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亓衣尘曾无数次畅想过和伙伴一同拯救世界的画面，但他当时又怎能猜到，那个大反派会是他爸。
而且他还对自己的亲人做了这些惨无人道的事，倘若能知晓现实会如此残酷，亓衣尘宁愿当初再也不做中二的梦。
思及此处，亓衣尘攥紧手心，目光变了变，现在自己的母亲被仿生人围了起来，他怎会袖手旁观。
亓衣尘不动声色靠近筱世，不知两人低语了些什么，多年的默契交流让筱世快速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好，你小心些。”
筱世轻声道，随后他用指尖敲了敲玩偶熊的身体，朝亓衣尘点点头。
玩偶熊不是实验体，也不是外星怪物，所以控制能力还存在。
在亓父正分神和蜘蛛女皇对峙之时，瞬息间，亓父光秃秃的头顶突然被玩偶熊抓住了为数不多的几撮头发，正当其他仿生人下意识想要上前时——
下一刻，一个明晃晃的拳头飞了过来，十分精准地砸在对方脸上。
嘭的一声，亓父被打懵了。
显然他计算过各种突发的怪物能力，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徒手暴力攻击。
偏偏旁边的仿生人还没有动作，亓父当初因为筱世他们体内药物而特地设置了一条指令。
——不能伤害他们。
药体已经被他们的身体吸收，哪怕是身上少了块血肉都会使药物的功能不完美，具体则体现在仅吃下半颗药丸的亓衣尘只获得了没有痛觉和伤口复原的废材能力。
而另一半攻击的力量全在筱世身上，所以亓父才会如此松懈大意，认为他们翻不起什么波浪，却没想到往日里最看不起的儿子会动手打他。
“你！你是疯了吗，居然敢打你爸！”亓父被气到了，他还想再开口，迎面却又是沉闷的一拳，毫不留情。
“……你闭嘴！打的就是你，我没有你这样的爸，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亓衣尘死死咬着牙，一拳一拳揍红了眼。
他不许有人欺负他的母亲，即使对方是令他感到恶心的生物学上的父亲。
亓父被揍趴在地上，就算脸被揍成了猪头，牙掉落几颗，鼻青脸肿的，也无人敢上前帮忙，因为亓父没有发号指令。
戏剧性的是，亓父已经被痛殴到发不出声，因此整个走廊内只剩下清脆的拳脚声。
“……你，你们……这些……”蠢货，还不过来拉开他！
紧接着，亓父断断续续的话被打回了肚子里，硬生生噎回去。
金子这时在旁边添乱，她散漫地掏了掏耳朵，略显疑惑看向筱世:“奇怪，他在说什么，让我们退后些吗？”
金子故意将声音提高，明显是说给其他人听的，那些研究人员对视一眼，默默后退几步。
可以看出，这些人被上头压迫得久了，心中都积攒了些颇深的怨气，现在能够看到老板被揍，他们选择一致默契装傻。
毕竟罚不责众，而出头有很大概率也可能会被揍，倒还不如摆烂。
而那些仿生人又是真正的人工智障，没有指令更不会动，所以现在亓父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地板。
即使揍到了手脚麻木，手上被染上暗红色，亓衣尘也没有停下来。
他想起曾经种种，内心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亓衣尘声音沙哑，分不清血与泪，一遍遍质问着对方为什么。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亓父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又被一拳堵了回去。
亓父:……
你倒是让我说话啊。
他的心梗了梗，今天恐怕不是被揍死，就是被气死的。
不行，他不可能就在这里死去。
他耗时了半辈子的研究还没有成功……又怎么可能甘心。
这些年来有很多富豪支持他研究长生的药物，这些人空有挥霍不尽的财富，却在死神面前始终无能为力。
如果能用万亿金钱去换取有可能获取的寿命的话，他们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这个研究所就成立了，只是他们始终都不知道外星人的存在。
但岁月无情流逝，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亓父无法接受自己的老去，不该是这样的，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都怪那个女人。
都怪她偷走了药丸，害得自己抵不过渐渐老去，容貌越来越丑，头发稀少，最后实验计划也大大耽搁。
因为亓父曾经意气风发过，所以中年时带来的颓废落差才显得如此深刻。
他不甘心，他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只是普通的人类，只是一个做不了任何改变的人类，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他想要年轻，他想要长寿，他贪心想要所有的一切，他还不想死。
为什么打败不过时间，为什么打败不过岁月？
为什么他还是那个普通的人类？
为什么这些外星生物就可以轻易做到永生？？
不该是这样的！！！
他本该成为这个世界人人歌赞的英雄，而不是被人按在地上揍的失败者。
癫狂之中，亓父突然爆发出一股力气，挡住了亓衣尘的手，他口中满是腥甜的铁锈味，却神经质冷笑了几声。
“那只猫很可怜吧，就这么老死了。”
此话一落，亓衣尘的动作猛然停滞。等他反应过来亓父在说些什么后，心脏剧烈收缩着，当下只剩下庆幸。
幸好，幸好当时他养的小猫没有遭到对方的毒手。
“你闭嘴吧。”
亓衣尘深吸几口气，没想到他还有力气说话来激怒自己。
亓父朝旁边吐出一口鲜血，趁着这会空隙，他又继续道。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打死我，之前手上不是拿着枪吗？”亓父从胸腔里哼出一声，目露不屑，“果然，还是软弱，无法下得去狠手。”
亓衣尘之前拿枪只是攻击仿生人，并没有伤害真正的人类。
亓父当然清楚他不会真的动真格，只是因为他被束缚在“杀人是错误”的这则可悲的条框里。
不过能走到这里，该说不愧是他的儿子吗。
“……不用刺激我了，我和你不一样。”
亓衣尘果断从包里摸了摸，掏出一条手铐从背后将亓父的手捆了起来。
蜘蛛女皇没有制止，反而搭上他的肩，点了点头。
随后，亓衣尘起身望向研究所的其他人，声音出奇地冷静:“现在人质在我们手上，如果不想让他受到危险的话，最好听我们的命令。”
研究人员:……
虽然人质已经受到了致命危险，但他们想了想，都听话地将枪放在了地上。
还有，这人不是读的警校吗，怎么一股子绑匪风。
“一群蠢货，他不敢杀我的，不用管他说的，快来救我！”亓父的脸憋成猪肝色，重重咳出几声。
他这样说着，倒是提醒了其他人，狐太岁直接贱兮兮凑了过来:“呵呵，他不敢杀你，但是我敢吃你啊。”
它咽了咽口水，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盯着他，眼中带恨带怨，似乎真有这个打算。
仿佛地上的人不是人类，而是一块肥肉。
亓父突然不说话了。
他老老实实被绑为人质，被他们挟持夺去了研究所的控制权，带人前往能驾驶研究所移动的操控室。
操控室内。
蜘蛛女皇和亓衣尘出去单独叙旧了，其他怪物在巡视研究所，现在操控室只剩下筱世和诡蚀，金子三人。
对了，还有地上的亓父。
亓父的心思并没有歇下，他对金子坦白道:“可惜了，如果你当初同意的话，也可以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金子的控制能力如果在他手上，假以时日必定所向披靡。
闻言，金子呸了一声，很是无语。
“能不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搞得谁稀罕一样。”
“你们不明白，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人类，只要我研究出永生的药丸，所有人都可以永生。”亓父蹲在地上，他口中继续念叨着，“只要他研究透彻怪物实验体，所有人类都可以得到进化。”
可是，为什么就没人能理解他？
金子翻了个白眼，还不等她继续发挥毒舌技能，筱世一步步从旁边走了过来。
“可是你口口声声说着做实验是为了人类好，那么你为什么不拿自己做实验呢？”筱世垂下眼眸，一字一顿道出了真相。
“因为你知道实验带有危险性，你自己也很害怕死亡对吧？”
“所以才牵连了这么多无辜者，让他们卷入你这场毫无人性的实验之中。”
“你只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残害了这么多生灵，将他们改造成违背自然法则的生物。”
亓父欲要反驳，但哑口无言。
他想改变这个世界，黑山羊又何尝不是想改变这个世界，两者的方式各有不同。
所以亓父看见如此鲜活年轻的亓衣尘才会带有复杂的情绪，伴随着深深嫉妒，仿佛对方不是自己和血肉至亲，而是仇人。
那是他曾经有过的青春，但是那已经不属于他了。
下一刻，亓父又抓到了什么可以回击的理由，神情目眦欲裂:“你们又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们没有享受到药丸的便利吗？你们最后将获得永恒的生命，难道不应该感到窃喜吗？”
永恒的生命吗。
但亓父始终看不清楚，只记得这一点。
筱世渐渐冷下声音:“你认为我们该感到开心吗？”
“难道是我们想要牵扯进这场事件吗，你知道吗，亓衣尘永远感受不到痛觉，什么时候受伤了都不知道，而我小时候也因为自己的能力被大家所排挤。”
所以他所做的这一切，永远都不会被人得到原谅。
空气之中一时有些安静，金子顿了顿，她微笑道:“对了，我感觉手有些痒，突然想起来还没亲手揍过你。”
亓父:……
如果细数那些想要揍亓父一顿的实验体，那应该揍上一个月也揍不完。
现在紧要关头，他们也从亓父口中得知了一号会威胁到世界，因此找到对方是首要目标。
研究所本身可以做到隐身，不必担心这么一个巨物在移动时会惊动其他人，它追踪着通过空气中留下的波动，前往一号所在的地方。
只是到达此地时，筱世却发现了不对劲，他望向底下的旗帜，微微蹙了蹙眉。
“这个标志是……”
旁边的诡蚀看得更清楚些，他接上了筱世的话。
“是黑山羊组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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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找一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