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位置依然靠窗，靠教室走廊这一侧的窗，是沈绝向唐文燃提的。

季眠看着自己的桌子被沈绝捞走，然后又看见那家伙把自己的课桌并过去和他的桌子挨在一起。

季眠：“………”

趁早自习换了座位，大家按部就班开始复习，课间季眠仍趴下小憩，其实教室里不太适合睡觉，可他没别的去处。

大课间时间长，季眠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嗅到一丝甜腻，熟悉的气息，他倏地睁开眼，抬头往沈绝那边看。

沈绝盯着被刮破的手指，眼睁睁瞧见伤口渗出血液却无动于衷，直到旁边趴着休息的季眠蹭地一下抬头，炽热的目光朝他望来。

沈绝蜷起手指，扭头迎上季眠的眼睛：“怎么了？”

“……”

季眠抿直唇盯紧沈绝的手指，下意识想要咽口水，忍住了。

他看着沈绝似笑非笑的眼：“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不止血？”

“不疼。”沈绝弯了弯眼，手指递给季眠：“我单手不方便贴创口贴，你帮帮我？”

“谁问你疼不疼……”

季眠后仰，下意识想避开沈绝的手，眼睛却紧巴巴的望着那手指上晶莹剔透的血珠，没忍住，滑了两下喉结。

其实昨晚后，季眠会悄悄回味沈绝血液的味道。

与平时喝的那些冷冰冰的袋装血不同。

味道意外的很好。

季眠有些不理解，明明都一样，只是温度不同，为什么他就偏偏对沈绝的血液感觉很好？

难道是因为……初拥？

沈绝从包里拿出一张创口贴，含笑的眼里有许多期待。这目光让季眠好不自在，他忍耐片刻，伸手将那张创口贴拿起拆开，对准沈绝手指的伤胡乱贴上，不大的血珠被挤压渗透了创口贴，沾染些许在季眠的指尖上。

季眠没多给沈绝眼神，贴完就松手，然后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课间还没结束，季眠这个时候也没了睡意，他低头看见桌面上的试卷，安静须臾，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沈绝。

沈绝注视外包装十分熟悉的密封袋，缓慢的眯起眼望向季眠冷冰冰的脸：“这是？”

“不想饿死就拿着。”季眠仍旧没表情，看起来酷极了。

“……”沈绝伸手托住季眠的手，掂量着季眠的手以及那个小袋子，忽然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季眠蹙眉看向沈绝：“你以为衍生出来的血裔对食物能有多大需求？我还不至于养不起你。”

“嗯，眠崽真厉害。”沈绝低垂眸轻轻的笑了，他没松开托住季眠的手，眼帘遮挡神色，不多时，才又看进季眠的眼里，小声问：“那，我可不可以……”

“不行！”季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沈绝想说什么！这家伙此刻的眼神跟初拥那晚压在他身上时一样炽热。那天晚上沈绝跟个疯狗一样，怎么喂都喂不饱，推也推不开，还是季眠哄这家伙去洗澡才得以结束。

幸亏沈绝不记得那晚的事，不然季眠估计学校都不想来了。

但不记得归不记得，沈绝是他衍生出来的血裔，他们俩交换过血液，身体里早已承载着对方的血液，因此互相之间有了些微妙的连接。

所以沈绝想要他的血是正常反应，但总不能因为想要就给，哪有血主经常用自己的血饲养血裔的啊？

季眠闷闷不乐，拉起高领遮挡下巴，偏开头不看沈绝的眼睛：“我贫血。”

旁边的人沉默了，紧接着季眠察觉到托住他手的那只手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包裹起来，指尖轻轻摩挲揉捏他的手指。

沈绝接住季眠递来的东西，玩笑似得问：“我第一次吃这个，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季眠露出复杂的表情再次看向沈绝：“和吃饭没什么区别，你吃饭需要注意什么？”

沈绝低低的笑出声：“好哦，我知道了。”

“……”季眠哼了声，撑着头做试卷，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多时，季眠的桌角挪过来一个小玩偶。

是只布偶小猫的钥匙扣。

“这个给你。”沈绝对他说。

季眠捏笔的动作顿了顿，垂眸看着那只布偶小猫，静默两秒：“我用不着钥匙扣。”

“这样啊？”沈绝的声音颇有些失落：“真不要？”

季眠抿直唇，伸手把猫捏过来揣进兜里，冷着声：“别打扰我做试卷。”

“好。”

这回沈绝是真没再扰他。

换了座位后季眠多少有些不适应，以前他身边没人，突然有个人在旁边，左臂时常会和沈绝的右臂触碰，只是不经意间发生的小事而已，但每次接触季眠心里都紧张揪起。

他觉得自己和沈绝一样变得奇奇怪怪。

晚修。

季眠做完一套英语试卷，算出来的成绩没达到他的预期，他花了点时间复盘错题，修正后刚好下课。

高三的晚修没老师守课，时间全部给学生自己查漏补缺，老师都在办公室里，有问题的学生可以带上试卷习题自行去办公室找老师解答。

季眠标红错题，起身离开教室，他在学习这方面从来不会敷衍，有问题就直接问。

英语老师是他最常去找的一位。

高三教师办公室在同层楼天桥对面，英语老师正好是隔壁二班的班主任，和唐文燃在同一个办公室。

季眠敲了敲门，里面有老师叫进后才进去。

英语科任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姓岑，这个点没学生找她，她正边追剧边改作业。

季眠走过去：“岑老师，我有几个问题。”

岑老师闻言抬头，眼睛亮了亮：“是季眠啊，哪里不懂？”

季眠将试卷递过去，手里得到岑老师塞过来的一把瓜子，他眨眨眼，听见老师说：“去那边拿把椅子过来坐我边上，我仔细给你讲讲。”

“嗯。”季眠点头，转身去拿了椅子，在办公桌旁边坐下。

岑老师讲题很细，季眠听得认真，上课铃打过后，走廊外面的闹哄声平静下去，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雷主任的声音传进来。

“小唐，你们班那个沈绝，思想工作去做过了吗？”

听见沈绝的名字，季眠下意识顿了顿思绪，他的注意力只飘走两秒就被岑老师逮住，手背上被钢笔轻敲了两下。

“认真听讲哦季眠同学。”

季眠唔了一声，将注意力拉回来。

办公室那边雷主任和唐文燃聊了起来。

“我跟他提过很多次，也问过他的意向，那小子每次都拿“再等等”敷衍我。”唐文燃说：“我现在倒真把不准他想干什么。”

“沈绝这小子，这么多好学校放在眼前不选，还有什么好等的？难不成有出国的打算？”

听见出国两个字，季眠的呼吸不禁滞住，他眼睫轻颤两下，一动不动的盯着手里的试卷。

岑老师掀起眼皮看了季眠一眼，又平静的收回目光，用钢笔在季眠的错题上画了个圈：“出国留学挺好，国内外的教育各有优处，季眠同学有出国留学的打算吗？”

季眠沉默，摇头：“没有。”

他得留在国内，他不能走。

“这样啊，看来你已经有心仪的大学了？”岑老师微笑：“和我说说？”

季眠没有心仪的大学，他必须留在国内。他上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很久以前就已经定好了，他自己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里的公司。

不是因为心仪，因为他必须去读。

他得快点成长，他得帮他哥分担压力。

“B市那两所。”季眠说，他心想，这两所都是国内拔尖的大学，正好他哥也在那边读研。

“嗯，那两所学校很适合你，你的成绩也够得到。”岑老师给他加油打气：“你可以的，那现在我们继续讲试卷？”

两次开小差被发现的季眠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乖乖点头：“好。”

那边雷主任和唐老师还在聊，岑老师给季眠讲完试卷，找了套同类型题给他做：“做完我给你改，就在我旁边写。”

“嗯。”季眠点头，椅子搬去旁边空置的办公桌，埋着头开始做题。

办公桌的隔栏将他的身影遮挡，不多时，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那边雷主任叫进，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进季眠的耳朵。

“雷主任，唐老师。”

沈绝进来后去了唐文燃的位置，没发现另一边被办公桌遮住的季眠。

季眠却停了停手上的笔，又收回注意力继续写题，他没刻意去听那边的动静，但不可不免的听了全程。

雷主任问沈绝：“我之前问过你，B市那两所大学，你真不打算选一个？”

沈绝笑了笑：“不着急。”

“你小子。”雷主任安静两秒，问：“是不是有出国留学的打算？”

旁边的唐文燃说：“出国当然也好，你现在有规划吗？”

季眠手里的笔没停，完成最后一道题，将试卷交给岑老师。

他垂着眼看岑老师笔下的红墨水划过试卷，有些失神。

沈绝沉默片刻，轻轻的笑出声。

“初步规划而已，现在提还太早，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沈绝说着声音低了些：“而且不一定会真出国留学。”

没否定，有打算。

沈绝倾向出国。

“我就说，你小子一直不着急，原来早有打算了。”雷主任起身拍拍沈绝的肩膀：“有规划就好，有什么不明白可以来找我们聊聊。”

“还有啊……”雷主任摸摸下巴，斟酌着说：“你家里的情况，要是需要帮助也可以来找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争取补贴。”

“总而言之，想做就去做，你小子做事我放心！”

“……”

季眠手放在膝盖上，他低着头，视线久久的聚焦在某个点。

“很不错啊季眠！”岑老师拿起改完的试卷，转过身惊喜道：“全对哦，老师要夸你了。”

她的声音并不小，那边交谈的几位朝这边看来，沈绝神情怔忪的望着季眠的背影。

“谢谢岑老师，是你讲的好。”季眠平静道。

“嘴巴真甜。”岑老师抓了把糖塞给季眠，顺手将季眠刚才做的那套题也塞给他：“这一沓题你帮我拿去你们班上发了，让他们也做做。”

季眠揣着糖道了谢，抱着试卷起身离开。

他没看沈绝那边，但能感应到，沈绝在看他。

离开办公室，迎面冰凉的夜风吹得季眠浑身打冷战，他将下巴藏进高领，垂着眼往教室的方向走。

上课时间，走廊不见任何人影，季眠走得很快，途经天桥时，身后传来了沈绝声音。

“季眠，你等等。”

季眠的手臂被捞住，他的身形猛顿，定在原地，低头看了眼手指。

指尖被试卷上的订书钉割了条细小的口，正在流血。

他呼吸紧绷，扭头去看沈绝，果不其然对上一双鲜红怔愣的眼。

沈绝愣愣的看着季眠，视线缓慢下移，落在季眠流血的手指上。

凉风吹来，沈绝仿若着了魔，身体被牵制操控，浑身血液在发烫，他缓慢向前，小心的捏住季眠的手，失了神般盯紧那鲜红如同盛开的玫瑰般的血珠。

季眠呼吸有些热，他抽了抽手指，没抽动：“沈绝你……唔！”

指尖被含住，湿濡烫热的触感裹着他的手指，季眠睁圆了眼，呼吸紧滞，惊讶的盯着低头为他修复伤口的沈绝。

天桥廊道的灯在沈绝的身后上方，他身形高大，将光遮挡，把季眠整个人笼罩在这一隅。

手指被舌尖蹭动，季眠下意识想缩，被捏着完全无法抽离，他的唇绷直，耳朵止不住发热。

心跳吵得要命。

#给猫猫舔毛#

沈老板OS：没打我，嗯，好兆头。

眠崽：拳头硬了

***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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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031：指尖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