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闯关东、种黄烟、纺纱织布开工厂;娶头牌、纳小妾、暴跳如雷

话说那日,崽子闯了祸,走出了小山村,来到了小城。

崽子载载愣愣闯入小城之时,恰逢改革开放之后江湖最为混乱之当口。

河到档案馆工作后,曾翻遍野史及正史,对小城江湖之沿革做了一番考证,且补写了改革开放后小城江湖之变迁历程。

野史说,那小城:

四壁青山

九条蟠龙

一弯江水

蜿蜒曲折

将小城画作阴阳之势

空中看去

俨然是一幅活脱脱之八卦图

可按照风水学推演,这小城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铜帮铁底一条江,是个困龙出鳖之形。

如是,这小城自渤海国始,除了土匪、流氓、地痞、无赖,就没出过几个像样的人物。

正史则记载,那小城是关外荒蛮之地,数百年来,胡子、响马时常出没。大姑娘、小媳妇,脸蛋摸上锅底灰,跑胡子、跑响马,乃至后来跑鬼子、跑毛子,便成了小城之一道独特风景。

及至前清,宁古塔将军设立了船厂。关东三宝、粳米黄豆、鲟鳇雪蛤、红松曲柳,便从小城走水路运往京城。关内奇货,绫罗绸缎、洋布陶瓷、荔枝石榴、珠宝金银亦从水路运至小城。

这小城便成为衔接关内外之商埠重镇,屯兵设厂,造船建坞。

每年阳春三月,桃花水泛下,冰排炸裂,隆隆声便不绝于耳。待到鹅黄遍地,江水滔滔,船工们便撑起木排,江面上便飘来了“顺江走、莫回头”之苍凉号子。

寒冬腊月,冰冻三尺,江面之上,车老板子穿着皮靰鞡,裹着羊皮筒,捂着狗皮帽子,赶着马爬犁,穿梭两岸,载人运货。

那小城江岸北侧,有两条闻名遐迩之商业街。

顺城街:大车店,戏园子,酒馆,星罗棋布。

翠花胡同:烟馆、歌楼、茶肆、赌局,鳞次栉比。

如是,达官贵人、富绅商贾、三教九流、流氓无赖,咸集于兹。

彼时之小城,东起大东门,西至德胜门,北到致和门。一圈城墙,三道城门,分作东关、西关、北关三个居民聚集区。

彼时之衙门,和土匪地痞勾搭连环,沆瀣一气。

西关是响马老绿之地界。这老绿,单手持长枪,面朝镜子,背对生人,能一枪使人毙命;

北关是麻家天下。牛马行里,回、汉两家,无论卖熏鸡、卖切糕、生鲜八珍、山货水货、非麻家点头,一根菜叶亦运不进去;

东关韩家,守着新地号、东大滩、乃至窑坑,穷山恶水,乱象横生,打家劫舍,非奸即盗。

解放后,政府大力整治,几年之内,烟馆、窑子不见踪影,响马、胡子销声匿迹,妓女从良,烟鬼戒瘾。工、农、商、学、兵,五业兴旺,及至W革前,小城之百姓竟不知流氓为何物。

河在此基础上,又采用太史公之笔法,续写如下:

改革开放,一夜春风。

小城江湖之人见地无分南北,人无分尊卑,皆可致富,如是,便率先乘势而上。

那些江湖混混,大多吃过劳改饭,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无所不为。适逢盛世,便豁将出去,滚地包、卖服装、拉大货、跑出租。

挣钱之后,便身着牛仔服,头戴大墨镜,手提录音机,耳听摇滚乐,招摇过市。

其后,新潮涌起,百姓跟风,方有了无论腿多粗,都穿体型裤,不管腰多肥,都披貂皮衣之市井风光。

解放后,历经数十年之建设,小城已然不是当年那个乌拉小镇,而是纵横三十里之省辖市。分为东关、西关、南关、北关四个行政区。

传统这东西,甚为顽固。许多已然销声匿迹多年之社会现象,若蛰伏一冬之动物,一旦惊雷动地,春风和煦,便伸开了懒腰,焕发了生机。

譬如,烟花柳巷。

譬如,警匪勾连。

或是历史积淀使然,或是机遇,也或许是命,彼时,三教九流麕集之肖家大杂院的黄家和马家哥几个已然把持了小城江湖半壁山河。

先说黄家。

W革开始后第二年,黄家男人酗酒无度,早早离世,黄家便断了收入来源。

是年,黄老大十六岁,刚中学毕业。

彼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尚未开始,黄老大中学毕业后便流落社会,在铁路搬运队当了个力工。扒树皮,扛木头,挣钱养家过日子。

且说,车船码头垫脚牙,不死也该杀。自古以来,脚行里便是好人少,坏人多。

脚行之人,多半会点武把抄,运什么,偷什么。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那脚行是靠出苦大力挣钱。一根原木,十个人抬不动,便下去两个人,八个人抬;再抬不动,再下去两个人,六个人抬。能抬起来的便有饭吃。下去的,便没钱挣。

每个力工队都有个打头的。每日干活,那打头的便喊着号子,其他人便“哼呦嗨呦”跟着应和。

那两丈长、合抱粗之原木便随着号子声一前一后悠荡,抬起来甚是省力。

那号子既无固定曲调,亦无固定唱词,全凭打头的编排。那打头的便看见什么唱什么,最愿意唱的便是男男女女那些事。

譬如,打头的看见前面有个小媳妇,便来了精神,嘴里唱道:

“兄弟们往前看,哪哈,”

其他人便跟着应和,唱了声:

“嗨——呦呵,嗨呦。”

那打头的便唱:

“来了个小媳妇,哪哈,”

其他人便应和:

“嗨——呦呵,嗨呦。”

那打头的便唱:

“扭着个大屁股,哪哈,”

其他人便应和:

“嗨——呦呵,嗨呦。”

那打头的便唱:

“晃着那小腰板,呀哈,”

其他人便应和:

“嗨——呦呵,嗨呦。”

那打头的便唱:

“屁股大又圆,哪哈。”

其他人便应和:

“嗨——呦呵,嗨呦。”

那打头的便唱:

“小脸白又嫩,哪啊,”

其他人便应和:

“嗨——呦呵,嗨呦。”

那打头的便唱:

“搂在怀里头,哪哈,”

其他人便应和:

“嗨——呦呵,嗨呦。”

那打头的便唱:

“越搂越得劲,哪哈,”

其他人便应和:

“嗨——呦呵,嗨呦。”

如是,干了一天活计,到了晚上,累得浑身若散了架子一般,却因为唱了几句夯子曲,除了消愁解闷,亦可解除点疲劳。

黄老大之师傅便是个打头的。祖籍河北,年愈不惑,是名噪小城之**拳宗师。

那师傅见黄老大虽则已然十六岁,过了习武之最佳年龄,却骨骼奇俊,便破例收黄老大为半路弟子。

未想到,那黄老大竟是个天生之习武材料。腱子肉若钢板一般结实,筋骨若藤条一般柔软。练了不到二年,竟练得刚柔相济,阴阳相合,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劈、崩、钻、靠、龙、虎、猴、蛇,一招一式,甚为得法。

彼时,东关粮库也有个力工队,为首之人唤作韩老大。

那韩老大二十出头,身高一米八开外,体重三百多斤。二八大扛双粱自行车压在他屁股底下,若小孩玩具一般,被压得“吱嘎”作响。

韩老大自小便练习摔跤,连续几年都是小城摔跤冠军。如是,那韩老大便顺理成章稳坐了东关驴马烂子之头把交椅。

那粮库之力工队和铁路力工队多年来便是宿敌。

粮库之力工总到铁路偷树皮,铁路之力工亦总去粮库偷苞米。

只因粮库力工队有个韩老大,铁路力工队便总挨欺负。铁路力工到粮库偷苞米,时常被韩老大那帮人打得鼻青脸肿;而粮库力工到铁路偷树皮,铁路力工却只能忍气吞声。

黄老大之师傅本可以一招制服韩老大,但毕竟年愈不惑,又是外地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看着粮库力工在韩老大之带领下,在铁路一带横膀子逛,却摆出一副惹不起躲得起之架势,从不出手。

黄老大十八岁那年,见粮库力工队实在太猖狂,便对师傅说道:

“师傅,不能让韩老大他们闹下去了。再这么闹下去,您的名声都让他们给闹臭了。”

黄老大之师傅说:

“我上了岁数,不想惹那些麻烦。”

黄老大说:

“师傅,不用您出手。只要您点个头,徒弟帮您出这口恶气。”

黄老大之师傅说:

“照理说,习武之人本不该掺和江湖上的事。可那韩老大也实在太可恶。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思,师傅不反对。你也到了在江湖上立杆子的年龄,师傅同意你趁着这个机会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可你下手得有分寸,千万别闹出人命。至于师傅我,拖家带口,一身是病,恐怕帮不上你。”

黄老大得到了师傅之首肯,便给韩老大下了战书,约好这天晚上八点在小城江桥广场对决。

那日,吃过晚饭,黄老大将铁路力工和白旗堆子之驴马烂子集合到一起,上百号人拎着棍子,黑压压站在了肖家那个大杂院之门口。

翌日,小城便传将开来,说昨天晚上,几百号人混战了半宿,好几十个人被打成了血葫芦,抬进了医院。

说黄老大闪转腾挪,甚是灵巧,那韩老大却笨得若黑瞎子一般,根本摸不着黄老大之身影。几个回合下来,韩老大便累得呼哧带喘。

是时,黄老大借力发力,顺势一崩,但只见韩老大如肉山横卧,飞将出去,鼻口蹿血,倒在了地上。

自此,韩老大受了内伤,退出了江湖。而黄老大则一战成名,坐上了东关驴马烂子之头把交椅。

此期间,黄老大结识了小城主管治安之大警察。彼时,那大警察还是个小萨拉米(东北方言,以为小角色)。

那大警察也是习武之人,全国武术散打冠军,小城警界之武术教练。

二人小酒一喝,结为兄弟,那大警察便成了黄老大之铁杆大哥。

自此,黄老大找路子,使银子,一路将那大警察捧到了当下之位置。

上世纪80年代末。某日。

黄老大请那个大警察喝酒,席间,黄老大对那大警察说道:

“大哥,现在南方足疗子遍地都是。天津街是咱们的地盘,守着这块风水宝地,不干点事,白瞎了。”

那大警察听了,对黄老大说:

“大哥明白你的意思。可南方是南方,小城是小城。干足疗子不是不可以,就是不能给我惹祸。你大哥混到今天不容易,再怎么挣钱,也不能把官给丢了。”

黄老大听罢,心内暗喜,说道:

“只要大哥发话,天大的事,你兄弟一个人担着。生意是咱们哥俩的,老弟不差事。”

如是,黄老大便在天津街上开了一溜按摩房。

三十块钱一袋烟,五十块钱一杆炮,物美价廉,经济实惠。

个体老板,南北客商,平头百姓,乃至政府干部,或光天化日,或夜阑更深,只要惦记点偷鸡摸狗之事,便跑到天津街溜达一趟。

不久,黄老大便赚的盆满锅满。

其后,

黄老大在天津街开了小银都歌厅,

又命黄老二在河南街抢占地盘,

在商业大厦开了歌厅半月城。

两个歌厅,

一夜爆火。

自此,

黄老大和黄老二成为小城东西两关江湖之舵把子。

(河续写小城江湖历史变迁之一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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