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林里一辆破烂的马车慢慢悠悠的走着,车夫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絮叨着说自己的小孙子出息。
车里的人不时回应一声,透过半撩起的帘子看到里面人的样子,微眯着眼。
贺州倒不是不愿意理对方,只是实在不知道说啥,任那个玩了两年的大学生一朝穿越都会是这个样子。
刚刚穿过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大街上,衣服破烂头脑发昏简直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了。
听旁边买菜的小贩说着,他没钱被客栈赶出来四天了,已经在这躺了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艰难的转动着大脑,躺着不动三天一点动静没有,那不就是原主已经死了三天了,还没有人发现。
身体的饥饿感一直紧逼着他,脑子里像是破旧的电脑嗡嗡作响,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小摊上的菜。
估计被他看的发毛,小贩扔给他一颗瘦小的萝卜嘴里喋喋不休的说着“你吃了我的东西,就听我一句一会换个地方躺着,在这还影响我做生意。”
旁边酒店的掌柜听着声出来,两手环抱仰着脸,语气满是嘲笑“哎呦!命真大还活着,我说还想着要回你那些破行李呢?赶紧找个活干吧,那些东西算是抵住店钱了,少在我着浪费时间了。”
“你看看你!长得穷凶极恶,哪有一点文曲星的样子,一副山贼的样子。”
贺州手脚发软搞不清情况,艰难的啃着萝卜,饿的连萝卜的辣味都忽略了,只觉得美味。
他翻着眼看对方,灰扑扑的眼睛是一片清澈。
直到他的萝卜啃了一半,远处响起一阵锣鼓声,远远过来两个穿着官服的人,手上抬着盒子举着高中的牌子,直直的站在他面前。
周围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他蹲在地上只看到一双崭新的布靴在他眼前,旁边嘲讽的声音不知何时变了强调,热闹的连街对面的酒店老板都出来了。
“我去!这也能中?”
“早打听过了,也只够当个县令的,但也逆天改命的了。”
“谁说不是,那王掌柜岂不是惨了?”
贺州梳着头发站了起来,乌黑的手接过官服官印还有一些钱,他看不懂古代的银两,唯一的想法就是吃饭!
他冲进对面的住店,往桌上拍了一锭银子,语气虚弱“上一桌好菜,给我只卖一身衣物,找个大夫。”
“哎!好嘞!”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利很多了,之前的酒店修整了几天一直到他走才开业,他不知道一锭银子的概念,只是这几天小二给他安排的很好,甚至给他雇了马车买了干粮。
舒适下来贺州才犯了难,他接官印了自然要上任的,虽说只是小小县令可是关于这一方面他可是一窍不通。
马车断断续续走了半个月,刚刚走进树林,车夫就和他说了一个好消息,这个树林一过,就是他要上任的荠兰县了。
贺州烦躁的扶着头,剑眉皱在一起,心里骂着“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他学的又不是管理学,之前也没有考公的打算,穿越也不来个好节点。”
“大人!你看!”车夫惊呼着勒停马车。
“发生何事了。”惊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贺州弹射起步只希望是前面树断了、山裂了,导致他们只能回头,最好修整个一年半年的在走马上任。
事与愿违,前面是完整的大道,只是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男人。
白色的衣服早被染红看不清花纹,这个位置硬要分析怎么受伤的,估计是从山坡上滑落,恰巧被高低不一的树木接着摔倒地上。
他站在原地呆了一会,直到车夫一直喊他大人才回过神,要知道贺州也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强撑着安慰着没事,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面前的人,男人微乎其微的起伏昭示着自己还活着。
贺州第一反应是打救护车,他轻咬一口舌尖,轻微的疼痛感让他甩开这离谱的想法紧急分析起来。
面前之人虽然受伤,但也看出来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看起来像是丝质的,又是在这芥兰附近摔落的。
保不齐就是城中富商之子,现在自己把人救回去岂不是立住脚跟了,哪怕不是富商的孩子,自己也可以借着照看伤者挡去不少麻烦事还赚个好名声。
他想了想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坏处,关键自己现在独自一人,也缺一个作伴的。
贺州思索再三把人小心抱到车里。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估计就是着荠县人。”
“是,我估计也是。”车夫小心擦着汗,提快了车速本是一日路程硬是被压缩到了半日。
正午,他们就到了荠兰县衙,门口只站着两个典史依靠在石狮子上泛着瞌睡。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两人才新过来整理着衣服迷糊的接待人下来。
“知县?”
“嗯,找个大夫来,留一个人带我去内宅。”贺州抱着人往里走。
两个典史对视一眼,留下一个瘦瘦的青年,脸上挂着笑“大人一路辛苦了,我叫阿甲,那个叫阿丁,大人跟我来。”
“我们这地方偏,好多年没有县太爷了,当差的也只有我们两个,招待不周县太爷见谅啊!”
好一封提前的免责申明,贺州走过三道门进到知府内院才了解这是什么意思。
内院只有最偏僻的客房收拾了出来,本来他还以为是为怀里的青年找到的住处,偏一点就算了。
当他收拾好顺着来时路去了正屋,一推门满满的杂物堆积在一起,有一间房甚至一推开就有一只花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甲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用竹子做的扫把把他往外赶,贺州是见识少但也不是傻子。
这几间房虽说堆满杂物,但是连灰尘都没有,门前还留着拖拽的痕迹,估计是知道他要来刚刚把屋子填满的。
那间偏僻的客房是留给他的!
这样一搞贺州叛逆性反而上来了,他还非留下来不可了!
他挥挥衣袖面色不变,语气沉了下来“抽空把这些都收拾出来,还有县里有没有画师给屋里的那个画个告示,我在路上见他受伤带回来的。”
阿甲竖立着扫帚不动,思索了片刻连连摇头“太爷,那人怕不是我们县的,我都不记得他,咱就别浪费那个时间了。”
“太爷,大夫来了。”阿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笑呵呵的望着他。
贺州皱着眉眼底的烦躁更重了,不是说古代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吗?这哥俩?
他有一肚子气发不出来,说的太过了又怕得罪人这荒山野岭的,也只能憋着火带入去偏房。
小院里阿丁阿甲两人凑在一块与贺州大眼瞪小眼,两个滑头毫不掩饰的套话打听家世。
贺州只是含糊着回答,光凭原主都快饿死街头了也能看出原主的家世了,眼见他不回答二人的态度也是逐渐变冷,丝毫不把这个县太爷放眼里。
大夫过了不久就出来了,径直走到贺州面前“他是大人带来的?瞧着不是我们这的人,也算是命大只是皮外伤,摔得时候脑袋撞了一下晕了过去,抓几副安神药就好了。”
“嗯,知道了。”贺州点头答应。
大夫任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大人,您看这抓药的钱……”
贺州抬头看了看把自己剩下的碎银都拿了出来,想白衣男穿的那么好,想必也不会少了自己这些吧。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留下一些碎银,以防万一。
大夫拿了钱也不停留,转身就走了,阿甲和阿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贺州只觉得的头疼,干脆也进了屋里,不过一会外面的讨论声打了一些。
“长得一副凶狠样,原来是只纸老虎啊?”
“估计没塞钱不然怎么来我们这了,哎!小六你猜他几日走……”
“我赌……八日……”
断断续续的话让贺州发了火,委屈和怒气一起涌上心头,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的官职。
环顾四周连个能出气的摔的东西都没有,窄小的房间摆着只有一张床,破旧的茶桌和柜子。
唯一的一张床还被一个伤员占了,他也只能搬个凳子趴在床边,迷迷糊糊的竟也睡着了。
梦里他想着现代生活,最后的一幕定格在他抱着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冲出火场,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恍惚了。
尖锐的急救声,人群的呐喊,好像有人在他手上接过了小孩,贺州好像用上帝视角看自己,他倒在地上有救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
“醒醒……醒醒……坚持住……不要睡……醒醒……”
声音不断放大好似就在耳边,模糊不清的声音逐渐清晰。
贺州迷糊的睁开眼,天才蒙蒙亮身上也睡得不舒服,腰和脖子都好酸,是受伤的青年把他叫了起来。
一双乌黑的桃花眼直直的看着他,没有半分情绪。
“你醒了?你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烧好的水。”贺州迷糊的站了起来,他记得电视剧里受伤醒来的人一般都要喝水。
他摸着桌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多出来两根蜡烛,摆上了茶具和药包,他提起茶壶晃了晃里面水是满的。
“凉的你介意吗?”
“没事。”
断断两个字在贺州脑子里过了一边,他点点头把茶壶提了过去,顺手捏了个杯子。
青年慢条斯理的喝着水,清秀的脸上显露着病气,黑色长发散落在肩出,透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谢谢仁兄,我叫谢寻之。”
贺州蒙了一会才回答“贺州,我是刚刚上任的县令,公子是荠兰本县人吗?”
“大概率不是,我是怎么在这的呀。”
“嗷嗷嗷,我不是刚刚上任吗?在城外看到倒在地上,就将你带了回来,公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贺州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张张嘴,两个手指缠在一起。
谢寻之眨眨眼依旧冷冷清清的贵公子感,声音温润"贺兄是我的救命恩人,当讲无妨。"
贺州把自己的经历如同倒豆子一般讲了出来,含糊的说自己因为没钱死过一次,醒来啥也不记得了,仔细讲了一边阿甲阿丁对自己的迫害。
他把心结说出来就舒服不少了,见对方还是那样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讲到最后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好像没钱的事实。
“可是贺兄,我可能也……没有都少钱了……而且我好像也失忆了……”
贺州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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