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些。”
听着声音江初砚起身走近到榻边继续跪着。
“抬起头来。”
李长乐微微坐起,座下人抬着头,低垂着眼。
相貌清秀,眉眼清隽,偏眉间有些愁绪。
若说陆长风像簌簌桃林,这人就像片片竹海。
这样温润的人能压得住他们倒也是厉害。
李长乐贴近抬起他的下巴与之对视,如此细看倒有些莫名的熟悉。
月下珠玉相辉映。
“殿下……微臣惶恐。”
那人气息有些不稳。
李长乐听着松了手“你搬把凳子坐这吧。”
江初砚照做,搬了凳子坐在李长乐身旁。
李长乐将手中的薄扇给他,继续看着手里的画册。
“虽已入夏,夜间湿凉,殿下还是莫要贪凉。”
他执薄扇离了些距离,倒是清凉。
“本宫看你在名册上写着——无求,唯侍奉尔。”
风微停,继而徐徐。
“微臣进宫本就为了伺候殿下,不敢有他想。”
李长乐坐起一下一下敲着榻边“当真?”
那一众侍臣里留在身边多有他求,像他这般若不是精打细算过,早就离府了。
江初砚赶忙跪下“微臣惶恐,家父虽为三品左御史,但微臣是家中庶子,就算归家,也无益。若是置身官场,日后与嫡子相争……所以微臣甘愿留在府内伺候殿下,以求得一生安宁。”
“你既想留着便留着,本宫便不会赶你,在我身前不必如此跪来跪去。”李长乐揉了揉眼。
“是。”江初砚起身执一把小剪剪了灯芯,火光亮了几分。
“夜深了,殿下还是早些歇息的好,烛火昏暗,劳累眼睛。”
“你平日管着他们累不累?”
“侍臣们都很和顺,稍有不快,调解一番即可。”
“嗯,这偌大的公主府就暂且劳你费心了,我有些困倦了。”李长乐下了长榻,抬手。
江初砚熟练地上前为她褪去外袍,挂在衣栏上。
李长乐伸了个懒腰翻身上了床榻。
灯火昏暗里躺了许久,李长乐觉得身后空空,回首身无一人。
“江初砚。”
屏风后窸窸窣窣,那人掌灯而来在下头跪着“殿下有何吩咐。”
“你不睡床榻么?”
“殿下未曾吩咐让吾……侍寝。”
“那就侍寝吧。”李长乐打着哈欠,掀开被褥一角拍了拍床榻,自己又蜷着躺下。
江初砚微顿,有些难为情,像做了很大决心一般上床榻,掀开薄被顺着那一处轻轻躺下,却发现身边人已经抱着被褥酣睡去。
“殿下……”尚未侍寝呢,江初砚纠结着闭上眼,捏着薄被的手微松。
许是殿下年纪尚小,还不知**情事。
半梦半醒一浮光。
日上半晌,江初砚觉得身上压着温热。
惺忪眯眼,即是春日芙蓉,惊得他撑着床榻起身,又恐幅度太大惊醒身上人。
一时心跳如雷。
江初砚侧着身子要将女子放下,那女子却眉头微皱,揽着的手抱紧了些,嘴上哼唧着。
温香暖玉在怀,江初砚却觉得后背发凉。
完了,完了。
长公主要是醒了,该会如何处罚?
待到李长乐缓缓苏醒,睁眼就瞧着江初砚僵着身子盯着自己。
“殿下……”
李长乐方觉自己压在他身上,赶忙起身“本宫……本宫昨夜睡得有些沉,没曾想竟压着你……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吧,余下的春桃伺候即可。”
江初砚红着耳下了床榻,套上屏风上的外袍赶忙行礼“敬……敬请淑安,长公主千岁。”
出去时差点撞着春桃。
“他昨日还不这般,今日怎像个毛头小子。”李长乐轻笑出声
江初砚回了自己的竹园,两盏茶下肚才惊觉自己上午那番毛躁不像样。
“侍君,外头都传遍了,说长公主留您到日上。陆侧君虽然连夜侍寝但是未曾留到这个时辰。” 仆从微墨端上午膳。
“微墨!你把嘴给我闭严实了,将众侍臣叫至前厅。”江初砚面色微怒,明面上虽是侍寝但是昨夜……
若是殿下无心房事,那下头的侍臣还需提点一番,以免手脚不干净冒犯了殿下。
不论如何,一夜过后,他这侍君之位倒是坐稳了,不论训话说事都比寻常多了分量。
“殿下白日有诸多要事处理,晚上侍寝的侍臣需注意些,莫要太过放肆。咳咳,侍寝名单依照官职排序,最初的一次还是极为重要。就算有些侍臣预备春闱,也要去侍奉一盏茶让长公主熟悉一下。”
“敬请福安,谢侍君提点,吾等谨记于心。”众侍臣行礼。
“侧君且留步。”
陆长风便留下,待到那些人离去。
江初砚屏退伺候的仆从,压低声音“长风,你侍寝时有什么异样么?”
陆长风看他有些难言,应是与他当时一般同衾而眠,便笑道“侍君多虑,殿下许是累了。”
江初砚舒了口气“嗯,侧君若没用午膳与我同用可好?”
“是,许久未聚,搬离了苑来侍君这儿倒有一段距离。”
周王府。
周呈在桌案执笔写字,淡紫的衣袍上绣着云鸟,听着下人的回话。
“你说李长乐不仅筛出了我们的大部分细作,还给那些侍臣分了苑子,连着几日侍寝!”
那声音逐渐拔高,笔锋陡转。最后将笔压在桌案,墨晕了一纸。
周木赶忙奉上一份纸书“殿下,这是里边递出的摘抄。”
周呈接过,翻看着,翻看着那些官家子弟的名字,有些许眼熟。
扫过一处,不经冷笑道“他竟也在,如此甚好。”
尔后将名单夹在书册放入书柜。
“我身上带伤的消息可传进去了?”
“依着世子的令,早早叫人散播出去……但是那边还没消息出来,宫里也没个准信。”
周呈将桌上的宣纸揉成团扔进纸篓,又拿了张新的,蘸墨重新书写。
“那且先等着,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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