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挨饿做工

天色已深,原本人满为患的街道,已空无一人,零星的几抹灯笼,吊在檐下晃晃荡荡。

东边的巷子口走出一道身影,不见半点脚步声。

“咕噜噜——”

三乐捂着肚子,一脸郁色,嘴里念念叨叨:“老姑婆,臭老太,真是菩萨的胸怀,没心肝,一大把年纪,骗我一小姑娘,真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一天天的没个消停,不是被通缉,就是与土匪分高下,被人鞭打一顿,还不知人是谁,吃了个哑巴亏!

眼下还着了一个臭老太太的道,真是瞎了眼……”

这背时的运气真是唱戏的淌眼泪——可歌可泣!

她一路上念念叨叨,朝客栈走去,到了门口,才发现忘了一个人。

“完了!我把小白落下了!”三乐站在门口,一脸惊色,当即转身往回奔去。

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内,两道人影一坐一站。

屋内无人声,只有银筷轻敲瓷碗的泠泠声。

桌上的菜铺了满桌,有鹅鸭排蒸、汤煨甲鱼、鳝丝羹、芙蓉豆腐、外加一个八宝肉圆,还有一碗银耳雪梨甜汤。

往上冒着热气,香气浓郁,让人口中生津!

萧何候在桌边,持筷替桌前的人夹菜。

潶墨白抿了一口甜汤,放下勺,拿起一旁的茶水,漱了漱口。

萧何见状,放下手中的筷子,将帕子递了过去,随后将桌上几乎未动的饭菜收了起来。

潶墨白拿着帕子轻拭嘴角,吩咐了一句:“这儿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阁主,属下有事要禀。”

“说。”潶墨白淡淡吐出一个字,继续喝茶。

“回禀阁主,江洛已行完邢,他问何时能复职……”

潶墨白掀起眼皮,往前看了一眼,“问问他可想明白了,若明白了,便过来跟着。”

“是,阁主。”

萧何听罢,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阁主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不然高低得挨一顿骂!

——

大街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引得阵阵劲风呼啸而来。

“奇了怪了!这小白跑哪去了?”三乐一脸疲色,语气中带着焦急。

“不会自个回客栈了吧!”话音一落,人已到十步开外。

三乐脚下猛踏,一晚上没个消停,好在是习武之人,不然谁受得了这般搓磨。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人已到了迎客来。

“客官,您回来了!”一伙计站在门口咧开嘴,招呼一声。

三乐口干舌燥,饿得两眼发昏,看着门前这白白胖胖的伙计,都觉得可口得很!

为避免饥不择食,赶紧应了一声,一步并作两步,朝二楼奔去。

她推开门,发现房内坐着一人。

“小白!你真的在这儿!”

三乐见到房中人,膛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太好了,我找了你许久,还以为你丢了呢!”

“我太过焦急把你一人落在那处,实在是对不住!”

潶墨白静坐在椅上,神色淡然,看她自顾自说。

突然,话音一停,只见她一个劲儿耸着鼻子到处闻。

“好香啊!这是哪来的饭菜味。”

潶墨白脸色一僵。

她顿了顿,又继续嗅。

“有蒸鹅肉、嗯~豆腐,还有雪梨的甜香气……”

潶墨白不免一惊,暗暗纳罕:这人定是属狗的,鼻子这般灵!

“咕噜噜——”房中响起一阵动静,绵绵不绝,高低有序。

三乐愈闻愈觉得心中苦涩,丧着一张脸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倒,想借此充饥。

然而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见此招不行另寻他计,径直走到窗边,推开两扇窗棂。

一阵夜风吹来,她径直张开嘴,大口大口地狂咽,面目狰狞,丝毫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风声。

“好饿啊!我想吃鲜肉包子、红烧肉、还想吃那柔嫩爽滑的红烧豆腐,更想吃那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

“啊!老姑婆你还我银子——”

三乐趴在窗沿上大喊,脸上凄凄惨惨……

一旁的人见状,嘴角抽搐,闭目摇首,想言不能言,只能心中暗议: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次日,天还未亮,一道人影,火急火燎出了迎客来。

打更人敲着梆子,挨家挨户报晓,城中也渐渐热闹起来。

晨晓薄雾,炊烟袅袅,摊贩、货商络绎而至,街上尽是烟火气。

三乐彻夜未眠,饿的眼冒金星,看着床边的柱子都凑上去啃了几口,实在耐不住腹中饥饿,起床出了门。

逢人就打听,哪处能做活,问多了,终于寻到一处合适的行当。

几番打听才到地方。

人群进进出出皆是壮汉,肩扛麻布袋,步伐稳健,瞧他们的神情,便知有些分量。

看模样不难猜出,此处是个粮行,这些袋里装的,都是几十斤的粮食,一来一回需要不少力气。

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三乐进店,找到柜台后的人问:“掌柜的,还需要脚夫吗?我想来试试,你看可行?”

那中年男子转过身来,打量一番,挑了挑唇上的髭毛,嗤笑出声: “你这小身板就别来凑热闹了,我这几十上白斤的货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我能搬得起这货,如何说?”三乐秀眉一拧。

店掌柜摆了摆手,“不可能,你去找找其他活干吧,这脚夫的行当不是说干就能干的!

你自个瞧瞧,我这处哪一个不是身健体壮,全身腱子肉的,就你这细皮嫩肉的,别活没干成,先把胳膊腿儿折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三乐有些急了,“不试试怎知我不行!”

说罢,径直走到一旁,俯身捞起一布袋,掂了掂摞到肩上。

朝那店掌柜抬了抬下巴,“如何?”

店掌柜瞋目结舌,惊叹出声:“哈!你这瘦小伙,当真有几分本事,是我小瞧你了。”

当即点了点头,弯着眼继续说道:“我这儿的规矩是从五更时分上工至日落打更时,中途午间有休息,不包伙食,一天一百文钱,你可肯干?”

三乐见人放话,立即应下:“成,那我即可上工!”

店掌柜叫来一伙计,“小李,过来下,新来个小伙,你带她去熟悉熟悉如何做工!”

小李应了一声,颠颠地跑过来,带着人就往粮仓走去。

迎客来外面,天色已然大亮,堂内人来人往,有住店的,有打尖的,还有出了房门闲逛的。

潶墨白便是后头那种。

晨晓之际,便见人出了门,到眼下还未归,也不知去哪了,索性出来瞧瞧。

问那店小二,才得知这人出去找活做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潶墨白有些忍俊不禁,想起昨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模样,扬起了嘴角,步伐轻快地回了房。

进门便唤来萧何,没一会儿的功夫,桌上便满是珍馐佳肴,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反顾那一头,汗味冲天的粮行内。

三乐扛着一百来斤的麻布袋,同身旁的壮汉哼哧哼哧的来回奔波,满脸的汗滴滴往下落。

不知道的还以为,此时正逢炎阳暑夏呢!

“嘿!这小子可以欸!这小胳膊小腿的,真有力气!”一人扛着袋子从身旁走过调侃了一声。

另一个满是腱子肉的,也过来凑热闹,挤上前来喊道:“你叫啥名啊!从前可未见过你,新来的吧!”

三乐点了点头,随意说了个名字继续往前走。

她可没这闲功夫跟人唠嗑,身上的伤隐隐作痛,腹中饿得咕咕直叫,差点儿没忍住,将这袋里的粮食给啃了!

“迟范!别急着走啊,再同哥好好唠唠,你是打哪来……”壮汉紧跟其后,喋喋不休。

迟范,迟范,可不就是吃饭嘛,真是饿疯了!

粮行来来往往,日头高挂,已至午时,一人影出了粮仓,直奔街口。

三乐带着从店掌柜那预支的一半薪水,跑到一间包子铺,要了二十个包子,一口气狂旋三个!

一路上嘴巴没停,径直往客栈赶。

到了迎客来,给了店小二一天的房钱,便上了楼。

“小白!饿了吧,快来吃饭,我买了包子!”

屋内窗户四开,阵阵冷风呼呼往里钻,惹得进门的人打了阵颤。

“咦~冷死了,这窗户怎么全开了?”

三乐缩了缩身子,把手上的纸袋放到桌上,立马跑到窗边,将敞开的窗户关了起来。

原本亮堂的客房,当即暗了一瞬。

她转过身来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碗茶,一饮而尽,砸吧了几下,皱了皱眉。

“这客栈是换茶叶了吗?怎么跟之前的味道大不相同!”

此话一出,潶墨白当即垂下眼。

记得开窗通气,竟忘将这茶撤下去了,失策啊失策……

“唉呀,时辰不早了,我还得上工去呢!”

三乐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

“小白,你自个在这儿呆着,我已经付了今日的房钱,眼下我还要去上工,等回来再同你细说!”

说罢,也不等人回话,顺手拿起一包子,闪身不见了人影。

潶墨白看着桌上的包子,默了一瞬,开口唤了一声,一道人影径直落在身侧。

“你把这包子吃了。”

萧何一听,有些受宠若惊,叫他来竟是为了吃包子?

“多,多谢阁主……”

说罢,小心翼翼拿过桌上的包子啃了起来,竟意外好吃!

——

三乐赶到粮行一刻也没歇,又搬起了货。

行里的脚夫偶尔来凑个热闹,打听她名字、年岁、婚配等等,比村里的三大姑八大姨还八卦不少。

耳边热热闹闹,身上困困沉沉,眼看这日落西下,这苦日子终于是到头了!

三乐揉了揉酸痛的膀子,皱了皱眉,走到柜台领工钱。

那店掌柜很是悦色,“小伙子,明日还来不?”

“有空便来。”三乐随意回了一句,但心中可不是这般想的。

这活儿干一天就行了,要是天天如此,还不得废咯!

领了工钱,出门朝笑乐堂而去。

有了本钱,就能钱生钱了,昨日丢的那些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乐路过一处街角,听见巷口传来一阵哭泣声,夹杂着谩骂。

走进巷口一看,几个壮汉手持棍棒将三个人围在中间。

一个是身穿破烂棉衣的老头,年纪七旬左右,满脸沟壑,一双眼睛并无浑浊之色反而异常明亮。

另一个看摸样像是一富家公子,年纪不大,身边还跟着一小厮,一身锦绣华服,腰带上挂着一白玉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

那佝偻老头扯着那富家公子的衣摆,跪地哭喊:“公子,您行行好,救救我这把老骨头吧,这些人要打死我!”

嗯?

三乐眉峰一挑,这话也太耳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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