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霍行知抬头打量了一番,轻轻跃上了横梁。xiashucom若是平时,江楼月一定羡慕的很,这么好的身手,莫不是传说中的轻功?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顾不得想那么多。

那天走的急,慌忙中她只胡乱将几个明显的脚印拂乱,却也难掩有人藏身过的痕迹。不知霍行知看到了,会有什么想法。

几个人在下面仰着头,默默看着霍行知在横梁上来回走动,半晌朱氏开口问道:“霍大人,上面可有什么发现?”

霍行知在横梁上立着,从上方探出半个脑袋,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众人,众人都仰着头看他。

只见他小心地缓缓向横梁中间走去,在江楼月当时藏身的角落里摸了一把灰尘,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哼了一声。

他从横梁跳到橱柜上,又跳了下来。

江楼月心里急切,想要开口发问又忍了下来,最后是朱氏问道:“霍大人在上面可有什么发现?”

霍行知摇摇头,“不过是几个鼠类的痕迹罢了,夫人无需介怀。”

江楼月不知道霍行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不再追究,却也不敢多嘴。

霍行知站在橱柜前,将柜门打开,橱柜里装着一些书写用的笔墨纸砚和绢布。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平时书房惯用的吗?”

“是的”,朱氏说道,“我们老爷平素惯用的纸笔都在这里收着,还有绘画装裱用的绢布,亦放在此处,需要用时,直接取出就好。”

霍行知将一卷绢布取出,用手扯了扯,又放回橱柜里收好。

他环视周围一圈,向彩云问道:“你刚刚说帮淇乐伯关窗,那是什么时候?”

“那晚是老爷寿辰,夫人在西厢设宴席,老爷吃了些酒,说头疼,夫人便让我扶老爷先回房休息。”

彩云顿了顿,继续道:“老爷走到正厅这里,说要去书房里写些东西,奴婢便扶老爷来了书房。

老爷坐下后,我出去帮他沏了壶醒酒茶,回来后,我见风有些大,便去把窗户关上了。

接着老爷命我下去,我便回西厢的宴席上服侍夫人去了。”

朱氏补充道:“彩云回来时,我问她夫君如何,她说老爷在书房里,我想他兴许是有公务在身,便继续组织大家行酒令了。”

霍行知又向彩云问道:“你进来送茶时,可看到淇乐伯在做什么?”

彩云回答道:“老爷当时在研墨,奴婢问老爷需不需要把书童喊来,老爷却说不用,让我回去伺候主母,奴婢便退下了。”

霍行知若有所思地走到书案前,书案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笔架上的狼毫整齐排列,干干净净,砚台里也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干涸的墨迹。

白净的纸张整齐地叠放在正前方。

霍行知看着整洁的书案,鼻翼动了动,江楼月觉得他像一只正在寻找蛛丝马迹的寻回犬。

“奇怪,若是淇乐伯生前正在写字,怎么这书案如此干净整洁,砚台里一点墨都没有?”江楼月问道。

她记得,那天那个凶手走的时候,抽走了桌案上写了字的纸,不慎把砚台掉落在了地上。

如今桌案上却这么干净,难道是那个凶手又回来收拾过?

江楼月不动声色地走近桌案,拿起砚台来看。

“大人您看,这个砚台的角缺了一块,像是摔过似的。”

霍行知看向彩云与张九,问道:“你们进来时,可有注意到桌案上是否有字,砚台里是否有墨?”

彩云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了一会,说道:“奴婢当时太过慌张,又急着回去对夫人禀报,没有注意。”

张九也摇头,说他并未靠近桌案,也不清楚上面有些什么。

霍行知继续问道:“你进门请老爷回屋时,房内的灯可点着?”

彩云摇摇头:“没有,奴婢在门外时,就看到房里没有灯,心里便觉得奇怪。”

“哦?”

霍行知凑近了看书案上的那盏油灯。灯芯烧了一半,浸在油里。

“那你先前离开的时候,灯可是亮着的?”

彩云点点头说:“那时老爷在书房内,自然是亮着灯的。”

霍行知点点头,又环视四周,问道:“你们二人再仔细看看好,这个房里,如今和你们刚进来发现

淇乐伯尸体之时,还有何不同?”

彩云和张九局促不安地站着,左右看了看,两人面面相觑,皆说不记得了。

江楼月倒是记得,可是也不能说啊。

“淇乐伯的书童现下在哪里?”霍行知向朱氏抛出了问题。

不等朱氏回答,张九主动说道:“小人便是老爷的书童。”

“哦?”霍行知惊讶地抬起眉毛。“刚刚彩云说,淇乐伯当晚说了不必喊你来,怎么她发现尸体时,你正好在门外?”

张九听到霍行知这样问,吓得忙跪下说道:“霍大人可是在怀疑小人?小人冤枉啊。”

霍行知无奈地道:“你放心,本大人从不冤枉好人。当晚你为何在门外,从实说来便是。”

张九说道:“那日老爷夫人也赏了我们这些家仆一桌好菜,彩云回来说老爷去了书房,老爷不叫我,那是体恤我,但老爷的笔墨向来是我准备,我见宴席将散,彩云去喊老爷回屋休息,我便想着跟来书房,若是老爷有什么需要,我也好帮忙。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彩云在大叫。

我当时在西厢,比彩云走的还晚呢,夫人也能替我作证。”

张九看向朱氏,一脸恳求。

霍行知和江楼月也望向朱氏,朱氏点点头,答道:“确实,那日张九一直在席间,并未离开,直到我遣彩云去扶老爷回房,张九才跟过去。”

霍行知侧头想了想:“那你们二人是一道走来的?”

彩云摇摇头:“并非,我当时不知道张九跟在我后面。”

张九连忙解释:“我比姑娘走得稍晚一些,所以没能追上姑娘。”

霍行知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如此惊惧,快起来吧,本官并未怀疑你。”说着便伸手去扶张九起来。

张九感激不尽地站了起来。

霍行知见二人再问不出什么,便命他们先行退下。

待到两个仆人离开,霍行知看了眼江楼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侧身向朱氏问道:“听说淇乐伯生前有不少书画珍藏,夫人可曾检查过,房间内可少了些什么物什?”

他一边说,一边环视四周墙壁上的挂饰。

朱氏闻言,皱着眉疑惑地看向霍行知:“这……妾身没有特地清点过,霍大人何作此问?”

霍行知说道:“府上藏品贵重,数目众多,我自然也要排除一些嫌疑。”

朱氏瞪大眼睛惊讶道:“大人的意思是……许是有人为了窃取书画,竟将夫君残忍杀害?”

霍行知摆摆手:“下官并无此意,只是要将一切可能考虑在内。”

江楼月听到他这样问,伸手压了压头顶的白玉发髻,按耐住心底有些惊慌的情绪。

朱氏叹口气,摇头道:“我夫君一向喜爱收藏古玩字画,数目时有增减,家中藏画几何,我也不甚了了,还要问过家里的管家于朗,将夫君的收藏明目表取来,再一一对照,方才能知晓是否少了些什么。”

江楼月这才缓缓将一口气吐了出来。好险,看来他们还没发现她的《中秋帖》,她还有机会将字取出。

思及此处,江楼月抬起头,却发现霍行知正看着她。她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江楼月抬头看自己,霍行知的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不是说要来观画,如今画在这里,你可以看个仔细。”

江楼月心里有些雀跃,对哦,差点把自己的正事忘了。

拿回中秋帖当然是第一要务,不过,在那之前,她可要好好把伯府里的字画鉴赏一番。

说起来,宋徽宗的《瑞鹤图》,江楼月前世确实仰慕已久,甚至还曾经特地抽出两个月的时间,在沈阳住了下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悠悠然地吃了早餐,便去辽宁省博物馆赏画。

她喜爱整幅画庄严恬静的气氛,洁白的飞鹤在孔雀蓝的天空中翱翔,脚下的宫殿端庄周正。

那时方佑不解她为何对这幅画如此情有独钟,她也无法解释。

大概是向往飞鹤的自由吧。

江楼月时常去想象,画这幅画的宋徽宗,是怎样的心情。

困在小小宫城之中的皇帝本人,是否如她一样,羡慕着天空上方自在翱翔的白鹤呢。

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瑞鹤图》,她前世想都不敢想,这个淇乐伯收藏如此丰富,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楼月一遍赏画一边心里盘算着,她得想办法协助霍行知找到真凶才行,否则,万一追查到那幅《中秋帖》头上,她可真的有口难辩。

霍行知看着江楼月仰着头,认真赏画的背影,忍不住向上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朱氏站在旁边,见到霍行知一脸温柔的笑,顿时惊呆了。原来这位霍阎王也会笑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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