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客下山那天，告诉我他的秘密。

山泉北的门人不能轻易下山，山主是个瘸腿汉，年轻的时候为救整个师门折断腿，一身修为尽废，容貌也枯槁如尸。

定亲的姑娘毫不领情，哭闹着要退婚改嫁，山主一生无所娶，性子日渐乖张，想尽办法羞辱送上山的奴仆。

楚客是剑亭阁的侍剑奴，也是万人践踏的炉鼎。

我幼时见过他，他竹衫青影，面容俊秀。

侧过来的眼帘像是未出鞘的冷锋，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杀气却又消散不见。

“静潭，你的剑法很好，若有一天参悟剑道，你将是山泉北的第一人。”

剑亭阁出来的剑修夸我，我自然开心。

我是山主的养女，天生的剑胎。

我入剑亭阁那天，楚客在阁中陪酒，山泉北的门人无数，能入剑亭阁者却寥寥无几。

有资格进入剑亭阁的人，都是门中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

楚客换了件纱衣，宽袍大袖，将他眉角疏冷的锋利掩盖住，留下来的是道不尽的风流。

他喝了桌旁剑修喂的酒，水渍流淌到脖间，又流往他的胸膛处。

有人问他：“你也老大不小，就没想过跟一人走，总比留在这里，当所有人的侍剑奴强。”

山泉北的剑修一生清苦。

山门中有规定，剑之一道断情绝爱，要求心智坚定非常。

话虽如此，修士也是人。

是人皆有**，久久压之恐成心魔，所以初代门主创下剑亭阁，这里可以切磋比试，也可以解决修士的**。

剑亭阁开门那日，山泉北有了侍剑奴。

他们都是上好的炉鼎，身上丹田有破口，永远修习不了正道，也无法成为大圆满的修士。

要想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活下去，他们只能当人炉鼎，供人采补玩乐。

最终阳寿夭折，过不了天时那关，寿元耗尽，就只剩下老死山中的结局。

山泉北的修士能做的，只是为这些炉鼎置办好身后事，如果有人记得家乡在何地，等他去世后，山泉北也会派人将他的尸骨送往家乡。

听起来很人道，我却觉得像是一群禽兽，妄图欲盖弥彰。

“哐嘡——”

酒盏掉在地上。

楚客不胜酒力，他的袖子被浸湿了。

围坐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大笑，他们的脸在荧火石的照耀下，再也没有修士的仙风道骨，凹凸丑陋地望着桌子上的楚客。

带我来这里的师兄笑着说：“静潭，你是第一次来剑亭阁，不用怕，剑亭阁的修士以实力为尊，等你我参悟剑道，也能到他跟前去。”

师兄是在说楚客身边。

我不经反感。

我听父亲身边的剑修说起过，楚客在剑亭阁几十年了。

他没有老死，这么多年过去，容貌也没有丝毫变化。

我对他的以往充满好奇，但在这种场景下见面，我却隐隐想吐。

这里都是我过去想要成为的绝世剑修，几乎都是山泉北的核心弟子。

楚客摇摇头没有说话，他喝醉了酒，面颊浮起红晕，冲散他身上清冷如玉的气质。

有人不规矩，捏住他的下颚，抬起他的脸。

“我来带你走可好，我已进入罡境，只差一步，剑道就能大圆满。”

说话的人我认识，是我父亲的师妹，棋渊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