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辞没想到孟思遥会这么说。
“我说,你闭上眼睛5分钟。”孟思遥无奈地重复了一遍。
江辞有点犹豫:“你是想要做什么?”
孟思遥坐在沙发椅上耸耸肩,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的游戏规则没有说一定要告诉你具体要做什么吧。”
说完,孟思遥瞥了一眼江辞:“放心,反正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且,5分钟的时间也不够把你卖掉。”
她已经拿出手机解锁屏幕,打开计时器,设定了一个五分钟的倒计时。
江辞最后还是松了口:“好,愿赌服输。”
孟思遥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又强调了一句:“说好不许睁眼。这5分钟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把眼睛睁开。”
对面的他望着自己,目光无法控制地变得温柔。
孟思遥又一次发现一个事实——江辞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自己。
只要他注视自己的时间超过3分钟以上,眼神就无法控制地变得柔和专注。
互联网上有人谈论什么是生理性喜欢。
孟思遥总觉得那只是**的掩饰,可是江辞不一样。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干净而清澈的。
哪怕是和她冷战吵架的时候,也只是失望,从来没有愤怒。
江辞确认了她的强调:“好。等到铃声响起之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睁开眼睛。”
倒计时开始。
5分钟,也就是300秒,如果放在平时甚至走不完一个比较远的地铁换乘。
孟思遥屏住呼吸,只穿着袜子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动作轻盈无声地走到了江辞面前。
在他失忆之后,她很少这么安静地注视他。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也可能是因为他不记得自己了。
靠得这么近,甚至能闻到他衣服上清爽的气味,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体温。
她在看着他发呆。
脑子里没有想痛苦,也没有想快乐。就好像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时间只剩下100秒。
她伸出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抬起。
当指尖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呼吸一滞。
可是江辞没反抗。
然后她俯身,轻轻地亲吻了下去,对着他的嘴唇。
一触即分。
只是很轻地贴了一下,快到来不及感受彼此的体温,只有那柔软的触感久久停留在脑海里。
在她试着靠近他的时候,江辞长长的睫毛就已经开始不安地颤动。
当她吻上他的那一刻,那种颤抖更加明显。
孟思遥几乎以为他要违约睁眼了。
但是他还是恪守着约定,任由绯色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脸颊,一直死死地闭着眼睛。
孟思遥松开手,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句:江辞,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叮——”
铃声划破5分钟的短暂安静。
江辞睁开眼时,孟思遥已经坐回原来的位置,姿态从容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才唇上那转瞬即逝的触感,仿佛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可他清楚地知道不是。
失忆只是让他丢失了部分记忆,并没有剥夺他的全部智商。
孟思遥盯着傻乎乎呆住的江辞,若无其事道:“不开下一局吗?”
江辞方才如梦初醒,眼底的迷蒙被清明取代。
他偏过头,避开她探究的视线,低声道:“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这次轮到孟思遥抛出那个问题了:“你生气了吗?”
这句话如此熟悉,江辞想起上次自己说这句话的时间,距离现在也不到几个小时。
此刻被她原样奉还,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没有。”他沉默片刻,才故作平静地回答。
孟思遥听完他的回答,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好,那晚安。希望你别再做噩梦了。”
出乎意料地,江辞却轻声反驳:“有时做噩梦……也挺好。”
竟然连她的祝福都拒绝了。
“你也上班上疯了?”孟思遥难以理解。
江辞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至少……能让生活不那么无趣。”
孟思遥在心里叹息。
看,工作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到什么地步。
居然连噩梦都能成为调剂品。
从前那个总想着拉她出门、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轻人,现在变成了一个需要在噩梦里寻找刺激的可怜人。
“对了,充电宝明天还你。”她拉开门时忽然想起。
江辞似乎原本想说什么,嘴唇微动,最终却只化成一句简单的:“……好。”
·
孟思遥走入走廊,立刻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驻足停下,没有立即回房。
窗外的风雨声依旧,走廊里寒冷的气流依然在穿梭。
她忽然明白了异样的来源。
同样的环境,她却不觉得冷了。
转头头看去,米黄色的毛毯松软地搭在肩头,带着酒店特有的洗涤剂香气。
她忘记还给他了。
现在回去吗?
她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侥幸地想——万一他已经睡下,此时敲门未免打扰。
她为自己的想法松了口气,快走几步,拧开自己房间的门,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拉过被子盖上。
而这一次她竟然快速地沉入睡眠,一夜无梦。
*
墙的另一边。
江辞靠在刚刚关上的房门后,房间里重归寂静。
不再有人故意和他唱反调,也不再有人的各种小动作都会引得他的注意。
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落在唇上的、一触即分的亲吻。
那个吻如此轻,却重重地烙在他此刻的脑海里。
江辞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个吻不属于现在的他。
它属于那个拥有全部记忆的、从前的江辞。
可正因如此,一丝不该有的妄念在心底悄然滋生——孟思遥是否对那个曾经的“江辞”,仍存有哪怕一丝留恋呢?
多年感情,纵然走到尽头,斩断的藕片之间依然纠缠着数不清的丝络。
真的就能如同她所说的一样彻底干净吗?
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却无数次辗转反侧。
窗外的急风暴雨,对于他此刻专注的心声,并没有任何打扰。
江辞无数次想起她靠近时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想起她指尖轻触他下巴时微凉的体温。
只要一闭上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像慢镜头,在他脑海里一帧帧回放。
一片黑暗里,他只能任由她的摆布。
当她贴近的那一个瞬间,江辞几乎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克制住回应的冲动。
他控制不住地嫉妒。
嫉妒那个曾经被她喜欢过的那个江辞。
他是不是无数次和她有过更亲密的时刻?
另一个自己是否曾理所当然地拥她入怀,吻过她的肌肤,还能得到她热烈的回应?
不管是在清晨醒来的枕边,还是在周末午后的沙发上,在家里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享有情侣的亲密权限。
江辞猛地睁开眼,呼吸有些急促。
这些念头像缠绕溺水者的水草一样,越缠越紧,最后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嫉妒得发狂,明明知道连嫉妒的对象都是另一个自己,却还是无法控制。
无比荒唐。
最后,他重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企图用工作所需要的知识填满自己的大脑。
电脑还有98%的残余电量。
他要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却汹涌的妄念驱逐出去。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孟思遥发现外面还在下雨。
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接到了航空公司发来的警告信息。
“抱歉,受台风“米花”的影响,您原定于今日晚上起飞的航班已被取消。请及时联系客服或通过官方渠道办理改签或退票事宜。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孟思遥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怔了几秒。
航班取消。
这意味着,她暂时无法离开这座城市,在妈妈做手术之前就及时赶到她的身边。
孟思遥心头瞬间着了急,点开查了最近的几班高铁。
虽然高铁用的时间更长,但是起码不会随意取消。
结果12306平台上原本排得满满当当的班车也全部取消了个干净。
孟思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不死心地刷新着页面,可那些灰色的“无票”和“停运”字样依然停留在界面上。
窗外依旧大风呼啸。
社媒上谈论的大多数是这场台风造成了多少地方断电断网,以及多少树木被连根拔起。
而她无法在这个时间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孟思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骤然爆开的焦虑。
不能慌,一定有办法。
“喂,丹丹姐。”
孟思遥快速地说了一遍自己遇到的难题。
遇到这种天灾,或许问当地人会有更有效的解决办法。
电话那头的刘丹听完她的情况,有点为难的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情况也说不好。台风已经登陆了一段时间,今天风力也下降了很多,只是也很难预估到今天晚上情况如何。”
“可是……”孟思遥皱紧了眉头。
她起码要在周一赶回去。
刘丹考虑了一下:“你要不在这里多住一晚,然后赶明天凌晨的飞机或者高铁到工作的地方,再转车回你家?”
孟思遥犹豫:“可是我看了那段时间没有合适班次的高铁。”
小城市就是交通不便,哪怕是隔得近也不会每半个小时就有一趟。
“嗯……要不你找个熟悉的人走高速送你回去?”刘丹给她找了个办法,“要不就打出租?也不会超过一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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