚圆的眼睛里全都是杀气。

给！我！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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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给你带这个只是为了隐悠苑的安全考虑，异能者都是要带的，我肯定不会像异能局里对待犯人那样对待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真的？

“……真的，你觉得我有那个闲心吗？”

也是……尤言点点头。

“所以你冷静下来了吗？”须乐天难得对人类露出了一丝笑容，嘴角勾起的弧度异常僵硬。

喝完他热的牛奶，吃完他做的早饭，尤言清澈的瞳孔注视着他。

冷静下来了。

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须乐天伸长胳膊，把他放在一边随手可拿的倒刺鞭、束缚带、乳胶制品等一股脑地塞回了马赛克里，然后随便找了个橱柜收好。

现在的小年轻精神状态真是堪忧。

“那我走了。”须乐天第三次站在尤言的房门口，跟送他出来的人告别。

没有得到回应。

尤言低头看着手环，神色复杂。

即使能理解也勉强能接受，但戴着这个还是让他有一种……被某些东西牢牢缠住的感觉。

他想起令芩总是在念叨的命运。

“尤……言？”叫他名字的声音有一丝迟疑，似乎是好不容易从记忆里扒拉出来的两个字。

他抬起头，总是对他冷脸的管理员脸色有着明显的不自然，视线定在他旁边的门框上。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过去是过去，未来是未来，你才刚成年，前路漫漫，或可发生什么也不一定。”

……尤言撇开眼：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怎么说话比令芩还要老成。

——谢谢了。

须乐天看了他微红的侧脸一会。

一拳敲在掌心：“对了，把这个监测器当成朋友送的礼物就好了。”

“？”尤言回过头，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

须乐天脸上露出面对小动物时才有的柔和，说出的话却是一计重击：“反正不可能比qqyp更糟糕了吧？”

“我回去补觉了。”说完那些话，须乐天一溜烟地跑了，留尤言一个人站在门口。

这应该算是，又多了一个朋友？

朋友……

哈哈。

他手上一个用力，给门把拧下来了。

果然，朋友怎么可能是完美的。

“咳咳。”

尤言循声转头，正好看见完美的朋友衣着素朴地站在走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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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