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竹兄。”
花一晌身边还跟着几个人，他远远就冲竹里招了招手。
几个人聚在一起，温若廷先笑着打招呼：“在下长安温若廷，今科第十名。”
竹里：？
蕴钰也躬身行了一礼：“金陵蕴钰，天赤四年进士科第三十五名。”
竹里：？？
花一晌身边的几个人都啧啧称赞。
花一晌道：“临安花一晌，今科第一。”
竹里：……您几位有事儿吗？介绍自己就介绍自己，有必要带考试名次吗！
花一晌左边的那位说道：“抚州楚天阔，今科第四名。”
再旁边一个道：“长安李长英，今科第三名。”
他身边的那人与他身形差不多，样貌也有七分相似，那人微微挑眉，眉宇间有些高傲不屑：“长安李长荣，今科第五。”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围过来，大家都报了自己的身份名字，但也无一例外的说了本次考试的名次。
轮了一圈之后，几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竹里身上。
只有他还没有介绍自己了。
竹里抿了下唇，他少有这种不好意思开口的时候。
但，自己六考六败，第七次考试，交了白卷这事迹属实不算光荣，说出来就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过去的自己都是被别人当成榜样学习的，可现在却被当成一个废物笑话，竹里不仅面子上抹不开，心里面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在下……”
他刚开口，忽然那个叫李长荣的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听说今年有个交白卷的废物。没有这个实力，还非要凑这个热闹，交了白卷之后被主考官重责了三十大板，给打成了个废人，到现在躺在床上都爬不起来呢！”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谁呀！这么不自量力！”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贱民，他不会以为科考是人人都能参加的吧！没点实力就来应试，他怎么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毫不客气的嘲笑出声。
竹里站在旁边，这些话涌进耳朵里面还是会让他产生一种极强烈的不适感。自嘲是一回事儿，但当众被人讽刺挖苦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他有那么一瞬想过，如果自己现在挑明身份，这些人会不会惊掉下巴，然后一个个拿捏着自诩君子的腔调，讪讪闭嘴。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竹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暗下，蕴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里，要不咱们先走吧。我觉得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竹里正准备点头答应。
却在这时，人群里面不知谁喊了一声：“泽毅大人到。”
就见泽毅在几个吏部官员的陪同下，众星捧月的从远处走来。竹里身边的几个举子立刻迎了上去，向他自报家门介绍着自己。
泽毅一边应答一边往前走，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人群最后面的竹里和蕴钰身上。
他哼笑了一声，在金陵的时候慕念护着竹里。
可如今到了长安，李家的天下岂由得他猖狂。
他见竹里第一句便道：“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白卷生，竹大公子嘛。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他不屑哼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竹里。
李长英惊讶的“啊”了一声，“他就是那个教白卷的废物啊！”
泽毅转头对众人道：“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这位竹大少爷连考六年，连败六年。”他说着带头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一片唏嘘，投向竹里的目光里面又鄙夷的、不屑的，还有笑他不自量力的。
更有甚者觉得刚才与他站在一起都觉得晦气，纷纷皱着眉头又离他躲远了一些。
蕴钰暗下握紧了拳头，被他这话彻底惹怒了，“你！”他张口就要反击。
却被竹里拦住，“算了。现在说话又要被人说咱们没教养了。”
话虽如此，可泽毅实在欺人太甚！
“不行！我必须教训教训他！”蕴钰恨恨道。
竹里耸耸肩，“他是四品侍郎，我两无阶无品的，怎么跟人家斗。”
泽毅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去，竹里和蕴钰两人被远远落在后面。
蕴钰冲着泽毅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我自有办法。”
竹里替泽毅叹了一口气，他和蕴钰从前称霸金陵扬州一带，无法无天惯了。
他两不去给人找麻烦就算好的，哪有人敢来挑他们两个人的刺。
泽毅今天撞到了蕴钰的枪口上，这就算他活该！
后面写诗作词的时候，一行人都带了些相互恭维的意思在里面，写出来的文字少了天然佳成的感觉，看过去工整，却也平庸。竹里陪着却也感觉兴趣缺缺。
他懒洋洋的和蕴钰两个人跟在人群的最后面。
蕴钰也察觉出他兴致不高：“小里，你要觉得没意思，咱们就回去吧。”
竹里摇摇头，“算了吧，咱们现在走也不太好。”
其次，竹里也考虑到这算是他初到长安第一次参加的聚会，要是半途就离开，传出去以后有聚会别人也不会叫他。
另则，这些人里面今后必然有在朝廷中任要职的。他既然答应了慕念要帮忙，多认识一些朋友也是很有必要的。
众人都在雁塔题词之后，泽毅抬手唤了一个随行的记录官，将每个人的词都抄录下来，回去之后整理成册。
这是每年中举的学子才有的一个仪式，这被所有读书人都视为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们写的词会整理成诗集出版，碑壁上的词也会有专门的工匠雕刻出来，再集中存放在碑林之中，供后人学习、拓印。
很多人会提前写好一首词，再一遍遍的润色，请同好、请先生帮忙做修改，把一首词打磨到最精良的境界。然后等到中举这一天，将自己的词写在碑壁上，流传百世。
竹里其实看着太多的词并没有很深的感觉，一遍读完之后很难有一句是让他印象深刻的。他忽然有点理解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诗仙，也只有一个诗圣！
竹里和蕴钰两人跟到曲江的时候，众人已经落座，他两见李长英边上还有两个空位，便往那边走去。
却是刚到面前，李长英大手一挥，拦住两人，目光鄙夷：“这里有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