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鼓乐齐鸣,笙歌鼎沸。
顾溪脑子一片懵,眼前一片大红的颜色,他手扶住脑袋晃晃,心烦地捏捏鼻梁。
邻居吃红豆多了相思是吗,怎么一大早喇叭吹鼓炮响的。
他也没在业主群里看到他这栋楼有人今天要结婚啊。
身上繁重的衣袍让他渐渐醒过神。
左右看看自己的衣服顾溪往后一靠,闭上眼继续假寐。
哦原来是他要结婚,没事了。
两眼一闭,又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轿子好像停了,外面有人笑说些什么场面话,听着像媒婆。
顾溪打个哈欠,这梦这么长吗,还不醒。
然后他就被拉出来走了好长一段路,耳边还有人在嗡嗡叫着什么词。
然后被摁在蒲团上和人拜了堂,旁边人疑似穿了一身黑衣服。
直到送进洞房里,顾溪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大脑飞速运转回顾发生了什么事。
顾溪倒吸一口凉气,这梦怎么是他要嫁人啊?!
也没有想买可乐到这地步吧……
他狂乱地把盖头一甩,想起身却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累赘到了一定地步,头上也是沉甸甸的脖子疼。
算了,有床,躺一下吧。
顾溪沾床后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人已经躺下去安详合眼了。
他伸手往旁边一摸,扯过刚刚丢的盖头披脸上睡过去。
树林遮蔽处的一座阁楼上,宁沉玉拨动着扳指,望向远处热闹非凡的前厅,冷笑几声。
暗卫无声落地,抱拳行礼后开始汇报。
“…与顾公子拜完堂,现顾公子正在房中候着着,不哭不闹,格外安静。”
宁沉玉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震袖一挥,黑色衣袍间祥云纹路泛着细光,高大挺拔的身躯撑起衣服,面上看着一片温润如玉。
他走到洞房门前,推开门看到的是新娶来的顾公子披着盖头躺床上大睡的样子。
一挑眉,宁沉玉示意他们消失,静声跨入屋内,仔细看着床上的人。
许是睡姿不好,盖头往下滑落,将掉未掉的遮在脸上,露出耳朵一抹白,在一片凌乱的大红中格外显眼。
他轻笑一声,直起身子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么打量着顾溪。
身段是好的,腰细腿长,探出来耷拉在床边的手也是肤白凝脂,修长纤细,腕骨凸出的一小节从他这个角度看格外明显,在下方形成一块阴影让人不禁猜测其中到底有多深。
……不知那红披头之下是什么妖魔鬼怪。
今日与顾溪拜堂的是他的一个暗卫。
他在府上常年养病不出,外界对他现在这个异姓王的印象只留□□弱多病、病骨支离。
但前段时间四皇子不知道抽什么风,上书说自己去钦天监找人合算,这个顾溪的八字和自己极为相配,要他和自己冲喜,指不定病就被冲好了。
吹的是天造地设什么三世情缘,求父皇成全他为平定王着想的赤诚之心。
宁沉玉看他们就是在扯淡,三世情缘这种江湖道士说的话能从他们那群狗官嘴里面蹦出来,说没收贿赂他都不信。
偏偏皇帝信了,当下就点了鸳鸯谱。
宁沉玉转转手里的茶杯,嘴角嘲讽地扯开。
老不死的,天天惦记他这点东西。
目光阴沉地注视着床上躺着的人,宁沉玉垂眸,抿一口茶。
顾溪,到底是谁的人。
此时,床上的人影动了动。
顾溪翻个身,一把扯下脸上的红披头。
这一觉除了睡得有点闷以外,舒服的他感觉大脑皮层犹如温热的流水划过,整个人都舒展了。
睁开眼,眼前还是一大片红色。
看着面前的大红锦被,顾溪恼火地想怎么还没醒过来,愤怒地重新合上眼。
身上衣物附着他身躯的丝丝触感攀爬上来,顾溪心头一跳,猛然睁开双眼用力掐自己一把。
疼。
卧槽。
他睁大双眼翻身爬坐起来,整个人如被雷击一般慌忙扫向周围。
看到不远处桌前做个高大的阴影时心更是抖上三抖。
被吓的。
定了定神,他咽咽口水,声音发虚:“你…你好?”
有影子,是人。
心下思绪万千,在清醒梦和真的穿越了含泪闭眼相信了后者。
原来之前看见自己穿着嫁衣坐红轿子拜堂什么的都不是梦,那为什么动不了呢,手脚一个也使不上劲。
顾溪有苦说不出,他只是午睡一番,没想到直接穿越了……这他妈是哪啊?!
桌前原本还在不咸不淡喝茶的宁沉玉顿在原地。
红色衬得人更发白皙,他看着床上人从惊坐起来,浑身惊疑不定到毛骨悚然再到欲哭无泪。
宁沉玉低低哼笑一声,觉得甚是有趣,若是演的,那可太天衣无缝了点。
新婚的龙凤烛呲啦响一声,顾溪抓紧身下层层叠叠的布料,谨慎地观察宁沉玉。
好看,还是好看。
好立体的五官,好锋利的眉眼,好有攻击性。
顾溪忍不住再咽一口口水,这脸和这身材,一拳能打死三个他吧。
这他爹的是穿越吗,给他干东南亚来打自由搏击了。
“夫人睡一觉起来怎么还忘了今日你我成婚,合卺酒还没喝,夫人怎么先独自睡下了?”宁沉玉淡淡一笑,不走心地装虚弱。
“啊、啊,喝,喝。”
顾溪胡乱下床,心里分神想这人这么装吗,还是真的走温润人设这一挂?肌肉猛男但翩翩谦公子吗,有意思。
他这到底是穿书还是穿越,穿的什么书,穿的是哪个朝代,还是说架空的啊?
顾溪内心绝望呐喊,落地没有系统不是也应该有记忆大礼包吗,他的呢,他怎么没有。
僵硬地走到桌前,选了个离宁沉玉对角线的位置坐下。
宁沉玉静默一下,喘着气咳嗽几声:“夫人为何离本王这么远?”
夫人?
慢一拍的顾溪才反应过来,想拍桌而起又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他大爷的嫁衣。
眼角细微抽搐几下,顾溪勉强一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下没摸清状况,放他一马。
顾溪在心里狠狠记上一笔。把记仇本抛去脑后,他拿起桌上一半放好酒的匏瓜,良善地笑笑:“f…夫君,喝吧。”
一个夫君被他念得转了几个小弯,夹带点阴阳怪气。
顾溪不过来,宁沉玉便起身,端着匏瓜脚步虚浮走过去。
手臂相交,带甜味的酒入喉后激起一阵辛辣的口感。
顾溪咳嗽几声正准备放下手里的匏瓜,宁沉玉摇摇晃晃往他身上一歪,呼吸急促地靠上来,手里的匏瓜应声落地。
顾溪下意识扔掉手中东西接住人,目露震撼,这人怎么还碰瓷…?!
匏瓜落在地上一正一反,残留的酒液从中洒落,星星点点洒在周围。
宁沉玉借着晕倒在顾溪身上摸个遍,摸到腰间硬物时勾唇一笑,上手要解衣带。
顾溪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人死沉,他艰难地托着人,一手拍拍倒在他肩头的脸。
“不是……醒醒?醒醒,喂!”他慌乱摸向脖子动脉处喃喃道,“别死啊喂……”要死也别死他面前啊!
宁沉玉摸住顾溪腰上别的刀后正准备一脚踹开人,将刀尖抵上顾溪的喉咙逼问一番。
闻言动作顿住,心思一转,手腕翻飞将刀无声送进角落阴影中,扶着顾溪的肩膀晃晃悠悠站起来。
他揉揉太阳穴,有进气没出气地说:“吓到夫人了是不是?是本王不好。”
说罢身子又晃了晃。
顾溪连忙扶人躺到床上,活动间感觉衣服似宽松了点,没在意,反而忧心忡忡地望着宁沉玉。
他这是和一个病秧子成了亲?
起码屁股是能保住了。
顾溪默默想。
打量宁沉玉身体,顾溪想了想说:“王、王爷这是什么病,这么严重吗?”
块头这么大,扫眼看过去就知道很健康的样子。
没想到一口酒都喝不了,随时要嘎过去的样子,有这样的病症吗,难道是酒精过敏?
宁沉玉咳嗽几声,缓过来点气,“劳烦夫人担心了,本王这身体是中了毒。”
顾溪恍然,原来是毒。
顾溪叹息掩盖面容上的惊喜,“那王爷好生休息,我不打扰王爷了。”
糟糕,他也变成古风小生了。
没想到宁沉玉竟是急的要下床拉住人。
“夫人不可!你我新婚夜怎能独留我一人……”
语调惨淡,饱含凄惨委屈,宁沉玉心下满意,演得不错。
顾溪哪能让一个刚犯完病的病秧子真下床拉住他,好不容易放上去的。
“噢噢对对,那你在床上好好躺着,我就,”他顿一下,四下一扫,“我就躺小榻上吧。”
想到什么,顾溪憋着笑,随口念叨:“明天早上就说咱俩干锅熬汤,不宜火旺。”
宁沉玉:“……”
顾溪觉得他太天才了,人怎么能想起这么有梗的词。
床上半躺着的宁沉玉在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顾溪没分眼神看他,便没看到他那调色盘一般的脸色。
性格跳脱、大胆,尊卑礼仪像是从没学过,心思全然放在脸上……
宁沉玉摩挲腰间挂着的玉佩,看眼前人欢快的收拾小榻脱衣服,中途还问他被褥放在哪里。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看已经躺下闭眼准备入睡的人,宁沉玉心想这就是四皇子所说冲喜的天命之人?
他嗤笑一声。
真是煞费苦心,不知道从哪找上来这么一个空有美貌、规矩却一点也不懂的人来刺杀他。
方才摸他的手腕也不像习武之人。
这个顾溪,和派他来的人一样蠢。
宁沉玉摩挲玉佩的手指转摸为捏,手背上青筋显露,目光沉沉注视顾溪已经熟睡的脸庞。
他倒要看看这次又是什么手段,能钓到什么样的大鱼。
他要一网打尽。
顾溪只觉得睡梦中不安分,什么东西一直盯着他看,梦中啧一声,翻个身,背对宁沉玉继续睡。
宁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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