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下山入了马车,二人方坐下就长舒一口气。

车轱辘滚滚,马蹄碾过来时的车痕。

陆长风揽着她的肩膀靠着自己,额上落吻“抱歉,下次断不会让殿下冒险了。”

又从袖间取出方才地上捡的那只发钗擦拭干净为她戴上。

他拿出座下药盒子为她包扎手上的伤,用棉布沾水细细擦拭干涸的血迹。

“疼不疼?”

“小伤无碍……嘶。”李长乐嘴硬着,被他摁住手,撒着药粉。

“下次待着等我来就好。”

“怎能事事都靠你。”

“就能。”

“你胳膊上的伤口也处理一下吧。”

“没事。”陆长风拿着纱布草草裹了俩圈,用牙咬断。

“殿下喜欢爬山看花?”

“嗯。”

风揭开窗帘,窗外花海翻涌蔓延至半山腰,那深蓝衣袍的少年,像花海里的千帆浪,一柄寒刀。

孙樾带着人上了山腰,只瞧见吕明一行站在树旁,周边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没遇见么?”吕明从山石上跳下来“俺们等了快半炷香了,还没瞧见人就先放了信号。”

“什么?”孙樾一愣,但是这一路上来他们也没遇见人。

“难道她走的是东山的路?不会的,我说了是左边的。”孙樾慌乱着看着四周。

如鲠在喉。

山山花树迷人眼,如云似锦。

他后悔了。

后悔带她来七峰山,

后悔为她选桃粉色的纱裙,

后悔答应周瑾的计划,

后悔没有和她一起上山……

衣诀砾砾,他穿梭在树林间翻找着,风过花落,像少女的飘摇的衣摆。

“长乐!”“长乐!”

“你快出来,我来找你了!”

“你出来好不好!”

“……你快出来啊!”

孙樾扶那些花树渐渐湿了眼。

“怎么会凭空消失了个姑娘!伯延你别急!我与你去东山找找!说不定姑娘就是一时走错了路!”

周瑾上前。

“我去你妈的英雄救美啊!”孙樾气着转身一拳打在他身上。

周瑾倒退一步撞在树上,花树招摇,他抚着胸口咳嗽“咳咳……对不起。”

吕明赶忙上前拦架。

“走,俺们都去找!每一棵树,每一棵树地找!俺就不信偌大个山头还会没了个姑娘!”

孙樾提剑跑着去东山。

周瑾吩咐一些人留在西山上下寻找,一些人到山下车马旁候着。

他追上孙樾,绕回东山。

阵阵呼喊声萦绕山头“长乐!”“长乐!”

周瑾念着总觉得这名字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孙樾,那个姑娘姓什么呀?”

“姓李。”少年嗓音微哑,拿剑劈着高矮错落的树丛。

李长乐,李长乐,李……

“哎!那儿有个花环。”周瑾穿过树丛间翻找到一个花环。

很明显被人踩得干瘪,满是沙尘。

“这是……我亲手编的花环。”孙樾闻声赶去颤抖着捏着那花环。

上头的花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枝头上最美的,她说过她很喜欢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扒开树丛,地上的脚印混乱。

周瑾的心也乱了几分“她一定是被人带走了,我们四处找找,说不定被藏在哪处。”

“长乐!”

“长……”

孙樾绕过山石树丛,便是一个山洞。

借着光看着地上遥遥几点的血迹,他三两步往内走着。

周瑾赶忙发了一发信号弹,示意西山的人——上山剿匪。

且不论内外夹击,他们一众战势汹汹,招招凌厉,直取要害。七峰寨经过先前和陆长风一战早已疲惫,来不及二次应对。死伤惨重,血气充斥整个山头。

刀刃滴血,深蓝的衣袍寒凛。

他像一头嗜血的猛虎,立于豺狼恶犬之上。

噤若寒蝉“她在哪?”

“她她她……她跳崖了。”

地上的恶汉鼻青脸肿仍记着前人所托。

“跳崖?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剁成肉泥,包饺子喂狗。”

侍从进屋翻找着,一侍从从小屋出来,拿着断绳,小刀和一小片衣料。

看着断绳的痕迹粗糙而齐整,衣料带血,她应该是被割伤了。

“给老子说实话!她到底被你们藏哪了?”

长剑刺入那壮汉的胳膊,血晕湿臂膀“啊!她真的跳崖了!”

“从哪跳?”

“那儿。”那汉子指着高台,那儿只有半人高的木栏围着。

孙樾抬手扣着人压在那木栏上,顷刻压倒,离山崖一步之遥“说!你到底把人藏哪儿了!”

“啊啊啊啊!好汉饶命!饶命!她真的跳下去了,不信你下去找嘛。”

孙樾低眉欲把他一脚踹下去。

“伯延!”周瑾阻拦着“她为何要跳?”

“哎呀……我……我手下抓来想与我做个夫人,哪知道她性子这么刚烈。”

“我看你真是在找死!”少年眼底的墨色翻腾,咬牙切齿。

世人总爱以贞洁来诟病女子,殊不知,女子的贞洁并不在罗裙之下。但是他亦不能容忍心爱的女子被人欺辱。

一把往后扯,将那人甩在土墙上,长剑刺入,把他钉在墙上,那人口中喷血将死昏迷。

“你们还不快沿河去找。”周瑾派人下山。

孙樾站在崖边,蹲着向下望去,瀑布如帘,水汽氤氲。

他实在想不出她持刀相逼,以命相抵,等不到救助最后无奈跃下的样子。

那双春水的眼也如这水汽一般氤氲隐约。

他攥紧着拳。

徐府的消息他压了许多,也与母亲商讨对策,仍免不了人言……

如此想来,她倘若真的跳下去,她会水吗?

孙樾喘了口气,闭着眼一跃而下。

“伯延!”周瑾上前去抓,尚未触及衣角就见那人落下,又赶忙加派人手下山寻人。

随即拿起周身的水罐往那人身上泼去。

那汉子被疼醒,苟延残喘。

“那个姑娘真的跳下去了么?”周瑾搬了把木椅端坐着“伯延那一剑虽伤及要害,但没那么快死,不知道接着你能撑过几刻。”

“真的……跳了……你放了我吧。”

“你若老实我就让你快活些,否则……孙家少主之命,你要死几次才能担得起。”

“孙……家!”见那汉踟蹰着。

“快说!不然孙家有的是法子让你半生不死。”

周瑾步步紧逼。

“我说我说,那个姑娘是被人带走了。”

“什么人?什么样的服饰?”

“我不知……,八尺来高……身着锦灰白鹤纹,他胳膊上还有伤,那姑娘是……自己跟他走的。”

“走了多久?”周瑾眉心一皱,自愿的?

“一炷香……。”

他起身挥剑,在那人惊愕中正中心脏,一命呜呼。

那汉子望着对面的木栏,风吹过,木片落下,顺着瀑布倾泻,落至下方的水流。

水流清澈,一身蓝衣如鲤一般疾游,好不容易寻至一处粉嫩,涌出水面。

原是被木枝勾住的纱裙。

他立于于水中迷茫着看着四方,夹岸花树招摇,日渐西山。

还有许多亲信在附近树丛翻找。

怎么办啊!对不起!对不起!

“啊!”

少年愤愤拍着水面,水珠溅起,发冠歪斜,两条长生辫贴在颈间。

他大口喘息着,不知眼里是水还是泪。

“伯延。”

回首,周瑾月白的衣袍带着沙尘。

二人异口同声

“她真的不见了。”

“她被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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