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得到偏爱的种族，至少在万年之内是的。

把时间送下去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没有成功，那么希望两个小家伙能在人世间玩得开心。

----《观亦录·人族第一章·封卷》

白焕钰见到人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遍了白家上下，包括专门养花一周来一次的花匠。得益于白二少得意洋洋的嘴脸，白焕钰还没有回家的时候，帮佣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客厅里坐着三张面无表情的脸，从白老先生到白焕玮，茶饼拆了半包。帮佣们只庆幸三个女主人家出门了，要不然这沙发大堂得再多两个人的脸。

“姐，我再重复一遍啊。要换地方住找我，给你找个安全又划算的房子。要找工作找我，给你找个钱多又轻松的活。要读书学习的找我，我高考全市前五大学成绩第一，给你包教包会。姐啊..要..”

鸢谛把人塞进车里的时候，白焕钰的嘴还没停，关了车门还扒着车窗探出头来说

“再见”告别的话消散在风中，只有旁边要长出枝丫的光秃秃的树枝听见。

车开了出去白焕钰探头往回看，汇入车流，才缩回了头。鸢谛捏着口袋里白焕钰塞过来的一把糖，口袋的温度高，糖有些软化了。

收拾好家里的食材，鸢谛洗了个澡后就开始低烧。鸢谛没有太过于在意，只以为是正常的体温升高，捡了一袋感冒灵泡上，就马上打开电脑开始修改简历。

白焕钰的话鸢谛当成了耳边风，兜里的糖早就软得不能再吃了，垃圾桶是最后的归宿。

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的时候，鸢谛的脑子里只念叨着投了简历的念头，不到五秒就昏睡了过去。

梦又开始了。这次不再是走马观花，清晰且重复，不断循环。

这次是一个议会堂。鸢谛清楚的知道自己坐在主位，两旁分别坐着人，有老的有少的，形态各不相同，就是看不清人脸。两边的人站了起来向自己弯下了腰，作揖。

“人间三世，云上天会过一万年”

“人间三世，云上天会过一万年”

“人间三世，云上天会过一万年”

“醒来醒来”

“醒来醒来”

所有人都埋着头，齐颂的声越来越高。

“谛尾堂的花开了，鸢鹰学会怎么飞翔了，你该醒了”最后结束于看不见的身边的人的一声轻轻的低语

鸢谛猛得一醒，坐了起来。这次终于不能说服自己是梦，太清晰了。鸢谛冲到电脑面前打开搜索，手指在按下回车键的一瞬间停住了。

云上天，云上天......谛尾堂

凉水入喉之后，鸢谛彻底冷静下来。站在镜子面前，观察自己的变化，转了一圈，终于发现莫名的一整个后背的花，仍然泛着些许红光。

用手拧，用花球来回戳，丝毫没有变化。

这花明明长在皮上，却像是骨子里印出来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出来才能说。在梦里说的做不得数”鸢谛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后背冷冰冰的说。

没有回复

她把搜索框里的文字删掉，换成了中国历史以来的神话，神仙，灵异事件等，一个帖子一个帖子的看。

“姐，睡得好吗？”白焕钰莫名的惊醒，按压跳动的心脏，抄起床头的电话就给鸢谛发了信息，此时才清晨五点。

鸢谛看到了消息，怪异的梦境占据。思绪。白焕钰的消息被往后排序。

把整个灵异怪哉的论坛网页翻遍后，堪堪天大亮，早晨八点。

鸢谛总结了可能看起来有些可信的消息。

全国京师能人最多，但基本都大隐隐于市；建国后不能成精；外星生命存在。

这三点也被无数人揣测，没有人能给出定论，也没有任何有规律的事件来证明事实是否存在。

平静能保持久一些。鱼死网破，核心还是光脚不怕穿鞋的。鸢谛想自己除了这一条生命还算有点价值，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钱财、权力，皮貌。都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拥有过。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包括生命。

既然无法分辨消息真假，先藏起来才是好的办法。顺应事情在世人眼中的走向，才是正正常常最无害的那一个。鸢谛闪过了很多念头，包括不限于求助和自杀。求助和自述最终的结局只会让人觉得整个事情都太荒谬，梦境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只是潜意识的表象。精神病院大概是最后的归属。

而自杀..虽说没有什么人值得留恋，可还没看过这地球的模样，若是自主能够选择，自杀不会是第一选择，但是是可以接受的最低底线。这自然的美好风光是唯一的爱好，每一眼都觉得这自然百般可爱。

而且..总觉得有事情没有做完，就算现在自杀也不可能成功。

看着旁边响了第二遍的手机，鸢谛心下有了计较。

“我有点事要问你，约个地方吧。**性好一些的”

“能带人吗？大哥也想见见你”

“不能，就你自己来”鸢谛想也不想的拒绝，这个时候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我还没有准备好”鸢谛来回划着聊天记录，有些不好意思于自己生硬的语气，咬了咬唇，解释了一句。

“没关系的，也不急在这一下。你看地方啊，我过去”白焕钰想了想，把自己能用的卡塞满整个卡包，维修完的能开的车的车钥匙用小背包一扫而空，迎着其他三个人嫉妒的目光昂首挺胸的出了门

“妈妈，弟弟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白秧颖看着从楼上快步奔下来的的弟弟，没有吃早餐也没有看自己一眼，就匆匆出了门。这个弟弟从米国回来还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白秧颖眼里闪过一丝算计和疑惑

“没事，他和朋友约好了出门。今天颖颖要做点什么呢？”钱清荣尽力安抚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女儿的情绪。

白秧颖的不安就像是写在脸上，钱清荣只能尽量的多陪在身边。作为母亲的角色，对于白秧颖，她问心无愧。

白洲旗和白焕玮看顾着家里的生意，钱清荣虽然也有自己的慈善事业，但自从知道孩子流落在外以后，钱清荣就把时间更多的分在关注各地孤儿和家里人的照顾上。

“今天要把老师布置好的画画完”

“好，那等你画完，妈妈陪你去逛街”

“好~”白秧颖看着面前对自己无微不至，笑脸相迎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没能维持多久还是被阴霾压了过去

“姐，我来了”白焕钰快步走进小吃店，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急忙问道“姐，你今天早上睡得好嘛”

“你们那都是凌晨五点这样打招呼问话的？”鸢谛没法不多想，被梦惊醒的下一秒就收到相关的问话，太过凑巧了。

“不是啦，就是今天早上我睡得好好的，突然惊醒，莫名就是担心你出什么事，所以你到底睡没睡好”白焕钰心下暗叹，警惕性好高，还是不信任。

“挺好，你不是没吃饭，先吃”

“好，谢谢姐姐，你吃了吗”白焕钰鲜少在外面吃这种路边小店，但是自己姐姐请的客，现在路边的小店比家里大厨做的好吃一百倍

“吃了吃了，你快吃吧”心理藏着一堆事，剪不断理还乱，鸢谛根本没有胃口

“我吃好了，姐你找我想问什么？喏，这是我的卡和现在就能开的车，你随便挑，喜欢那个就拿哪个走”白焕钰一口闷了汤。

对自己的容忍有些感慨，要是家里的厨房伯伯看到我这不挑剔的架势不得感动得要死，还得是我姐呀。

“我现在还不要这些，你帮我看一下这种花，你认识吗”鸢谛用手机的扫描仪把后背扫了下来，给不知情的人看只会是白纸上画了一朵花

“好特别的花，这样的红色的很少见。我没有研究过花草，可以给我拍个照吗，我去问问”

“好”得到意料中的回复，鸢谛也不失望，如果一下子得到消息才不正常。

“三天之内给你回复。还有这些，姐，你挑两个走，一堆拿一个”白焕钰确定自己没看出什么名堂之后，开始推销起自己的卡和钥匙“我这还拿了一些房子的钥匙，这个要不要？”

“带回去吧，我不想拿”鸢谛看着献宝似的男孩，全堆在桌子上，扎得人眼睛疼，幸好定了二楼包间。

“如果我要拿，也是先见过你们家里人再说吧”鸢谛想到自己身上的异样，没有把话说得像以前那样绝对。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想见就和我说，我去招呼”虽然姐姐话里的称呼像是划清界限，好歹今天还是有进步的。白焕钰乐颠颠的给自己的努力赞叹了一声，还得是我啊。

“你之前说，你特地从米国回来的？”如果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估计还是需要找白家的人帮忙，而且面前这小崽子还能感知到。

鸢谛仿佛找到了一个不算同盟的同盟军，至少有人能感知到。肩膀上的担子像是分走了一些，心里也不再像刚发现那样压着一座大山。

“对，是知道你的消息之后特地回来的。我和你悄悄说，从小我就没能和颖姐有什么心电感应，那时就没有双胞胎的感觉。我特地研究过，问了身边其他的双胞胎兄弟，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我还以为是因为沟通不多的原因呢”白焕钰有些得意的邀功

“我想多了解一下，所以我问你答，那你是大学还没有读完吗”鸢谛懒得听他臭屁，只想多了解一下

“对，目前还是大二，原本计划在米国读到博士再回来，现在还没有想好”一听姐姐想要了解，白焕钰正经危坐，开始梳理自家有那些能稍微拿得出手的东西。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假只能请到下周，所以下周就得回去了。这花我回去前给你问好”

“好，谢了。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哎呀，姐听我给你说。咱们家里主要做的是高端精密仪器，应该还有一些基金投资之类的。目前是大哥主要跟着父亲，未来他也会掌管公司。我学的是金融，以后可能会在这一块比较多想法。..至于颖姐，她学的舞蹈和画画，以后规划我也不知道。妈妈有个慈善基金会的工作，外公外婆家做的奢侈品，有两个舅舅。爷爷奶奶目前属于退休状态。家里的企业大概就是这样了”白焕钰尽量说得简便且清晰，不给鸢谛压力

“不强迫你学什么，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可以。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可只有初高中学历，你们确定？”

“没读过书都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的。我以前经常被爸妈死亡凝视，就是因为教不会。咱们家里对孩子都是兴趣导向，但男孩子的教育更严苛，主要也是我和大哥调皮了一点。从小是哥哥和爸爸带我的学业，那沉重的阴影，我记到现在。不过也有原因是家里的生意做得大，哥哥会负担不过来，所以家里统一意见，就是以后我会帮哥哥一起。对女孩也是同样的教育内容，但是不强迫学会，有很多的选择可以考虑。如果女孩对家里的产业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一起。我和大哥都是没有争家里产业的意思，大哥是责任，我是本身有兴趣，秧颖也是自己选的专业，姐姐你想选什么都可以。进公司或者选自己喜欢的。”

“这样啊。大概听懂了，今天先走吧，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东西收回去，我不要。你..”鸢谛有些利用了人的不好意思，想学着说两句什么恭维一下，可惜业务不熟练，两人对视了好久也没憋出来

“哈哈哈放心，别说什么感谢的话。包我身上，我自己回去了”白焕钰扑哧一声笑了出了。可可爱爱又单纯的姐姐，憋得脸都红了。

“路上小心，到了...”憋出一句关心已经是难得，后面那句，实在是转了好几转也没能从嘴里出来

“到了给你发消息，放心吧姐”白焕钰亮着眼睛，表示明白清楚鸢谛没说完的话

回到小出租屋，骤然安静下来，鸢谛又觉得没有什么花，是自己疑神疑鬼。或许是太累了，才会想东想西的。

还是看看昨天给奶茶店递的求职回馈吧，给的工资刚刚好够用，鸢谛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确定好入职的时间，就又算了结一件事。无事一身轻松，躺在床上划拉着手机，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梦镜开始不像梦境，看起来像是个真实的世界。

鸢谛终于打破误判的幻想，就是自己出了问题。

可为什么是我，我是谁，我要做些什么。

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