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波骤起

“哒哒哒!”马蹄声在昏暗的小巷中显得突兀异常。

原本漆黑的天幕已蒙上白光,空气中带着薄雾,一呼一吸间都是透骨的凉。

“哈!哈!”

三乐鼻尖通红,喘出的气化作白雾。

全身湿透,劲风吹打在身上,止不住打起寒颤。

握住马鞭的手早已麻木,却还是不停挥打,剧烈的颠簸险些让她掉下马。

三乐一手紧紧搂住身前的人,打马穿梭在大街小巷,朝村口疾行而去。

中途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以为是身上发出来的味道并未留意。

可当黑马行过一户人家时,木门后露出一只血淋淋的手!

马蹄阵阵,三乐早已远去,并未看到这骇人的一幕。

殷家村死寂无声,只有渐渐远去,嗒嗒的马蹄声,冷风吹过每户人家,带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村口的两棵槐树似乎又变高了些,将整个村子掩了起来。

秋日晨雾弥漫其中,久久不散……

——

天色大亮,黑马驮着两人跑出十几里地,哼哧哼哧喘着气。

三乐在马背一颠一颠,脑袋一垂一垂,身子忽然一斜,从马上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硬生生摔倒在地上,身子滚出好几圈。

幸亏没被马蹄踩住,不然可就去阎王爷处报道了。

这时,马背上一直佯装昏迷的人,终于睁开了眼。

他一手拉住缰绳,拍马上前,那双清冽的幽瞳,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人。

三乐早已昏死过去,气息微弱躺在地上。

原本精致的小脸,惨白不见半分血色,全身血污,粘腻不堪,身上沾满了泥和枯草,甚是狼狈。

潶墨白垂眼思索,这人性子竟这般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既然严刑拷打没用,那就换一种法子。

他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一手捏开三乐的嘴塞了进去。

这药名叫 ‘固气丸’,具有补气血的功效,是他常吃的药。

为了修复筋脉,用了不少法子折腾,可筋脉没修好,身子却大不如前,还患上了寒症。

每月都会来上一次,故常需服用一些药,身上或多或少也带着些,如今也正好派上用场。

潶墨白又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一道冷风吹过,扬起他鬓边的发丝,以及嘴角一道冷然的弧度。

“既然你不肯开口,那便只能如此了……”

——

“啊——”

一道尖锐的惨叫,将潶鹤堡弄得人心惶惶。

起因是一个侍从到西侧的院落,想要询问神医元治是否需要打扫。

可敲了好几遍的门,也不见有人回应,以为里面的人没听见。

于是侍从边喊,边往里走去。

奇怪的是没人应声,也不见人影,直到走到主屋,看见一道身影躺在地上,险些将魂给吓掉!

上前查看才发现是那小药童,满头都是血,身子冰冷,早已没了生息。

侍从吓得惨叫连连,头也不回的跑出去,边跑边喊“死人了!死人了!”

一下子惊动堡内人,这才发现神医元治惨死在房内。

——

偌大的殿内,地上列着两具尸身,覆着白布,只露出脸。

正是元治和他的书童。

殿中跪着一众人,潶嵩高坐于椅上,一手紧扣着一旁的扶手,骨节生生泛白。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潶鹤堡中行凶!简直没把我潶嵩放在眼里!”

他一脸愠色,“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一旁的黑掣上前答话:“回禀堡主,属下细细勘察一番,发现神医房中值钱之物都被洗劫一空,应当是盗贼闯入堡中,见西院防守薄弱,便入神医房中,劫钱杀人……”

“哼!抢劫杀人?”潶嵩听罢,嗤笑出声。

一双深邃的眼睛对着他上下打量,“未免也太过可笑!谁人不知这是潶鹤堡,竟敢伸手于此,哪个盗贼有这么大的胆子!”

能有胆量在堡中行凶的,除了十年前那个刺客,还从未有谁闯进来。

即使潶鹤堡不再似从前那般风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如何也不会落到,任由一小贼,随意出入的地步!

潶嵩朝身旁的人吩咐:“黑戊,此事由你亲自去办,务必要将此人揪出来!”

一旁的黑戊刚要领命,就被站在殿内的潶衡打断,“父亲,此事还是交给孩儿去办吧,以免您费心。”

“不必,此事我自有打算。”

潶嵩摆了摆手,眼里带着些审视,“你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潶衡脸上一僵,“孩儿遵父亲的吩咐,这几日都在寻哥哥的下落。”

“那可有墨白的消息?”潶嵩的眼神愈渐凌厉。

几日前刚说出,神医为墨白修复筋脉一事,不到两日,人便被杀了,这实在是太过凑巧!

让他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儿子。

“还未,不过已派出全部人马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潶嵩不甚满意,浓眉一拧喝斥:“这点小事几天都未办好,还想插手堡中事!”

神医被杀一事,我自会去办,墨白的事,你给我抓紧些!”

说罢,潶嵩起身挥袖,朝殿外走去。

潶衡待人全都离去后,才抬起头,脸色阴沉,一脚将身旁人踹翻在地!

“蠢货!”

我便是教你如此办事的?明晃晃在堡内杀人!生怕别人不知?”潶衡一脸恨戾,恨不得将地上的人掐死。

越想越气,心头火气,怎么就留了这么一个废物在身边!

黑掣捂着胸口,吃痛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回去。

颤巍巍出声:“少,少主,属下本想将人带出府外,可迷药对他毫无作用,反而被他所伤,惊动了门外的药童,我一时心急,就将人杀了。”

“您放心,属下早已将所有痕迹清理干净,无人知道……”

潶衡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漫出来,声音寒冷如冰: “你最好能尽快找到潶墨白,不然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要不是眼前正缺人,他早就一剑了结了这废物。

另一边,后院的长廊之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着。

潶嵩不疾不徐迈着步子,朝身后的人吩咐道:“黑戊,神医的事,你吩咐他人去办,衡儿那边你亲自盯着,一旦有异动立即回禀!”

黑戊低头领命:“是,堡主!”

——

南蛮山,山势峭立险峻,耸入云间,被云雾缭绕,如轻纱遮面,神秘莫测。

一只黑虫煽动羽翼,悠悠穿梭在云雾间,往山里飞去。

泉水从山涧飞溅而下,清冽的声音响彻整个林间,透过一道窗棂传入林间小屋。

丝丝缕缕的秋日暖阳,照进窗内落在一方桌之上,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草药。

一只修长的手捡起几味药,放入药臼内开始研磨。

随着他的动作,一抹青色衣袖,从劲瘦的手臂上滑落而下。

“喵!”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轻巧跳到桌上,毛茸茸的脑袋一歪,贴在了那只白皙手上,不肯挪开。

“馒头,说了多少次不能跳到桌上来,这上面有很多药,你是碰不得的,还想不想要这条小命了,嗯?”

男子的语气虽是在责怪,声音却是温温柔柔,泠泠悦耳。

“喵——”白猫发出不满的叫声。

元澈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叹了声气:“唉,你呀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放下手中的药杵,将桌上的猫抱走,轻轻放到一旁的竹椅上。

转身回去,继续未完成的事。

这时,窗外一阵轻风吹来,拂过他精致的眉眼,扬起了额边的一缕发丝。

忽然,系在腰间的荷包一阵颤动。

元澈手下一顿,扯下荷包打开一看,原来是师父留给他的竹筒发出了声响。

可里面装的师父养了多年的生死蛊,只会在生死危急时刻才会离身,去找另一只蛊虫报信,两虫之间才会有感应。

这怎么突然就动了,难道师父他……

元澈长睫一颤,不敢再往下想。

这时,窗口飞来一只黑虫,背上缀着点点绿色,正是师父的生死蛊!

元澈褐色瞳仁猛然一震,愣在原地,摇头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师父一定好好的,前几日还来信说一切安好,这才过两日怎会出事。”

他慌乱取下颈上的竹哨,放在唇间一吹,尖锐的哨声响起。

一只白色的鹰隼,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朝竹屋的方向俯冲而下,一个展翅轻巧落在窗沿上。

元澈走到桌案,拿起笔速速写了一封信,装入信筒绑在了鹰隼的脚上。

随后抚了抚鹰隼的脑袋,轻声道:“三哥,去洛月城潶鹤堡找师父,将信送到他手上。”

鹰隼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了元澈一瞬,鹰喙张了张,像是在讨要什么。

元澈无奈一笑,走去拿了一块生肉过来,喂进了它的嘴里。

鹰隼叼着肉一个展翅飞去甚远。

“三哥,你可不能光吃不干活,记得把信送到!”元澈扯着嗓子朝天大喊。

望着浩瀚的天际,眉宇间浮上一丝忧色,口中喃喃:“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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