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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玔临,是最好的时节。
有风轻拂过路旁悬铃木的叶,惹得树荫一阵悠荡。
盛苛苡坐在长长走廊的一隅,试图让自己能醉心于窗外正浓的春景。
可颊侧的阵痛、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都能轻易地挑起她心底的烦躁。
……和害怕。
【桑麦:老板,怎么样啦?没什么事吧】
掌中手机传来的震动,暂时地将盛苛苡从恐惧的幻想里带出来。
盛苛苡指尖在屏幕上戳了几下:【还在排号呢】
回复消息的不一会儿功夫,右下侧的蛀牙又猛地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眼眶险些湿了。
盛苛苡前不久在玔临一条老街上盘下了家铺子,做些甜点之类的。
店面不大,客流也不算多,她一人完全忙得过来,签桑麦当店员纯属是个意外。
如今看来,独自漂泊异乡时生了病,能听到一句温馨问候,已然让她开始感谢两月前忍痛签下桑麦时候的自己了。
【店里怎么样?】
盛苛苡右手半抚着脸颊。
只剩下一只手在屏幕上艰难地打下字。
桑麦干脆甩了条语音过来:“老板!你都生病了!能不能暂时收起你的事业心一下下!”
“那句老话听过没,牙疼是小事,疼起来真要命!”
听筒里的音量大了些,吸引了走廊里不少视线过来。
盛苛苡脸颊微微涨红,将手机埋进袖子里,整个人悄悄地将后背挺得更直些。
她爱吃甜食,从小牙齿就不太好。
家里父母没能顾及到,盛苛苡自己又不太在乎身体上的这些小病小疼的。一来二去地这蛀牙的毛病便愈发严重。
店里近来刚接下一个大单,盛苛苡可不敢怠慢。
接连好几天地一心扑在新品的研发上,昨晚还昏昏沉沉地趴在面板上睡了过去。
刚尝过一堆甜食,又忘记刷牙……盛苛苡再度恢复理智,是被蛀牙洞里尖锐的痛感叫醒的。
她本还逞强着不想来医院。
桑麦直接拖了个镜子到她面前,一脸严肃道:“老板,知道你白,但你看看你这,脸上都没有血色了,真拖不得。”
盛苛苡惨白的脸色,也容不得她再逞强。
……
盛苛苡咽了咽口水,等到周遭的视线散去了些,才敢将手机屏幕重新点亮。
她一向不喜欢被太多目光注视。
尽管桑麦总喜欢将她这张脸蛋评价为“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盛苛苡是很典型的骨相美人,尤其是眉眼处的骨骼纵深感觉分外鲜明,放在人群中,确是能称得上是惊艳的存在。
她还未来得及看桑麦发来的新消息,医院的广播响了两声她的名字。
盛苛苡慌张地起身,将右肩上帆布包的袋子捋了顺,她便赶忙走向医生的诊室。
“病发突然”,她没多研究什么专家非专家之分,随手挂了个时间最合适的号。
推开诊室的门,盛苛苡却怔愣在了原地。
时间刚刚九点出头,日头是最明媚的时候,阳光毫无忌惮地落下,充斥满间。
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被立于光影最正中的人吸引了去,男人一袭白褂,微微颔首,三七分的碎发挡住了些额头。
口罩被一丝不苟地戴着,却意外地将他高挺的眉骨衬得明显。
盛苛苡咽了咽口水。
视线悄悄上移,落点在了那人的眉眼上。一双瞳仁界限极淡的桃花眸,看什么都亮晶晶的。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也认不错的一双眼睛。
盛苛苡下意识地转身,往门外撤步。
“诶,是盛小姐吗?”在男人身边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开口叫住了她。
盛苛苡背着身子,点了点头,认命地坐到了就诊椅上。
“哪里不舒服?”她刚一坐下,男人便开口例行公事地问道。
盛苛苡轻咳了一声:“……牙疼。”
男人咧了下嘴角,眼里多了些笑意:“小姐,我们这里是牙科。”
像是在无声地埋怨着盛苛苡给了个太过笼统的答案。
盛苛苡的大脑已经宣布宕机,她混混沌沌地稍抬起些脑袋。
眨了眨眼,仍是答非所问:“我……没挂您的号吧?”
她视线飞快地在男人胸前的牌子上掠过,“周礼”二字印证了她心里那个其实本就无需确认的想法。
盛苛苡不敢直视周礼的眼睛,便将目光落在了他下颌处。哪怕被口罩遮挡着,也不难看出瘦削的脸型。
“陆医生家里有点事,请周医生来替了班。”
坐在周礼旁边的小医生为盛苛苡解释道,怕她不放心又补了句:“您放心,周医生是我们院牙科最年轻的专家医生,比陆医生衔高。”
盛苛苡愣地点头。
从小医生的话里明显感觉得出他应该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嘴上没什么把门。
周礼抬手按住一旁还想解释更多的助理。
视线重新落到诊桌另侧的盛苛苡身上,眼眸里蒙上了更多几分和善的笑意。
“我不骗你。”
盛苛苡的脸颊没出息地涨红,她急忙地错开视线。
其实不用周礼多解释什么,盛苛苡都信他的,无关多余原因,只是因为他是周礼就够了。
直到她被引到桌旁的椅子上躺下时,脑海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他,认得自己吗?
“可能会有点疼,别怕。”周礼干净利落地交代了些牙齿检查前的话术。
他微前俯身子,将诊床调节到合适的高度。
两人凑得近了些,盛苛苡难免感知得到混杂在消毒水气味中,隐隐约约的一丝木质清香。
属于他身上的。
照明灯被拉起,盛苛苡出于生理反应地阖上了眼。
暖暖的光圈,像极了学生时代时总是悬挂在操场上边,圆圆的太阳。
阳光、单车、和少年被风捎起的衣角,那段时岁里,一切少女心事都与“周礼”二字有关。
万物寂寥,盛苛苡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地与十七岁的她撞了个满怀。
她记忆里的周礼,离她很远。
名字总在年级榜的最前列,辨论、演讲、竞赛,他总是镜头定格中站在最中心的那个。
“疼了和我讲。”周礼的声音就从她上空不远传来,温润明朗,很是好听。
盛苛苡在喉咙里含糊了一声“嗯”。
在探针戳进牙洞的时候,不免被刺痛搅得眉头紧蹙起,下意识地抓紧了什么。
“好了,起来吧。”不知多久过去,周礼的声音又响起。
伴着诊灯的熄灭,盛苛苡缓缓睁开了眼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抓住地是周礼白褂的袖口。
她赶忙慌张地松开手指,咽了口水:“对、对不起。”
周礼却像是丝毫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将医用手套褪去,起身回到座位,拿起病历本翻看,又在结尾处落笔写着。
盛苛苡讪地收回视线,悄地迈着步子,坐回原位。
“牙蛀得挺严重的,”周礼下了结论,“右下这颗需要根管治疗介入了,至于左下那颗蛀牙……可能保不住了。”
盛苛苡视线随意地飘在桌上的一支笔上,慢半拍地点了头。
她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自己最失态的一面被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周礼面前。
周礼说再多的话,在盛苛苡的耳里都变得缥缈。
盛苛苡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和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牵挂的世界迅速道别。
还有什么比暗恋多年的人“撬”开了自己的嘴更丢人的事情吗?!
盛苛苡对周礼给自己提出的治疗方法“照单全收”。
在他噤了声后,她立马出声,扭头就想溜走:“好,那我下次再来治疗……”
“等一下。”周礼制住了她。
他伸出了手,轻握转椅的扶把,将盛苛苡连椅带人地将自己的方向拉了些。
周礼用手里拿着的圆珠笔,轻拨起盛苛苡额侧落下的几缕碎发。
盛苛苡大气不敢出,后脊僵直,全身的血液都往头脑上涌去。
“过敏了?”
周礼视线只顾得上扫视面前女孩白皙的脖颈、和其上浮着的过分明显的绯色。
出于医生的敏锐直觉,加上对自己病人负责的态度,他不能对这样的过敏反应视而不见。周礼从抽屉里取了支药膏,在食指指腹上挤了些,便探向女孩的脖间。
盛苛苡被突然的“亲密接触”惊住,大脑混沌加剧。
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被周礼敏锐地捕到,他耐心解释:“小姐,你这个过敏症状我先帮你涂些药膏缓解,有时间了还是去挂个号看看。”
盛苛苡乖乖地点了头。
还是为了工作室接的那个单子,甲方点名指出老板喜欢吃芒果,要她们提供的创意甜品里一定要蕴芒果于无形。
她泡在台前,揉了好几天的面团,终于研发出了一款还算心仪的。
将芒果果肉冰冻,挂了糖霜后,又绞作碎,点缀在酸奶慕斯的糕壁上,兼具美味与美观。
为了保证新品的口感,盛苛苡几乎没犹豫地将成品送进了自己嘴里。
全然没顾自己的芒果过敏。
已经几天过去了,过敏带来的瘙痒已经比较淡了,盛苛苡自然更是没将这点小病放在心上。
只是现在,男人的指腹温热,混着药膏的清凉感,自她肌肤弥开。
酥酥麻麻的电流触感瞬间从盛苛苡的颈侧激起,犹如龙卷风似迅而席覆她全身,取缔了过敏症状的痒意。
“怕来医院?”周礼细致地将药膏抹匀每处红疹。
盛苛苡下意识地点头,想了想,又紧急摇了摇脑袋。
她还是不想在曾经喜欢的人面前展出软弱的一面。
“哪里不舒服了,就要及时来医院看。”周礼见过太多人因为怕来医院,硬生地把小病拖大。
盛苛苡慌乱地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病历,匆地点头,而后快速离开。
她出门,转了个弯,背抵在墙壁上。
胸腔剧烈起伏着,双手怀抱着薄薄病历纸,眼睫低垂着,在来往穿梭地人流中,独自平复着内心的汹涌。
手机又震动几下,将盛苛苡的思绪拽回。
她点亮屏幕,这才看到桑麦方才发来的消息。
“老板,我给你占的塔罗出来了耶,牌面怪怪的。”
语音里她的声音略显凝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看起来你会遇到重大的转机,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能抓住有希望把几乎没可能的事情扭转乾坤。”
桑麦对占星之类的玄学有着极深的迷恋,她绞尽脑汁地推测着牌面的所有细微可能。
“老板,你最近有遇到什么以前错过了的人或者……事情吗?”
有些猝不及防地开文啦!
在这个刚刚开始桂花香的初秋,带着小芽和大家见面惹~
一个酸酸涩涩的暗恋文,但相信我一定会有回甘!一定让你甜掉大牙!
我很喜欢的苛苡饱饱and周医生,希望大家也能喜欢~话不多说,求你点亮收藏呜呜
我无比相信,总有一天,爱会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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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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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和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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