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委屈到了极点,但第一时间却不是想着和自己告状。小人儿这坚强的叫慕念觉得心疼。
他摆下筷子,摸了摸竹里额前的碎发:“徒弟,你今天做的很好。”
竹里没想到慕念会这么说,他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你会怪我。”
慕念失笑:“吾为何要怪你。”他道:“你在雁塔看过众人题词,你觉得他们写的词如何?与你比又如何?”
竹里看了看慕念,“你想听实话吗?”
慕念点头。
竹里微微叹气:“老实说,差强人意,千篇一律。”
竹某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慕念,确定他没有生气,才敢继续往下说:“我看他们的词都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套出来的,多看两篇之后,看了第一句闭着眼睛我也能猜到第二句写的是什么。套路,工整,形式主义。缺少灵气,也缺少内涵。少了几分直抒胸臆的赅括,和少年应有的打马踏京华的鲜艳色彩。”
慕念面色一点点冷冽,竹里缩了缩脖子,“先生,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
慕念道:“连你都看出来这词做的差劲,孤的主考官、阅卷官、评审官却一个也没看出来。”
竹里:……
什么叫连他都看出来!拜托,他可是从小在李杜诗词的熏陶下长大的优质青年好不好!
竹里觉得慕念是生气了,他能感觉到身边的气压骤降,连温度都降低了几度。
竹里默默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端着酒杯遮住自己的脸,施法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徒弟。”慕念一声唤回神游太虚的竹某人。“吾要你去吏部任职,好好替吾查一查这次科考的事情。”
“噗。”竹里一口酒全部喷出来,一桌子的菜都被他这一口酒霍霍完了!
还好慕念早有准备,在竹里这口酒喷出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座席,这才幸免于难。
竹里喷完之后,感觉还是被呛到,趴在桌子边又咳嗽了大半天。
慕念替他拍了拍背,蹲在他面前:“你不是之前问吾有什么打算吗?这就是吾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咳咳,先生你这任务,咳咳咳,太艰巨,咳咳,了,咳咳咳……”
竹里肺都快咳出来了。
他连连摆手:“您老人家,年纪大,记性不好,忘了是吧!吏部有泽毅啊!你把我弄他手底下,就没想过让我看到明天的太阳是吧!咳咳咳。”
竹某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出慕念年纪大的那瞬,那人脸色瞬间变黑,一巴掌拍在竹里后背上。
“咳咳咳咳。”竹里又是一顿狂咳,终于停了下来,感觉后背剧痛,肺要吐出来了。
他艰难的揉着自己的胸口,“先生……”
“就这么说定了,任命文书明天会下来,后天你就去吏部报道吧。”
竹里陡然瞪大眼睛!
慕念!!你丫的!小爷怀疑你丫在害我!
竹里心中咆哮。
片刻,慕念端了一碗小吊梨汤回来,竹里喝了一口,润了润肺,他终于能说话了。
他幽怨的小眼神看过去:“先生,你这样做不道德!肥肠不道德哦!”
慕念轻笑一声:“徒弟,你是忘了之前答应过吾什么了?”
帮他!他答应做慕念的治国良方!
竹里恨死了从前的自己,早知道这是一个稳赔不赚的生意,他就不该答应的!
竹里一双桃花眼生出愤愤不平的神色,他噘嘴:“知道啦!”
慕念捏了一下他的小脸,“徒弟,你在金陵河上与吾说过的话,吾都记着。吾答应你,待这许多事了结后,会与你兑现承诺的。”
竹里:?他疑惑的小眼神眨了眨:“什么?”
金陵河上?难道是那天夜游?
他答应了慕念……
答应什么啊?
竹里只记得自己那天喝高了,喝断片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他真心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慕念什么……
总不会是什么生什么死之类的话吧。
竹里转念一寻思,他不是肉麻的人,慕念也不是,应该不会是这种话。
那他到底和慕念说了什么……
却只见慕念略略敛了敛神色,他眸子微眯,仿佛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只一眼,他便看穿了竹里心中所想。
不过月余,他却将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果不然,下一秒竹里便开口道:“先生,我可是同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呀,那日我酒喝多了,都说喝酒误事,我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喝酒?还是不该和慕念同船共游?还是不该在慕念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回答“有你”!
多新鲜啊,逃避问题的时候只用说一句我喝了酒!
喝多了!喝断片了!
便就算一笔勾销了!
慕念冷冷哼笑了一声,“酒多误事。”他低低重复了一遍刚才竹里的话,将这几个字反复咬在嘴中咀嚼。
“真是一个好借口呐!”他猛然甩开袖子,抽身而去。
“竹里,你日后对吾恭敬些,你该晓得,我不仅是你师父,更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你便是游戏世间惯了,捉弄戏耍别人惯了,也不准将那些下作手段使在我身上,若再有下次,吾定不轻饶!”
竹里被他几句话说得蒙圈。
“我没有!”他连忙起身就去追,却是走在前面的慕念忽然停住脚步,竹里一时不察直接撞在了慕念身上。
这人的后背坚硬的仿佛一堵墙,撞得他鼻尖发痛。他当即捂着鼻子,嚎叫了一声。
竹里委屈巴巴的捂着鼻子,抬着眼睛:“我从不曾对你使过什么手段!”
话音将落,鲜血已经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他鼻子被撞破了,现在压不住鲜血冒了出来。
竹里改用手捏住鼻头,他根本没有空去处理鼻子,眼巴巴的看着慕念,他说的都是实话。
可此刻在慕念这里,他的话没有半点可信度!
慕念轻哼了一声,冷着脸将一本书丢进他怀中。
“吾给你三天将这本书上的内容背熟,若敢错一个字,你便等好吧!”
慕念已经许久未对他说过这样重的话了。
慕念对他一直在冒血的鼻子视而不见,丢书给他的动作淡薄到了极点。
可见,这人已经是怒到了极致。能平静对他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在压抑着最后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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