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触手的眼神很危险，这是太宰治的第一个想法。

但小触手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爬起来，又躺下，每根触手都写着餍足。大团大团的触手垫在身下，抱着就像是某些九尾狐，几乎把他的身体完全盖住了。

他现在不饿，而且他觉得应该给猎物一点放松的时间，这样才方便吃得好些，要不然他觉得自家唯一的猎物生产不了那么多。

为了不影响太宰治见其他人，小触手正在缓慢地释放一些迷惑人的气体，让所有人进来不至于因为满地的触肢惊讶。

也是为了本体的降临，他得让人类们适应触手的存在。

……

夜晚十点。

太宰治睡着了。

理论上来说，到了夜晚，空气会格外安静。但这是人类的世界，Mafia是适合夜间的组织，小触手能隐隐听见这个庞大的组织正在井然有序地运行着。

太宰治白天便是在控制这样的组织运行下去。

小触手思考着，要不要让这人的压力减轻一点。

他在这个楼里逛了一圈，也暗暗的感受了一下所有人的心绪。小触手惊奇的发现，虽然太宰治是首领，而且所有人都非常害怕太宰，但他们内心居然也不全都是服从。

【要不是Mafia工资高……谁愿意在这地方上班。】

【卷死我了，现在的首领真的好激进啊，已经是龙头组织了，还有必要这样扩张吗？】

【同事已经辞职了，如果不是上周的任务，他也不会永远地失去一条腿……】

【现在的首领就像一个妖魔，我连和朋友私下小聚都不敢说些什么，总觉得首领什么都知道。说真的，哪怕他有一天隔空读到我的内心，我也不会意外。】这声音停顿了一下，【哎，真要命，已经连续值三周的班了。】

好像首领的风评不太好。

小触手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什么。

要问问太宰治吗？他可以帮忙改变他的风评。只要小触手把每个人的大脑都改造一遍，所有人就能成为忠心耿耿、007、每天自愿加班热爱加班喜欢加班，加班绝对发自真心，热爱首领也发自真心。

小触手觉得自己的提议很好，一定可以被太宰治夸奖的，到时候他就可以要亿点奖励。

他很少会用人类的身体行走太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坐在触手上，让触肢代劳。但这样在房间里还行，一出去未免也太夸张了，人类的数量到了一个量级之后，小触手就没有办法瞬间控制所有人了。

所以他勉为其难地选择了人类的身体，将自己的触肢隐藏，分外生疏地出门了。

“我要伪装人类。”

小触手想。

勉强伪装一下人类，在人类的世界走一走，以后本体来了，也好理解这些生物的习惯。未来或许他也会像其他的触手一样，到处流窜着捕猎，让自己更加强大，至少不要陷入危险。

太宰治告诉过小触手，他的脸不适合出现在外界，还给了一些口罩。小触手此时走在门口，终于是想起来了太宰治说的话，自己变了个口罩戴上。

他要模仿人类。

人类会用两条腿走路，但更多时候他们会坐在一些四个轮子的铁皮车里，在马路上穿行，偶尔也有两个轮子的，但是不多，速度也很慢。大概是Mafia传统颜色的缘故，小触手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发觉大部分的车子都是黑色的，特别整齐。

都有些无聊了。

小触手虽然喜欢阴暗的环境，但不怎么喜欢黑色。这一点从他的触肢颜色上就能看出来。小触手其实是偏爱浅色的，特别是白色，白白的液体，一看就很好吃。

小触手逛了一圈，蚕食墙壁，准备把这里也变成他的巢穴。

他没有去蚕食车辆——吃掉的话，好像是会影响其他员工工作的。太宰治会不高兴。

就这么吃了一圈，小触手对黑漆漆的车辆有些审美疲劳了。他打了个哈欠，像只白色的幽灵一样在偌大的车库里乱飘，然后停下。

有一抹亮色。

小触手很难不注意那点颜色。

那是一辆红色的摩托，造型很别致，可以说是夸张，在其他中规中矩的车辆中看着特别显眼。小触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于是走过去，触肢轻轻地拂过。

小触手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是中原中也了。

他顿时瑟缩了一下。

这家伙不好惹的。

他睡在茧子里的时候，还被这人砸了一拳。虽说他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但小触手并非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是能隐约感受到的，那些留在外界的小小触肢就是用来保护茧子的。

结果……当时没有一条触手敢于反抗，除了简单的做个思维篡改，每根触肢都拒绝武力冲突。

哪怕最近吃饱变强了，小触手还是怂。

他迅速把自己触肢的痕迹抹除了，又往地下去了一层。

拷问室、禁闭室。

潮湿，腐朽，阴暗的气息，还有挥之不去的鲜血味和其他分泌物的气味。小触手大致看了一眼，注意到楼梯上的血迹，还有墙壁上各种刮痕、血痕，金属磕磕绊绊的痕迹，角落散开的麻绳，上面的血已经变得漆黑了。

小触手感受不到人类的痛苦，没有什么共情能力，只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人类要互相折磨对方。

不过那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最里面的禁闭室似乎关了几个人类，小触手没有靠近。他很小心翼翼地走在地牢里，小触手的好奇心起来了，特别是他发现了一个挂满工具的屋子，里面的道具有些还沾染了血污。大约是这样更能恐吓人。

但更多的工具是洗干净的——工具也需要保养嘛。

小触手看了一圈，觉得自己的知识被大大扩展了。他的触肢伸过去，轻轻地在这些工具上转悠，试图研究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忽的，他的触肢微微动了一下。

留在巢穴里的触肢告诉他，太宰治似乎做噩梦了。

这可真是一件难得的事，太宰治这人是很少做梦的，之前沉睡的时候梦里都是一片死寂。而且他的催眠气体也特别好，能大大减少做梦的频率，给人类一个更安稳的梦境。

思索几秒，小触手决定到太宰治的梦境里看一看。

鉴于这位人类已经被他从里到外研究透彻了，小触手很轻易地就进入了太宰治的梦境，并且一下子就进入了更加深层的世界。

……

小触手很了解梦境。

如果他的力量更加强大一些，就可以在主人家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进入梦境，神不知鬼不觉地篡改。又或许力量非常弱小，进入梦境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偏偏他现在力量卡在中间，进入梦境的时候很是激烈地撞击了一下，把自己的精神状态也融入了一部分进来。加上刚才在拷问室哪里呆了太久的缘故，小触手带来的梦境素材大多是关于这些的。

乱七八糟的素材出现在太宰治的梦境里，就显得很违和。

好在梦境里的人大多都会降低理性思考，变得更加感性，突然出现的小触手和一众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过多注意。只有太宰治抬起眼，看了一眼跌坐在一边的青年，眉头微皱，几乎就要想起什么了。

小触手立刻把自己变成了更加普通的模样，模仿Mafia的普通人，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又恰好梦境里其他的人物在说话，太宰治的注意飘了过去，忽略了奇怪的小触手。

小触手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因为他的扰动，让太宰治提前醒过来了，那就没有梦境可以看了。

“太宰君，你做得很不错。”

陌生的人类，中年，牵着一个头发靓丽的小女孩。小触手注意到他是坐在首领的位置上的，而太宰治，他单膝跪在地板上，一如那些这样对他的下属。

小触手思考了一会儿，明白了这个男人或许是太宰治之前的首领。

他是有听说过太宰治是篡位获得的首领，但小触手对篡位这件事没什么感觉。谁强谁来做领头人，它们触手的规则一直是这样的。

太宰治的表情恹恹的。

小触手偷偷地观察他，发现这个梦里的太宰治看起来要更年轻一点，虽然表情很臭，也很瘦，但脸上居然有一点罕见的肉感，像是少年还没蜕变成青年。大约是没有见过太宰治折磨别人吧，小触手一直觉得太宰治还算可爱，特别是现在，更加可爱了。

他想偷偷过去抱一下。

但小触手又害怕破坏梦境，只好继续在一边听。

先代首领说了些夸奖的话，但太宰治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直到对方说出了新的任务，太宰治的表情才松动了一下：“我知道了。”是拷问相关的任务。

小触手倏地一下心虚了，这大概率是他的影响。

场景变换，果不其然，太宰治来到了刚才小触手看过的拷问室。

小触手四处张望，他觉得说不定可以看到太宰治工作，年轻的太宰看起来肉眼可见的有活力，他不用摸都知道颓废的表情下是一个精神满满躯体。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小触手在梦境里扮演起了被拷问的对象。

“……”

左边是一个昏迷的，右边是一个吓坏的，周围的人正在把他们抬出去，而太宰治，只是面无表情地靠在脏兮兮的墙边，看着唯一一个、略微有些呆傻的罪人。

一看就是那种拷问起来很无聊的人。

太宰治走过去，从上而下地俯视。小触手都没法在这个人的眼神里看见自己，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当做一团垃圾对待了。而且他现在两只手被锁链手铐捆住了，连脚腕都绑上了厚重的金属锁链，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太宰治高兴。

“咕。”小触手咽了一口唾沫。

没见过的太宰，让触手们好兴奋哦。

实行拷问的地牢很暗，便显得太宰治的脸和手腕格外的白。他依然是缠了很多绷带，但小触手早已见过绷带下的身体，此时就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边上就放着麻绳，那些东西捆在太宰治的手腕上，和薄薄的肌肤摩擦起来会疼吗？

如果不是害怕破坏梦境，他藏起来的触肢早就已经掀开衣服，疯狂扭曲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太宰治略微疑惑地问。

小触手心里一跳，没吭声。他专心致志地看着对方，藏在西装里面的触手已经忍不了了，把衣服都顶了起来，分泌黏糊糊的汁液。

他有点，饿了。

梦里吃一点应该、不违约吧？

他奇怪的反应立刻被太宰治发现了，特别是西装本来就绷得紧，有什么异常都能马上看到，遑论是湿漉漉的一片。

太宰治几乎是瞬间拉下了脸。

“真恶心。”

“呜。”小触手被骂了。

他好难过，所以他的触肢们再也没有忍住，瞬间撕碎了衣服，连带着捆住他的锁链。那些东西对触手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大约七八根大腿粗细的触手在脏兮兮的拷问室里游走，十来根胳膊细的触手则是忙不迭地冲向太宰治的方向，一下子就反过来把对方捆住、按在墙上了。

“太宰、太宰……”小触手发出了无意义地叫声，一双粉色眼瞳睁地极大，手指捧住太宰治的脸，完全无视对方的抗拒与挣扎，“拷问看起来好有意思，我想学，你可以教教我吗？”

在梦境里，触手获得了更自由的力量，八十一根淡白色触手狂魔乱舞，根根分明，倒刺俨然。

一滴触手汁落在太宰治鼻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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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