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从这些人的对话中,云初大致能推测出苏殷是被一个叫拓跋烈的人重伤,现在正在城外的某个地方。而苏殷的这些手下则顺着线索搜寻那个叫拓跋烈的人。

云初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她想要接近苏殷,最好的办法就是扮作医女。打定了主意,她连刚租好的马车都没顾得上,只捡了紧要的东西放在身上,一路跟着那几个苏殷手下。

对方在城中转来转去,云初不敢跟得太紧,路上顺便买了个药篓,装了些新鲜的药草,看上去就像一个刚从山上采药回来的少女。

原本在想着要如何自然地出现在对方面前,还没想出一个结果,那帮人突然从一条街边拐过来,二话没说捂住了云初的嘴,一个手刀将她劈晕。

事情顺利得出乎云初的意料。

云初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破庙里。

天已经暗了下来,却突然开始下雨,庙门开了一道缝,正朝着云初的方向。

冷风夹着雨丝呼呼地灌进来,云初被这么一吹,身上激淋淋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晕沉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庙里燃着篝火,被风吹得一跳一跳的,时明时暗的火光中,云初看到有人在来回走动。

那些人看到她醒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语气凶恶地道:“再不醒,老子就把你丢进雨里!”接着又喝道,“快过来!看看我家主子怎样了?”

这些人下午的时候看到云初从医馆里出来,一副医女打扮,又听到她跟人谈论医理,知道是个会医术的,顺手便拐了过来。

云初表现得很乖觉,故意做出畏惧他们的样子,低着头朝篝火旁铺着的那方草席走去。

这几步间,她听到外面有人指挥放哨的声音,而且举动间十分警惕,是在害怕有人袭击吗?这样谨慎,连在城中找个大夫都不敢,是怕暴露了行踪?

云初在草席旁跪坐下来,一颗心沸腾到仿佛在热油里熬煎,眼前这个人就是杀了青青的凶手。

一时间她耳朵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心底的一道声音在拼命地喊:“杀了他!杀了他!”

直到旁边有人不耐地推她一下:“发什么呆!主子的伤在后背,快看!”

云初猛地清醒过来,默然转到苏殷身后。他侧躺着,身上盖着衣物,揭开一看,露出后背上一道十分阔长的伤口,从肩膀向下斜劈,是个仿佛能将人劈成两半的口子,十分骇人。

太可惜了,云初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把他劈成两半呢?

云初万分想在这道伤口上再补上一刀,但她已经冷静下来,在最初想要不计代价地与苏殷拼命的冲动过去之后,她既要杀了他,又要保全自己。因为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人渣不值得她搭上自己。

现在这么多人盯着,她只好先假装治好他,接下来再伺机下手。

理清楚后,云初便不再慌张。想出这个办法接近苏殷,原本也是因为她会医术,可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目光再次落在苏殷背后的伤口上,那里用伤药紧急处理过,不过好像淋过雨,有些肿胀发白,裂开的地方还有血渗出。

云初伸手按了按,昏迷的苏殷立即发出了痛苦的闷哼,一旁的手下紧张地看着,忍不住喝道:“你轻点!”

云初没理他们。

“我要烧酒,”她道,“还有针线。”

手下倒是考虑到这些,一早就在市集上买好了,此刻赶紧拿来。

云初用烈酒擦过伤口,低着头开始缝起来,身旁的人不错眼地盯着。她不敢抬头,也不能有多余的动作,状似专心致志的样子,但实则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从容淡定。

每一道针刺进皮肉的时候,心里都有一万道声音在阻止:别费劲了,现在就杀了他吧,哪怕是同归于尽。

理智与冲动在不停地拉扯,明明很冷,云初却出了一身的汗,被风一吹又凉凉地贴在身上,湿冷而黏腻。

等到终于缝完,云初竟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这女子看见了主子,是不是……”

云初刚一回神,立即被这句话吓得汗毛立起来,急急道:“暂时处理好了,我还要配几味药,这位爷的伤势才能稳定下来……”

那人不说话了。

云初又道:“方才看了下,这位大人的身子似乎开始发热了,得要人一直看顾着,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苏殷的几个心腹护卫彼此对视,他们都不会医术,也不懂怎么照顾病人,末了道:“你先留下,等主子的病好,自有重赏!”

云初答应着,任那几人查看苏殷的伤势,自己后退几步,在庙里的一根柱子上靠坐下来。

夜里,除了放哨的一队护卫,其他人陆陆续续地睡去。云初却一点也睡不着,只合着眼,在脑中翻来覆去地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次日她仍表现得像一个无辜被俘的柔弱医女,在护卫的呼喝下替苏殷换好药。

庙门外的墙根处,云初蹲在地上扇着药炉里的火。身后有几个护卫在来回走动,云初无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系带,须臾便放开。

里面藏着见血封喉的毒药,是她专为苏殷准备的。只需要等到一个机会,将毒药下在他每天喝的药里,而她在毒发前趁机离开。

现在还不行,有人专门盯着她,得等到这些人放松对她的警惕。

云初煎好了药,盛在碗里,起身往庙里走去。靠近门口的时候,她感觉到苏殷醒了过来,因为她听见一道明显不同于护卫的、带着上位者口吻的声音。

云初抬脚跨进门槛,努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稳,让自己的手不要抖。一步一步地朝里走去,抬起眼,果然看见那个叫她万分厌恶痛恨的人坐在那里,身上的衣衫随意披散着,正微微转头听手下的回报。

似乎是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转头朝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从头到脚地扫了一下,最后定在她的脸上,似是皱了皱眉。

云初的脊背僵了一下。

一旁的手下道:“主子,就是这女子替您缝的伤,属下看她医术尚可,自作主张将她留了下来。”

“哦。”苏殷沉吟片刻,转开了目光。

云初心里长出一口气,端着药碗走到他身前,垂下眼睫,轻声道:“大人,这是今天的药,您请用。”

苏殷接过药碗,仰着脖子一口饮尽,回递给云初。见她转身去收拾,目光又在她身上转了几转。

心腹见他总盯着云初,以为他对这小美人儿有意,俯身在他耳边道:“大人,不若将这女子带回平城?”

苏殷不解:“带她作甚?”

“难不成大人是要在这儿?可您的伤……”

苏殷反应过来,笑骂道:“你狗肚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爷再渴,犯得着拿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泻火?”说完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偏着头,似是自言自语,“我总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云初接过药碗就退到一边,听到他们有些不堪的对话,厌恶地皱起眉头,转身离得更远,没听到苏殷后面的话。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人进来,向苏殷道:“大人,查过了,拓跋烈是孤身一人,没有带什么随从,也没惊动冀州的人。”

苏殷觑他们一眼:“孤身一人?孤身一人就能当着你们的面差点要了老子的命?好本事啊!”气得咳了起来,牵动背上的伤口。

云初被他们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假装关心苏殷的伤势,连忙上前道:“大人别动气,小心伤口裂开。”说着去看他背上的伤,心里却巴不得伤口裂得再狠一些。

那些人见她柔柔弱弱的,只关心苏殷的伤势,苏殷又没发话,便没将她赶出去,又接着往下说。

云初一面重新给苏殷上药,一面竖起了耳朵听。

这是她第二次从这些人的口中听到拓跋烈这个名字,原来这人竟这么厉害,单枪匹马追着苏殷到了冀州,还当着数十护卫的面重伤了他。

“人呢?”云初听到苏殷沉着声问。

“不……不知,应该是回了平城。”手下心惊胆战地回道。

云初想着也是,那人毕竟只有一个人,一击不中,必然不会再来冒险。

手下说完便低下了头,苏殷不说话,空气一下陷入了凝滞,沉沉的压迫人心。

云初悄悄抬眼,见他颊上肌肉扭曲,继而又放松了大笑道:“好,好样的!拓跋烈,咱们回平城再慢慢算账!”

他们又说起接下来的打算,云初这才知道苏殷之所以选择躲在这个破庙里,一是不确定拓跋烈到底有多少人马,二是怕拓跋烈跟豫宁王联起手来——毕竟他们同属拓跋皇族,怎么都是一家人。

现在知道豫宁王与此事无关,拓跋烈也不会再出现,倒也不必费心躲藏了。

他们当天就进了城,还召来了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

云初的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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