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霁如遭雷击,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不能回神。
朱胜又说:“等中午,咱们三个一起到楼下的西餐厅吃饭,顺便聊一聊换组的事儿。”
向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体回应,装作若无其事,回到工位上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指正在键盘上翻飞,端得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员工。虽然灵魂已经出走好一会儿了。
为什么我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呢?爸爸妈妈没了长辈的的约束,高考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把我丢出去了。当年何迟跟我分手,现在连领我入行的朱胜也把我视作累赘,轻易地把我送走。
向霁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老是被丢下呢?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可有可无吗?她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吗?
自卑和伤心之余,她忽然有些难言的愤怒。既然没人珍视我,我又为什么要珍视别人呢?我在他们心里不重要,那么此后,他们在我心里也不重要了。我绝不要表现地好像离不开他们似的,让别人同情怜悯!
想到此处,向霁握紧自己的拳头,给自己注入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将文档里的乱码删掉。她告诉自己: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朱胜。我特别喜欢杨萍。朱胜把我让给杨萍我太高兴了,这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
在心中反复说了三两遍,向霁才感觉堵在胸口的郁气散了一些。
等中午下班,朱胜依约来叫向霁下班,她已经能用热情的笑容望着朱胜和陈萍了。
在西餐厅坐定,三人点了餐。寒暄了几句,才说起正事。
朱胜笑着说:“小卡,杨萍很喜欢你,私下里问了我好几次,想要把你划在她名下。”
向霁故作惊讶,“真的吗?”
杨萍肯定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很欣赏你,希望你能来我们剧情组。当初新人下来的时候,是上头让朱胜统一带,说以后再分。可情况又变了,说你归朱胜,我带新人。这根本就是胡来。你本来就该是我们剧情组的人!”
向霁撒娇道:“我也喜欢萍姐,但我已经在胜哥的组里了。当着胜哥的面儿,我可不敢乱说。”
杨萍大手一挥,“这个你放心,朱胜答应我了,你不用顾忌他。你只要告诉我,现在有一个重新转组的机会,你想不想来我们剧情组,和我并肩作战?”
朱胜也点头,笑着说:“看你自己。不用考虑别的。”
向霁眼中闪过许多东西。她想: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痛苦?我痛苦,我要你也痛苦!如果我表现的更亲近杨萍,朱胜会不会有一点点难受呢?还是他根本不在乎我?哪怕不是为着我,也该有些不快吧?
向霁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脸上却笑吟吟的。
她笑得越发灿烂了,“好哇,我跟着萍姐。”说完一把抱住了杨萍,埋在杨萍怀里,不叫两人瞧见她的眼睛。
杨萍也回抱住向霁,兴高采烈地说:“好,你以后就是我们组的人了。再也不用为感情戏头疼了。”
两人分开之后,杨萍冲朱胜挑眉,“你早该答应我的,推三阻四,拖了我这么久。耽误我和小卡亲近!”
向霁靠着杨萍看向朱胜,仔细地打量他说话时的神情,想知道,他有没有一丁点儿不快。
朱胜还是笑,“优秀的人谁都想要,我当然也舍不得。最终还不是给你了吗?你抢人还有理了?”
杨萍呛声道:“我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早就应该在一起的。你就像一条银河,把我们活生生分开了。”
朱胜有些无奈,“好好好,我是恶人行了吧!”
朱胜一一接过服务员手里的餐盘。分给杨萍和向霁之后,闷头吃了起来。
杨萍笑着揽着向霁,逗弄她,“嘻嘻,小美人,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向霁也格外配合,积极回应她。
朱胜又说:“既然我把向霁给你了,你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补一个还我呢?总不能让我少人吧?”
杨萍脸上的笑容立时不见了,她眉头紧锁,抱怨道:“你每次都是这样,假意做好人,却不肯吃亏。面子要了,里子你也不肯放过。我们组本来就少人,吕瑶又怀孕了,根本忙不过来。你还要趁火打劫!”
朱胜又说:“过两天会来两个新人,都归你,怎么样?但你要把施茵给我。”
杨萍大叫,“好啊,你。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了施茵。打着用施茵换向霁的目的,所以才松口了,同意把向霁给我。”
向霁的心猛然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朱胜的答案。
难道,朱胜是看上了别人,所以才拿她去换?
朱胜没说对,也没说不对。他又问了一遍,胜券在握,“换还是不换?决定权在你。”
杨萍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换!你这个资本家的狗腿子,还没成资本家就一身的臭毛病!这顿饭,我不请了,该你花钱才对!”
朱胜耸肩一笑,付了账单。
向霁暗藏期待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脸上夸张的笑容也快要维持不住了。
她推说去洗手间,实际偷偷流了眼泪。
她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无声伤悲。她暗忖:朱胜认为我不如施茵,恐怕早就想把我换成施茵了。我在他心里竟然真的一丁点儿位置也没有。我和他竟然还不如普通的上下级,哪怕是普通的上下级也不会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调整组别吧?
于此同时。杨萍好奇地问朱胜,“你为什么突然同意了?还有你既然看中了施茵,那为什么不早点同意和我换人?”
朱胜叹了一口气,“她这一阵子状态很差,常常魂不守舍。今天来上班的时候,眼睛通红,一看就是熬夜写剧本了。自从上次尤总说了她,她的心理压力就特别大。何必为了一份工作把自己搞成那样呢?她只是太乖了,不知道感情戏从哪里入手。我想着,那就让她去写剧情流吧。不都是一样?都是写剧本,写什么不是写呢?横竖都在一个办公室。”
杨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了她。哟哟哟,真是体恤下属的好领导呢!”她忽然促狭地问:“那你为什么要我的施茵?你是更喜欢施茵还是向霁呢?”
朱胜失笑,“在商言商。我不能白吃亏吧?也不能什么好事儿都是你的。”
杨萍步步紧逼,又问:“你更喜欢谁?我总不好夺人所好。你对她不太像普通的下属呀。八戒,你拎拎清楚,不要祸害别人小姑娘,搞什么办公室恋情!”
朱胜听了这话,捏紧了早已经放下的刀叉,眼睛向下瞥了一下,迅速整理自己的表情。
“别叫我外号。都多大年纪了,这要是被他们听见了,成什么样子?”
杨萍无奈摊手,“好的,朱组长。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朱胜轻轻笑了,目光下垂,“都一样。向霁和施茵,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杨萍刚想反驳,朱胜明显在撒谎。他们是这么多年的老同事了,她还能不了解朱胜吗?
向霁却回来了。杨萍想着这样的话不好叫向霁听见,便住嘴了。
向霁一回来就听见了朱胜的话,心里好似油煎一样。才止住的眼泪险些忍不住,就要喷涌而出。
怕被人瞧见,心生怀疑,她的眼泪都流进心里了,实在委屈极了。
向霁和朱胜这两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会聊天。除了工作和剧本,他们也常常谈论文学、理想,甚至是对未来的憧憬。
向霁满心满眼都是朱胜,她原本以为在朱胜心里,她多少也是特殊的存在。谁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朱胜伤害。朱胜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好。无论哪个组长手下的编剧去向他请教,他都一样耐心指点。为人滴水不漏,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亲疏远近。向霁本来就患得患失,更何况亲耳听见了这一番话。她深切地意识到朱胜根本就不在乎她。现在就连别的组的新编剧,朱胜也在意她胜过自己。
朱胜见向霁回来,松了一口气,转而说道:“走吧,该回公司了。”
杨萍也顺水推舟,招呼向霁回去。
向霁熟练地挤出笑容,内心却失落极了。
周末转眼就到了,向霁看着夏渊发过来的消息,沉思了许久。
最终,一身休闲打扮就出门了。
两人刚碰面,夏渊还没来得及表达思念之情。
向霁便郑重地说:“我们分手吧!”
夏渊惊慌失措,忙不迭地问:“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只要你说,我全都改了好吗?”
向霁不愿意敷衍他,搪塞他。
或许,是因为向霁已经转去了剧情组,用不着靠谈恋爱生编感情戏。
或许,是因为夏渊是何迟的弟弟,她不愿意再与何迟有半分瓜葛。
或许,是因为向霁根本就不爱夏渊,所以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夏渊,不用做任何心理建设。
最终,向霁说:“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夏渊忙问:“哪里不合适?是年龄不合适,还是经历不合适?抑或是,何迟是我哥这件事不合适?”
向霁只是摇摇头说道:“你难道没发现我们根本不来电吗?我告诉我自己要去爱你,可是我依然把你当作当年那个需要帮助的高中生。”
夏渊哽咽落泪,“可是我长大了。我很喜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向霁语重心长地说:“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在你面前充其量只是一半的自己,你从来没有进入我的内心深处。如果你知道我的真实面目,你就不会喜欢我了。或者说,你也一直把我看作你的恩人。我在你心里也依然是当年那个辅导你作业的大学生,而不是今日的向霁。只是在记忆里,你把我美化了,更何况,我早就变了。”
说完,向霁忽然意识到不对,此时此刻她对夏渊说的话,感觉是朱胜对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她出神地想:是不是因为我总是奉承朱胜,将他视作天底下最好的人。所以,朱胜反而和我有隔阂。他想在我面前保持形象,所以只能高高在上,远不可攀,才造成了我们又远又近的关系呢?朱胜是不是也在兼容我?
夏渊听了向霁的话,心急如焚,他反驳道:“没有,我没有。更何况,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不都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非要分得这么清楚?”
向霁心神不宁,只是说:“就是不一样。”
夏渊的眼里充满了怒火,他反驳道:“过去的向霁很重要,现在的向霁也很重要。在我心里,你和过去根本没有什么分别。何必揪住不放呢?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讨厌何迟,所以迁怒我。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可以保证,将来你不会再见到他了。这样,你可以继续和我谈恋爱吗?”
接下来,男主就会进入主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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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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