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被他母亲一个紧急电话叫回家。
他本以为是公司又出了什么棘手的麻烦,或者母亲又要对他进行新一轮关于“家族责任”和“个人形象”的说教。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心,带着满腹的不耐烦,推开沉重的书房门。
周太太正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讲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咬牙切齿?
“……顾言?!这怎么可能?!”
周予的脚步顿在门口。顾言?母亲怎么会用这种语气提到顾言?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出声,而是轻轻掩上门,屏住了呼吸。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他听不清,只能听到母亲陡然拔高的、充满荒谬感的声音:
“你说谁?!顾言?!这怎么可能?!”
周予的心猛地一沉。
顾言?和谁?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夏乔。
那个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却像泥鳅一样从他手中滑走,还反手甩了他一身污泥的女人!
“……跟顾言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特别轻松快乐……”
“……这才是健康的恋爱关系……”
“……对我、对顾言都不公平……”
“……兄弟之间的感情……”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周予的耳膜,刺穿他的理智。
夏乔……移情别恋?
对象……是顾言?!
在他最痛苦、最狼狈、最试图挽回的时候,他的朋友,竟然在他背后,撬了他的墙角?!
难怪!难怪夏乔分手分得那么决绝!原来早就找好了下家!还是他身边的人!
“砰!”
周予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红木书架上,发出一声闷响,架子上的一个古董花瓶晃了晃,差点掉下来。
周太太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到儿子赤红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般站在那里,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狰狞的暴怒和绝望。
“小予?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周太太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
周予没有回答她,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夏乔和……和顾言?!”
周太太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更多的是对夏乔那个“祸水”的憎恨。
她张了张嘴,想否认,想安抚,但看着儿子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烦躁地挥挥手:“你听听就算了!那个女人嘴里能有什么真话!她就是为了气你,为了摆脱你才……”
“我要听实话!”周予低吼着打断她,额头上青筋暴起,“她是不是真的和顾言搞在一起了?!”
周太太被他吼得一怔,随即也来了火气:“是又怎么样?!你自己不争气,留不住女人!现在人家看上顾言了,你在这里发疯有什么用?!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夏乔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偏不信!现在好了,她不但甩了你,还要跟你兄弟搅和在一起,我们周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母亲的话,像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坐实了周予最恐惧的猜测。
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他被夏乔甩了,而夏乔的新欢,是他的朋友顾言。
这双重背叛带来的耻辱和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转身,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书房,冲出了老宅,任凭母亲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他的名字。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顾言!问清楚!他要亲口听那个他称之为兄弟的人怎么说!
周予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公牛,疯狂地拨打顾言的电话,一开始无人接听,后来干脆关了机。
他开车冲到顾言常去的几个地方——常去的俱乐部、私人会所、甚至他家的公司,都扑了空。
最后,是一个平时一起玩的、不明所以的纨绔子弟,在周予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透露,好像看到顾言去了城西新开的那家格调很高的日料店。
周予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闯了不知道几个红灯,终于在那家日料店一个相对安静的包厢里,找到了正独自悠闲享受着顶级蓝鳍金枪鱼大腹,还小酌着清酒的顾言。
顾言看到破门而入、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骇人戾气的周予,明显愣住了,放下筷子,惊讶地挑眉:“周予?你怎么来了?你这……什么情况?跟人打架了?”
周予死死盯着顾言那张俊朗的、此刻在他看来无比虚伪的脸,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顾言……我他妈拿你当朋友……你他妈就这么对我?!”
顾言一脸茫然,完全在状态外:“我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夏乔!”周予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和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夏乔?”顾言更懵了,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带着点试探,“你说……你那个前女友?她怎么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分手了你就迫不及待接手了是吧?!”周予看着他这副“装傻”的样子,怒火更炽,一步上前,猛地揪住了顾言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清酒洒了一桌,“撬兄弟墙角很爽是吗?顾言!我真是瞎了眼,把你当兄弟!”
顾言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但也来了火气,用力掰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推开,整理着自己被弄皱的衬衫,脸色也沉了下来:“周予!你疯够了没有?!我撬你墙角?我跟夏乔?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喝酒喝糊涂了?”
“你还装?!”周予指着他的鼻子,目眦欲裂,“夏乔亲口跟我妈说的!她移情别恋了!她喜欢上你了!你们早就搞在一起了!是不是因为你们,她才那么坚决要跟我分手?!是不是!”
顾言听着周予这毫无逻辑、充满臆想的指控,脸上的表情从愤怒逐渐变成了荒谬,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完全失去平日风度的好友,忽然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周予,”顾言的声音冷静了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我看你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你是被夏乔耍得团团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他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抬起眼,看着周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我,顾言,对你前女友,没有半点想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至于她为什么跟你妈那么说……”顾言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弧度,“用你那被愤怒糊住的脑子好好想想,她这明显是嫌你和你妈缠着她烦了,随手抓了我这么个挡箭牌,来转移矛盾,让你们狗咬狗……哦不对,是让你们母子内部消化,别再去烦她。”
顾言说得毫不客气,“这么简单的金蝉脱壳你都看不出来?周予,你这段位,跟夏乔比,差得太远了。”
周予僵在原地,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顾言的眼神,语气,都不像是在说谎。
而且,以他对顾言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和夏乔有什么,他绝不会是现在这种反应,他可能会愧疚,可能会辩解,但绝不会是这种看傻子一样的嘲讽和怜悯。
难道……真的像顾言说的那样?
他又被夏乔耍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再次席卷了他,比刚才的愤怒更让他难以承受。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个被夏乔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自以为是的可怜虫。
看着周予脸上血色褪尽,眼神从暴怒转为空洞和茫然,顾言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疏离:
“周予,作为朋友,我最后劝你一句。放手吧。夏乔那样的女人,你驾驭不了,也留不住。别再自取其辱了。”
说完,顾言不再看他,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已经微凉的金枪鱼,放入口中,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周予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看着顾言平静的侧脸,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可笑的背景板。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在夏乔面前,他永远像个跳梁小丑。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转身,默默地离开了包厢,背影仓皇而狼狈。
包厢内,顾言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翻到夏乔的微信,看着那个性感母蟑螂的头像,忍不住摇头失笑,低声自语:
“夏乔啊夏乔……你可真行。这笔账,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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