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开慕念的眸光。
心情十分沉重，这事情他得三思再三思。
如果不答应慕念，他可以继续做他的扬半城，守着万贯家财，吃喝不愁的过一辈子，研究研究瓷器，和三五好友时常聚一聚，生活轻松无压力！
如果答应慕念，那势必卷入诡谲莫测的朝堂斗争，胜者为王，败……败了就真和慕念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竹里扪心自问，他真的想当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吗？他当初学历史因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周勃政变、八王之乱、玄武门兵变、九子夺嫡，这一场场的精彩如同小说情节般的政变吗。
人家都说男人向往金钱、权利、美人，这是骨子里面的劣根性。
真到此时此刻，有这么一个让他美名远扬的机会，竹里一时间还真说不好自己心中到底是何想法了。
“那你要让我做下一届的科举主考官。”
慕念失笑：“为何？”
竹里道：“若一定要促成这场变革，那就变的彻底一点！我要一场公平的考试，我要给天下读书人都有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
“好。”慕念答应的爽快。
这倒是整的竹里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答应这么快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他抬手在身前比了一个暂停的姿势，缓缓起身：“咳……你让我想想哈。这事情……我，我得好好想想……”
慕念有些好笑的看着小人儿的动作，他不疾不徐的开口：“徒弟，吾十月初五便要班师回朝了，你需得在此之前给我一个答复。”
竹里瞬时一怔，瞪大了眼眸。
十月初五！那不就是五天之后吗！今天都已经八月初一了，这么着急？！
“啊……如果我想不好怎么办……”
慕念轻笑：“吾不强求你，这件事情你自己做决定。”
*
竹里将这件事说给蕴钰听的时候，他瞬间拍桌子站了起来：“这还犹豫什么！走啊！”
竹里一副颓废的模样，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改革这种事情很危险的，弄不好就要搭上身家性命。”
想想当初历史上那些个嚷嚷着改革的名人，就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蕴钰坐下来，他问：“所以，小里你是怕死吗？”
竹里抬头认真想了想，比起死亡，他更怕平凡；况且，他一个穿越来的人，算起来已经死过一回了。怕死？应该不存在的！
他摇摇头。
蕴钰道：“那你在担心什么？你之前考试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吗，现在大好机会放在眼前，怎么怂了？”
竹里又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叹得气都快超过这辈子了。
“倒也不是怂……就，我没想好。那毕竟是长安，一只手就能把人吞没的地方啊。”
蕴钰无奈摇头，这还说不是怂！他都快赶上他们家养的那只见了老鼠都能吓一跳的狸花猫了！
不过蕴钰脑中忽然一闪而过，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小里，你有没有觉得慕先生对你的态度变了！”他抚着下颌一副正经模样。
竹里疑惑抬头。
蕴钰道：“你想啊，他一开始收你为徒只想让你做一枚诱发他变革的棋子，可现在他却想让你做这场变革的核心人物！他对你这重视程度突飞猛进啊！”
竹里听完瞬间默了。
如果蕴钰不说，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可是，慕念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发生转变的呢？
是他深入龙潭虎穴卧底的时候，还是他提出招兵策略和向百姓买瓦的时候，还是他在雪香云蔚亭上的表现，亦或者更早……
竹里想的头痛，不得已放弃了思考。
想来，他和原主的区别太多！如果不是这外貌表象的掩护，定会被人一眼看穿。
看他沉默了半响，蕴钰问道：“所以，你想好去还是不去呀？”
竹里犹豫大半天蹦出一句话来：“我不想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地霸欺负了，连摇人打架都摇不到。”
蕴钰：……
他一记白眼翻过，“我就说嘛！小时候让你和我们一起习武，你老娘偏要送你去学什么琵琶、古琴、笛子、跳舞，这些个姑娘家家的玩意儿。你瞧你现在刮破个油皮都要嚷嚷半天。”
竹里幽怨的看着他，“你要不陪我，我就不去了！”
蕴钰起身走到书桌边上抽出一份纸令递给竹里：
奉上令，
命蕴钰于八月十号前，赴长安任内谒者监，官从六品，属内侍省，掌仪法、宣奏、承敕令及外命妇名帐等事。届时，持此令到内侍省报道，不得延迟，不得有误。钦此。
调令上，偌大的丞相印戳，证实着调令的真实性。
竹里：！！
“你何时收到的？”
蕴钰慢悠悠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前日。”
竹里心中一盘算，那便是慕念问自己要不要跟他走的那天！
哼！
竹里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慕念只怕是早就想好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要去，那便要蕴钰同去；他只需把蕴钰搞定了，那自己也就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了！
这老狐狸！算计人心的本事是他这辈子都赶不上了！
只怕是他现在冲到慕念面前去问为什么要算计自己，慕念只会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一句：没有算计，吾是在替你考虑。
事已至此，竹里认命的摇头：“那就一起去吧。我明天去找我老爹道别，收拾完东西，咱就一起上路。”
蕴钰点头应了一声。
其实，两人都明白，他们与慕念身份悬殊巨大。今天，慕念给足了两人脸面，好声好气的询问他们想不想。
但如果竹里真不要这脸面，驳了慕念的面子，慕念有一百种方式让他跟着自己去长安，但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和颜悦色。
翌日。
清早竹里就给了慕念答复，答应了与他同去长安；不过今日要回家一趟去看望他的父亲。
慕念答应了，派了薄七保护他。
小人儿走后不久，陆明才缓缓跟上来，“恭喜君上，若有竹小友帮助，咱们定能成事。”
慕念眼眸中有一抹深意。
“若他选择不去长安，孤也不会强求他。”
说到这句，两人眸子都是一暗。
“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命数。若最终成了，他亦能全身而退。”
慕念喉头滚动：“恩。”
另边。
竹里溜达回竹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吃饭的点。
竹夫人知道他要回来，特意多准备了一副碗筷。
竹里先去书房拜会了竹青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