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眸光里面愤怒、恨意、无奈、悲伤还有几分懊恼交织在一起。眼前的烛火似经不住这寒风侵袭。
——噗。一声灭了。
竹里在昏暗中闭上眼眸,再睁开的时候,眼底无神。
他一页一页的将书信撕碎,撕得粉碎。
他曾那样的相信这个男人,打从心底里觉得他是可怜的,是无辜的,是被剥夺了自由囚禁起来的鸟儿,是需要被救赎的。
然后,他傻傻的去做了这许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真可笑,原来他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在人家眼里宛如跳梁小丑。原来,陷入感动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罢了!
“楚、慈。”他暗暗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越发觉得可笑至极。
原来到最后他对他都只有利用!
他要抛弃自己楚慈这个身份的最后一重,就是要处理这枚骨戒。可他深知如果是自己亲手把骨戒给出去,那骨戒交出去的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下一任楚家家主,绝不会放他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所以,他把骨戒给了竹里。
竹里从盒子里面把那枚小银环找出来,握在手心的力度几乎要将这枚骨戒捏碎。
“楚慈啊楚慈,你可真行!临走了,还坑我这一道!羊毛好薅,你就逮着一只绵羊死命薅是吧?!”
这留在手上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一旦被人发现,就如楚慈说的那般,定会引得一场大乱。
竹里握着那枚戒指心中一发狠就要将它扔出去,就在即将动作的瞬间,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画面。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东西现在扔出去若是被人捡去,只怕影响更坏!
竹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骨戒慢慢平复下来,他将戒指收回到之前的盒子中,又在盒子外面挂上了一把锁。
他缓步踱到窗边,眸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繁华无比的长安城中,暗藏在灯火辉煌之下的是丑陋的人心。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有的扮作笑脸,有的扮作鬼面。
自称善良的不一定是善良,喻做恶鬼的不一定是恶鬼。
竹里暗下发誓:这世上再无让他相信之人!若叫他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就是狗!
他将撕碎的信纸燃了一把火,看着被火舌吞没的纸张。
他想,自己和这人之间所有的交集就如同这把火就此覆灭吧!
竹里换了一身衣服,去找蕴钰。
林子儋和蕴钰用过早餐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只见蕴钰一人坐在院子的石桌边捧着一本《金石录》在看。
竹里叫了他一声:“蕴钰。”
蕴钰将桌上的书收好,将那份举报信和斗诗会上那份字迹相同的文章一起揣上,这才出门。
“走吧。”
他只用抬头看竹里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一个不太雅观的说法,叫做:看他撅起腚来,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他们之间的默契,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这慈心……”
“楚慈,其实你那天大殿上问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蕴钰面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揣着手往明德客栈走去。
“当时没告诉你,是怕你一腔热情顿时被浇灭,既然帮都帮到这地步了,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天。”
竹里:“老子就是一腔深情喂了狗!”
他恨恨白了一眼。
此生最恨的就是什么来都来了,帮都帮了,大过年的……可去他妈的吧!
蕴钰拍拍他的肩膀:“算了算了,人都走了,你消消气,不至于。”蕴钰道:“你可知那萧墨染?”
“他怎么了?”竹里丢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蕴钰道:“他那日被阿勒王子一闷棍打晕了,昏厥好几天,今天早上才醒来。他醒来的时候楚慈他们都已经出城了。
他想追都追不上!现在正在家里面哭闹,说是要去戍边,要把夕照打得落花流水,灭了他们国家呢。”
竹里:……怪不得这几日阿勒和楚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可萧墨染作为这整个事件中的另一个主角,连登场的戏份都没有。
蕴钰叹了一口气:“你这才是帮了一个不该帮的人,哪有萧墨染惨,他失去的可是爱情。”
萧家本就是武将世家,还是三朝元老,遇上了这档子事,怎可善罢甘休。
可怜了萧墨染对慈心一见钟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他人抢走,他心中自然是悲痛万分。
更可怜,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只是楚慈的一枚棋子,还是楚慈整个棋盘上最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
竹里摇头,“那他现在怎么办?”
“能咋办。”蕴钰又叹了一口气:“听说萧家已经开始替他物色适龄女子,想来是要他赶快成婚好断了这不切实际的念想吧。这戍边之事……”
他摇了摇头:“毕竟他也是萧家的独苗苗,定然是不会让他去的。”
竹里听完心中感慨万千,忽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慈确实聪明过人,他这玩弄权术的能力非一般人可以相比,他在信中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带过,可却是把这么多人都算计在其中。
若是有一个人最后没有按照他提前预设的轨道走下去,这场谋划都白费了心神。
可最后,他成功了!
楚慈,楚……楚天阔?!
竹里脑海中忽然划过楚天阔的名字。
他们即将要去找的楚天阔。
他也姓楚!
啧,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
竹里转念想了想,不至于那么邪门吧!
姓楚的扎窝来祸害他?竹里摇头,要相信科学,这种小概率事件不一定发生的,就算发生也不一定发生在他身上!
明德客栈。
竹里和蕴钰的拜访让楚天阔有些意料之外。
但还是有好的将两人请进了自己的房间。
竹里也没有客套,将举报信和斗诗会的诗稿一一摆在他的面前。
“楚兄写下这封信应当是想告诉我们一点什么吧,现在我已经来了,楚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楚天阔面不改色心不跳,悠悠然给两人倒了一盏茶。
“二位兄台许是弄错了,这不是我的字迹。”他说着,抽过旁边的笔墨写了一行字,与举报信和诗稿的字迹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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