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苏峻入京,还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就在前不久,大将军周琎领导的对吐谷浑的战争取得全面胜利。
同时吐谷浑内部也发生了动乱,王子慕利延弑父自立,其后派使者前往大将军的兵营,表示愿意与大魏通好。
而由吐谷浑的王子伏允率领的使团,不日就要抵达平城。
太后闻言大悦,她是要强的性子,除夕时的朝拜大典吐谷浑不在,这次来了,该有的下马威也要补上。
所以在和礼部定好迎接的仪程以后,太后另外还有要求。
“跟吐谷浑的人休战、和谈,要多少土地、多少赔款,这些你们去谈。只是有一条,打下来的土地一寸不许还回去,不许寒了前方将士们的心。”
“是,臣定当竭尽全力,一切以大魏为先!”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恭敬地道。
“还有,”苏太后又道,“既然阅兵已过,那就换个法子,你们去问一问那位王子愿不愿同我大魏的儿郎赛一场马球。朕听说他们那里的人是生来就会骑在马背上奔跑的,倒是要见识一下!”
两部的主官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太后这争强好胜的脾性,但也不敢与之相争,只好先答应下来。
等从昭阳宫出来,两人忍不住小声嘀咕着:“这么短的时间,就京城的这些少爷们,怎么好跟人家比?”
“是啊,太后陛下也忒好强……”
三日后,吐谷浑使团进京,在驿站听说太后提请举办马球赛之后,伏允王子欣然应诺。
“那便七日之后吧,咱们一面谈判,你们一面训练,如何?”伏允王子这样问鸿胪寺的一位少卿,“对了,七天的时间够吗?要不要再多给你们一点儿时间?”
尽管是战败出使,伏允王子还是尽力维护自己国家的尊严。
鸿胪寺少卿见他这样傲慢,忍不住冷哼一声:“足够!”
“那咱们就——赛场上见真章?”王子拖长了声音道。
“告辞!”鸿胪寺少卿一拱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驿站。
听到臣子汇报的消息,苏太后却没有像鸿胪寺少卿那样生气,反而还笑了笑。她一向不喜欢性格软弱的人,对于那些有棱角的,反倒十分欣赏。
笑过之后,她面容一收,看起来十分严肃,对身侧的苏峻道:“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你常年守在西北边地,跟吐谷浑的人打惯了交道,对他们最是了解,马球赛的事就交给你——只许胜,不许败。”
太后这样沉着脸讲话,那一种浓重的威压,直叫人不敢抬头。鸿胪寺少卿心里直打鼓,为一旁的苏峻担忧着。
他悄悄抬起头,却见苏峻神色如常,声音低沉地道:“是,姑祖母。”
“抓紧时间吧,人我已让永平挑好了,你们就在宫里的马球场上训练。”苏太后道。
苏峻领命,见太后没有别的话要说,便从昭阳宫退出来。
……
“十七……十八……十九……”昭阳宫附近的花园里,云初正在和几位女官踢毽子。
她这些时日因为受伤,一直在静养,没有做什么运动。现在身体痊愈,只觉得全身的关节像是要生锈了一般,急需要活动一下。
只是她不太擅长踢毽子,一次最多只能踢二十来个,眼看快要接不住,她连忙趁着最后一点力气,把毽子传给对面的周敏儿。
周敏儿却是打小玩这个的,腿一抬便稳稳地接住,一下一下地踢了起来,时不时地还换个花样,看得云初眼睛都亮了起来。
“九十七……九十八……”
“这也太厉害了吧!”“她还能倒着踢!”
有人数着数着,忍不住欢呼起来。周敏儿更加得意,脚下一用力,竟猛地把那毽子踢得老高,黑底白羽的毽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上。
众人正玩得起兴,“哎呀”一声,“怎么踢到那上头去了?”
树不算高,却是踮起脚也够不着的,有人道:“要不叫人去拿根竿子来吧?”
正说着,后面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怎么了?”
众人转身一看,见是嘉宁伯苏峻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着朝服,身后是昭阳宫的方向,应当是刚见过太后。
对于宫中的女官来说,这位刚进京来的爵爷无疑是令人感到陌生和新奇的。
最先让人注意到的,自然是他身上那种历经战场厮杀的悍勇之气,这是京中安享富贵的儿郎们都不曾有的,那样强烈的、甚至微带着血腥的气质,既让少女们感到有点儿害怕,同时又觉得有一种别样的吸引人的魅力。
但若抛开这些,又很容易发现,这位年轻的将军其实生得十分英俊,只是他的个人气质太过强烈,时常会让人忽视他的容貌。
女官和侍女们向他行礼,苏峻看着云初,也向她一躬,唤了声公主,随后起身朝向她们原先看着的那棵树,问道:“公主的毽子掉在了上面,需要我帮忙吗?”
他的视线回到云初身上,似乎将她打量了一遍。
云初很不喜欢他的眼神,偏过头淡淡道:“不用,我的侍女就可以。”她看向一边的阿靖。
后者上前几步,正要动作。
苏峻笑了笑,看一眼树上,陡然提气飞了上去,轻飘飘的一下,再落地的时候毽子已在他手上,整个过程不过须臾之间。
“公主很喜欢踢毽子?”他似乎有意攀谈,云初依旧淡淡的,没有理会。
见小公主不答话,苏峻也不勉强,将手里的白羽毽子递给她:“还给公主。”
却是阿靖接了过去,云初对她道:“本宫累了,回去吧。”说罢便转身离开。
几位女官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于公主对嘉宁伯的冷淡,矮身向苏峻行礼告退,连忙跟上云初。
苏峻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被人簇拥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云初小公主太过骄傲了,他还要不要自讨没趣呢?
这样想着,心里却涌起一种征服的冲动,越是冷淡,到时候将她压在身下,会不会越有滋味?
……
马球场在皇宫的西北角,苏峻过去的时候,拓跋烈已带着二十来个平城少年等在那里。
这些人多是贵族出身,有的在卫军中担任中级将领,有的在宫中担任郎官,都是因马术娴熟才被挑选出来。
热身了一会儿,众人开始上马训练。分成了两队,拓跋烈和苏峻各带一队,进行对抗训练。
马球在大魏的宫廷和贵族中很是流行,拓跋烈闲来无事也会和属下的弟兄们玩上几场,所以彼此配合默契,而苏峻那边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在苏峻这队的又一个球击偏后,停下来商量对策的时候,拓跋烈的一个部下骑马到他身边,小声道:“郡王,这本该是由您来带领我们的,太后陛下却硬是交给这苏峻,显然是要让他抢夺您的风头,不如咱们……”
他话没说完,拓跋烈却明白他的意思,锐利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厉声道:“少给我来这套,此次比赛关系到大魏的脸面,你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趁早给我滚蛋,别在这儿给我丢脸!”
那人不敢再说,赔罪道:“是属下失言了,郡王恕罪。”
又一局过去,苏峻的队伍似乎还是不太能习惯,拓跋烈纵马过去,对他道:“人我给你看着,出不了什么岔子。但你若是练不好,自己去向太后请辞,换有能耐的人上。”
苏峻一笑,活动了下肩膀:“别急,西北那边的规矩跟平城不大一样,双方都需要调整。”
拓跋烈冷哼一声,勒转马儿朝前走了几步,忽而将手中的球杆向后一甩,地上的小球当的一下被击起。
他根本没向后看,那小球却像是自己长了眼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向着苏峻的面门袭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苏峻却一点儿也不着急,眼见那小球就要砸到他身上,当的一声,他动作却更快,手里的球杆一下子拦截住,将小球扣到地上,弯腰侧身狠狠一挥击,小球精准地落入远处的网袋。
“好!”场外有人高呼起来。
拓跋烈转过身来,与苏峻对视一眼,两人靠近的时候,他冷声道:“我不管你来平城是有什么目的,但我只警告你一句,不准你打她的主意!”
“谁?”苏峻转头看着他,故意问道,“难道太后已将她许给了你?”
拓跋烈冷笑,眼底明明白白昭示着敌意,再次警告他:“她是我的。”
苏峻似笑非笑,把玩着手里的球杆:“若我非要和你抢一抢呢?”
拓跋烈大怒:“你找死?”
苏峻闻言,笑出声道:“放轻松些,郡王殿下,不过是个女人。”二人心态不同,他见拓跋烈这样紧张,倒真觉得有些好笑。
……
接下来的几天,苏峻都按照自己的法子训练那些少年,众人惧他手段严厉,又有拓跋烈的面子在,只得卖力训练。
虽然被|操|练得很惨,但确实见效奇快,短短的几天时间,就能够比他们从前打得顺畅数倍,那些左卫军的少年渐渐也有些服他。
第五天的时候,拓跋烈不在,趁着休息的空当,几个比较亲近苏家的少年围着苏峻,谈起了拓跋烈。
“听闻郡王殿下最近跟那小公主打得火热,有无这事?”
苏峻正在跟旁边的人说话,像是没听见。
由来情|事纠葛最能惹人关注,立刻有人接口道:“我也听说了,他二人看起来倒也般配,一个公主,一个郡王,天作之合么。”
众人笑谈着,苏峻一直没做声,直到一人笑着唤他:“将军,论起辈分来,那公主殿下也是你的小姑姑哩。”
另一人神色颇为向往地道:“你们见过没有,那小公主当真是又美又嫩,才十五岁,啧啧,也不知太后陛下是否真会将她许给拓跋烈……”
这人言语间的意思十分露骨,其他人不禁也嘿嘿地笑起来。
苏峻转过头,冷着脸道:“你们都练够了?想这些有的没的,闲的你们!”说着把人都叫过来,“继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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