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妈妈……’

‘没有，什么都没有……’

‘母亲，不是故意的。’

‘妈妈……’

精神网的链接之下，孩子们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秘密。

它们在隐藏食物，隐藏用它们自身血肉浇铸的食物。

“为什么这么做呢？”童悦轻飘飘询问，这声音中裹挟着一丝质问。

孩子们感知到母亲的严厉，它们解释。

‘这里的食物都不好。’

‘不想离开，不要离开妈妈。’

‘妈妈需要进食。’

‘没有能让妈妈食用的。’

‘找不到，找不到可以进食的，找不到……’

‘只有我，只有……我们才是母亲的食物。’

‘对，只有我们才可以当做食物。’

‘妈妈，不需要进食那些无用的食物。’

‘妈妈，这样不会死的。’

‘没挖出核心，不要离开妈妈……’

‘妈妈……’

它们知道妈妈不喜欢它们受伤。

可是……可是……

妈妈需要能量！

需要很多很多！

这里的都不够，就算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也不能满足母亲的食欲。

只有它们，它们是属于母亲的，它们来源于母亲，最后也要回归于母亲。

只有它们才是最好的食物，最完美的食材，是能满足母亲一时的口欲。

童悦怎么可能不会知晓它们的所思所想呢？

从苏醒时，她就明白了。

孩子们是她的食物呀。

它们的声音攀扯在精神网中，错综绞缠，混作一团。

童悦静静梳理了一会儿这些声音，最终对着它们道：“呵，乖孩子，来妈妈这里。”

‘妈妈在笑？’

‘妈妈没生气！’

‘不用滚出去了？’

‘妈妈！’

‘……’

它们得到这个讯息的瞬间，飞速朝着母亲的方向狂奔。

童悦纵容了它们。

因为本能，她无法抗拒孩子们的血肉。

它们的力量本身就属于她。

随着精神力的壮大，对于自己和孩子们之间关系的认知，童悦知道自己无法抗拒。

从最开始，孩子们站在她面前时，进食的欲念在舌尖口腔中跳跃，牵引着她胃里的馋虫。

她终究是明了，这是属于怪物们的生存法则，是属于虫族的规则。

祂们的共生关系就是如此。

但这是能控制的。

祂会控制它们，不让它们在内斗厮杀中死亡。

祂会控制它们，不让它们因祂的食欲而死。

是啊，祂会让它们存活，陪伴在她身侧。

童悦垂下脑袋，凝视着自己柔软的掌心。

曾经软弱的部位，如今只要她想，她就可以用这双手穿过孩子们坚硬的身躯，掏出那香甜的食物。

但她会控制住，不去摘下它们的心脏。

‘妈妈！’

欢喜的声音震破童悦的思绪。

它们呼唤她的声音纷纷杂杂，童悦抬头看过去。

二十个，整整齐齐回来，但体型都小了一圈。

其余的孩子们凶恶地瞪视着它们，锋利的足肢磨蹭地面，像是要看准时间弄死这群同类。

然而母亲在护着它们。

纤细的精神线飘飘揽着它们靠近母亲。

童悦斜眸看了几个最躁动的孩子，躁动被压制下去。

没有孩子能够抗拒它们的母亲。

“来。”童悦只吐出一个字，它们便知道母亲需要什么。

亲手制造的食物献到母亲面前，这些食物多到让童悦的眼睛都看不到其他东西。

视野里能看到的只有食物。

鲜甜浓烈的气味刺激着她的口欲，十指微动，喉咙似乎感受到了香甜滑腻的东西滑入胃中。

真的好香，还拥有好多能量。

浓缩了的，堆积满满的，比一座垃圾山还要多的能量。

她需要这些能量成长。

进食过后，童悦胃里的馋虫消失了，但她仍未饱腹。

‘母神，我可以的。’

从顶端攀爬下来的大孩子伸出粗壮的前肢，这比它们带回来的能量还要多。

童悦捏了捏大孩子锋利的前肢，轻笑一声道了句：“不必了，已经够了。”

随后，她扫视了周围一圈。

它们围绕在她周边，痴迷渴望，想要被母亲吞噬，想要……

指尖搓捻着缠绕在腕部的孩子，童悦思索着。

先不去想在这个星际时代自己还有多少孩子，就仅仅是眼前的三百多只，她也不可能全部关顾到。

工作的时候，一个几人小组有组长，公司有经理董事长，国有一把手二把手，她该选出孩子们中的领头者吧？

可是该怎么选呢？

‘进化。’

童悦仰头注视着吐出这两个字的大孩子。

‘是的妈妈，进化。’

被她从手腕揉搓到掌心的小虫晕乎乎发出声音。

对，进化！

一瞬间，思绪豁然开朗。

它们该如何进化呢？

靠近她，触碰她，她会促使它们进化的。

因为她是母亲啊。

不需要她去选择，孩子们自己会进化。

“你们。”童悦看了它们两眼，而后笑了一声：“呵。”

她不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了。

这俩挨着她的时间比较长，所以进化得比较快一些。

搞清楚这些之后，童悦心上的枷锁轻了一些。

心情好上了许多，她注视着周围难以清理的垃圾山。

这些垃圾是从哪里来的呢？

童悦将孩子们的记忆再次翻出来。

之前的那次翻看，她只着重看了小虫的记忆，从它掉落这颗星球后的记忆童悦没有细看。

它们的记忆依然是黑色，孩子们对黑暗早已习惯，黑暗始终伴随它们。

他们深藏于垃圾之中，几乎没有从垃圾中爬出去。

童悦看着快要触及星球边缘的垃圾，她心里无语了一下。

也是，这么高，爬能爬到哪儿去？

就她脚下这一大片裸露出来的干裂地面，也是孩子因她的意愿清理出来的。

看来从它们记忆中找没什么希望。

退出之后，童悦自己也有猜测。

饲养。

这些是外面的人制造的垃圾，将垃圾堆积到这里，然后被孩子们吃掉。

直到长到需要的时候，外面的人再进行对小虫一样的切割。

确定这个想法是有两方面原因的。

一是，三百多个孩子吞吃她精神力覆盖的范围，最多只要一天。长年累月，它们总会将这颗星球吃掉。就像小虫，吃掉一颗星球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

二是，小虫的经历，分割的躯体被透明的纱接住。孩子们的躯体对她有各种用处，在她手中是工具是食物，对星际人难道就没有其他用处了吗？

所以，饲养就是正确答案。

想通之后，童悦再看着空出的地面，她生出不好的念头。

如果是饲养，饲养员是谁？又在哪里？

食盆中空出一块会被看见吗？

“马上回去。”童悦立刻转身走向巢穴。

——

巢穴建造在地下，隐藏在饲料中的巢穴应当是不会被发现的。

母亲的忧虑早已顺着精神网传递给每一个孩子。

童悦往下走时它们也在收尾。

大孩子□□挡住巢穴。

已经被清理出来的干净地面也再次被孩子们拖来的垃圾布满。

一些被当作‘点’向高处攀爬，最后散开。因为她需要一个巨大的网来观测敌人。

危机感瞬间碾碎童悦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开心。

孩子们环绕在母亲身旁，安抚处于紧张状态的母亲。

小虫盘绕在童悦的手腕上，贴着母亲的肌肤，汲取母亲的温暖。

它距离母亲最近，沉溺在这种温暖中。

‘妈妈。’小虫唤着童悦，自然说道：‘只要足够强大，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您，吃掉我们您就会拥有力量，而死于您的口舌，这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最大的奖励。’

因为它们想回到母亲那里，似乎很久很久了……

它们也等待了很久……

小虫的话说出，自然引起其他孩子们的附和。

‘是啊，妈妈……’

‘妈妈，被妈妈吃掉……唔，想想就要死掉了。’

‘啊啊，妈妈好爱您，好爱好爱……’

‘妈妈……’

‘母神，能……’

“好了。”处于风暴中心的童悦出言阻止它们疯狂的示爱，捏起始作俑者甩了一会儿当作惩罚。

‘唔～妈妈。’被晃来晃去的小虫并不觉得是惩罚，它只觉得被母亲捏着的地方酥酥麻麻，好舒服，想要一直待在母亲手中。

被甩着的小虫在被甩的同时补充一句：‘这样难道不好吗？’

只要妈妈强大了，就不会再害怕了。

“别想了，我可不想一个人。”童悦感知到小虫被甩来甩去的欢喜，哼一声将它甩到地面。

然后她抱臂看着这群赤诚热烈，想要将心挖给她的孩子们道：“我需要你们活着 强大起来，保护我。”

她说得认真。

她清楚小虫刚才说的那些是因为受到她焦虑情绪的影响。

她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底气面对未知的星际人，所以孩子们就会给她力量。

‘妈妈。’小虫怔愣在地面，看着耀眼的母亲一时忘记了被甩在地面。

‘强大，保护妈妈！’

‘对，需要力量，我们不能只做食物，还要是武器！’

‘妈妈还很弱小，我们要保护好妈妈。’

‘妈妈，母亲，啊啊……’

它们的核心因为母亲的话鼓鼓囊囊的，童悦的心脏何尝不是呢？

宠溺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们，她还想与它们再说些什么时，散开的精神网有异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