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已成年,在宫外开府居住。但他是苏太后爱重的孙辈,时常会受到召见入宫。
文殊阁与昭阳宫挨得近,云初偶尔会在路上碰到拓跋烈,但都是远远地就避开了。
不可否认,因着苏殷的事,云初心里是对拓跋烈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只是对方的态度令她感到有些不舒服,连带着将那点好感掩了下去。
她现在也没有心思想这些。入文殊阁整整十日,昭阳宫近在咫尺,云初却一次也没有见过苏太后,她应当想想法子。
云初分管的事务不多,其中一项就是掌管宫苑的花木。这当然不是要她亲手种树修花,而是负责分配管理人员,偶尔也需要去巡视一番。
云初昨天去了暖房一趟,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宫中的花匠竟有办法令四季的花卉都在此时盛开,让人大开眼界。
惊讶之余,云初生出了一个想法。
在征得允许之后,她采集了不同花卉的花瓣和汁液。等到晚间闲暇,在自己的屋子里忙碌。
周敏儿过来串门,见她一手执着刻刀,一手拿着块木板,在灯下认真雕刻着什么,几案上还放着宣纸和各色鲜花。
“你这是在做花笺么?”周敏儿走过去,在云初身边坐下。
云初点点头,她观察了一下,宫中普遍使用的花笺都太过简略单调,没有太多的美感,比起从前父亲教她制作的要差上不少。
周敏儿见云初神情专注,便也不打扰,撑着下巴在一边看她忙活,偶尔伸手帮她递些东西。
云初最先刻的是梅花,用的是阴刻刀法,刻完后将宣纸覆在上面,盖一层薄毡,以木棍用力辊压,宣纸上就印出了梅花的图案。最后再用梅花的花汁涂染,等宣纸晾干后就成了一枚精致的梅花笺。
周敏儿拿起一看,只见纸面光洁,涂染的颜色十分细腻均匀,华而不艳,更有一股清冷的梅香,她喜爱得不得了,连声道:“阿瑗,你怎么做得这样好?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笺呢。”
云初笑着道:“我也是跟人学的。”
周敏儿向她撒娇:“你还要做吗?那这个送给我好不好啊?”
“当然可以。”云初点头。
周敏儿高兴极了,将花笺收起来,看着一桌子的工具道:“那我来帮你吧。”
云初止住她,轻声道:“今天太晚了,大家都要休息,等明天吧。”她不想影响别人。
周敏儿点点头:“好。”
云初虽然答应了和周敏儿一起,但制作花笺最重要的就是刻版,没有基础一时半会儿是无法上手的,周敏儿只好做些捣涂花汁的活计,不过她乐得新鲜,倒是做得比云初还起劲。
两人忙活了三四天,总算将十二种花卉的花笺都做了出来。
这天下午轮到云初休息,她看了看屋外灿烂的冬阳,正好可以将做好的花笺晒一晒。
从床头的箱柜中取出装花笺的盒子,伸手打开,云初愣了一下,盒子里空空如也。
周敏儿正好来找她,看见云初愣在那里,走近一看,顿时明白过来。
“阿瑗,是有人偷走了你的花笺吗?谁干的?”她问完才发现自己说了废话,转身朝外走去,“我去找郑女官,这文殊阁竟出了贼了!”
云初连忙拦住她:“你别冲动,不管是谁拿的,这件事总会有个结果,咱们先等等。”如果那个人是跟她一样的目的,想凭着这个新鲜玩意儿搏个风头的话,那她迟早会知道的。
周敏儿心中气愤,只是看着云初也不着急,便把这火气压了下去。
“瞧我,都气糊涂了,差点忘了正事。”周敏儿道,“阿瑗,三日后文殊阁要举行比试,这事你知道了吗?”
“什么比试?”云初还真不清楚。
“是每年年底文殊阁统一举行的考核,所有女官都需参加,依照成绩评定名次,重新划分等级,最末一等的则会被黜退。”
“不对,我说错了,”周敏儿纠正自己,“也不是所有女官都会参加,太后身边的叶司文是个例外,她得了太后的特许。”周敏儿又道,“不过她参不参加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文殊阁的第一人,地位无可撼动。”
云初不关心那位叶司文参不参加,她是没有想到自己刚一进文殊阁就赶上比试,要比什么她都不清楚,也没有来得及准备,不知道文殊阁中的女官实力如何,她不会成为最末一等吧?要是这样,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周敏儿看出了她的担忧,拉着她的手道:“放心吧,我都打听清楚了,也就是寻常的琴棋书画什么的,考官也都是咱们见过的几位姑姑,应该不会太难的,你别紧张。”
想太多也没用,来都来了,云初能做的也只有先把情况摸清楚,而后全力以赴。
比试前一天,豫宁王派人来了宫里一趟,向她表达了歉意,说他事先忘了告诉她考核这回事。
云初没有在意,豫宁王又不是她父亲,没有义务事事要为她想在前头。云初请来人代她向豫宁王致谢,请他放心,她在宫中一切都好。
这天清早,云初和同屋的人梳洗完毕,一起来到昭阳宫的偏殿。她们将要在这里举行比试。
走进偏殿,陛阶下已经站了一二百名女官,皆穿着白底红边的冬装。她们都是年轻娇贵的女孩子,站得久了,不免在凛冽的寒风中微微发着抖。
云初也按照自己的次序站好,等昭阳宫的内侍验明了身份。随着殿门口清越的铜磬声响了三下,负责秩序的内侍高声道:“入内!”
云初一步一步地登上陛阶,看见殿门处站着一排的考官,皆面色严肃,完全没有平常见到的温和之意。
她双手交握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抬脚跨进殿门,慢慢走向自己的位置。
……
昭阳宫中,苏太后结束了一天的政务,贴身女官叶沁正跪坐在桌案前,将她处理好的奏折分类摆放。
灯光下,苏太后的面容朦朦胧胧,尤显得年轻。她将近四十,这时候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而且精力充沛,忙了一天的朝政也不觉得累。
大监赵和上前道:“陛下,女官们考核的结果出来了。”
“哦?”苏太后一听就来了兴趣,“她们表现得怎么样?”
“回太后,表现得都还不错,不过倒是有一个特别出色,得了甲上。”
苏太后的手指按在额头上,因为事务繁多,她一向不留指甲,此刻正闭着眼睛轻轻给自己按摩,闻言问道:“是哪一项甲上?”
文殊阁考核难度偏高,以往得甲上的并不多,就连得甲中、甲下都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回太后,都是甲上。”
苏太后睁开了眼睛,也有一点意外,继而看向整理奏章的叶沁,笑着道:“这可比过我们阿沁了啊。”
叶沁是司文女官,负责为太后拟诏撰文,甚至也可以对朝政发表自己的看法,一向有“内相”之称。但她也是入了文殊阁之后,经过一次一次的考核,诗词书画,出口成章,才渐渐得了太后的赏识,提拔到自己的身边。
苏太后这样说,众人都明白这是多大的赞誉,看来那位得了甲上的女子,注定要成为这昭阳宫的新贵。
那一边,叶沁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笑着道:“恭贺陛下,又得一名资质出众的女官。”
宫里的人大多称太后为陛下,而苏太后自己,也自称“朕”,人们很少回想起,北宫里的那位才是大魏的皇帝。
赵和道:“照奴婢看,这都是姑娘们伴在太后身侧,也都沾了仙气、灵气,比那凡俗女子更胜十分。”
苏太后笑着摇头:“你这老猴儿。”
赵大监见时机合适,便向她道:“说起来,这女子跟奴婢倒也有些渊源,几个月前就曾在冀州见过,此番也是豫宁王送她进文殊阁的……”
“豫宁王?阿绍吗?”苏太后打断了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到,拓跋绍会对一个小姑娘这样上心。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有见过豫宁王了,在她还是文宗皇帝的皇后时,十几岁的拓跋绍入宫觐见,那时的阿绍有多令人惊艳,她至今都还记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文宗皇帝不喜,直言“此儿骁狡过人,不可久留”,执意让拓跋绍跟着他兄长去冀州就藩。
二十年过去,拓跋绍继承了兄长的爵位,一天比一天低调,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但不知为什么,苏太后总感觉豫宁王就像是一个影子,隐在这个王朝的背后。
能令他感兴趣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赵和在一旁道:“太后,要见见那女子吗?”
苏太后摇摇头:“不急,再等等。”她要看看那女孩的心性如何,“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回太后,是叫盛云初。”
“姓盛?”苏太后微感惊讶。
是双处,男主大概20多章出场吧。谢谢君九思小可爱投的地雷,谢谢鱼鱼宝贝投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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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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