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所有的情绪全被童悦接收到。

他是这样，它们也是这样。

总会因为她目光落下时而迸发出狂热的喜悦，但这就是它们。

抛掉这些杂念，童悦伸手捏着他的脸：“再让我想想。”

离开这个垃圾星还需要好好规划一番，得等她想想。

“唔，妈妈……”被妈妈触碰着小虫舒服得从喉咙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声音，他唤着母亲，手大胆摁着还在捏着他脸的五指。

“可以再重一些的。”他按着童悦的手使劲往脸上压，血色的瞳眸专注地注视母亲。

看着压扁的脸型，加上他头上搞怪竖起的肉条，童悦不禁被他这样逗笑了。

抽出手，拽了一把他头上的肉条：“行了，起来吧，已经快有结果了。”

挠了一把他的头后，童悦从地面站起，伸个懒腰看向光源之外的黑暗。

孩子们不想打扰到母亲，还在那不远处进行了一场厮斗。

这次动手依旧是毫不留情，但它们听从母亲，并没有对同类的核心下手。

躯体被一次一次分割，被吞食。

却还是想拼最后一把，说不定就找到机会了呢？

只要成为最强的就能待在母亲身边了。

童悦远远看着，它们的一切都顺着精神网的传递过来。

这场厮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强者早已诞生。

大孩子庞大的身躯足以碾压一切，纵使围攻困堵它还是胜利了。

孩子们拖着残躯还在试图与它一战。

“好了，过来吧。”童悦制止它们即将再次进行的厮斗，这话直接传达给大孩子。

得到传唤的孩子飞快向着母亲的方向赶去。

庞然大物的身躯如山体忽动，极具压迫感。

但这山体本身在童悦面前就如同稚子一般。

智脑的光并不能将它完全照亮，童悦抬手，它就乖乖听话伏下自己的身躯，让母亲能轻易触碰它。

‘母神……’它唤着母亲，密密麻麻的竖瞳统一固定在母亲身上：‘我赢了。’

它得意说着，贪恋地把头往前伸了一下，希望得到母亲更多的触碰。

“嗯，我知道。”童悦一边说着，一边催使着精神线往大孩子身上缠绕。

无形的精神线笼罩着它庞大的身躯，核心丝丝绕绕，童悦在尝试把自己的力量给它。

进化，她要它进化，要它能有跟她一起离开这里的外形。

在哈诺的记忆里，星际中存在许多星族，他们各种各样，形态万千。

其中或有相似的星族，但每一个种族终究还有不一样的。

比如虫族身上覆盖的甲壳，还有统一的红瞳、多足……

更有检测虫族的仪器。

孩子们以这样的形态出去会立马被认出的。

“别怕。”轻柔的声音安抚着它，力量一丝一缕进入它的身躯。

它们的力量本就来源于母亲，大孩子怎么会怕呢？

它怕的是母亲虚弱，母亲的力量流失才是令害怕的。

‘母神，不……’

“听话。”童悦这次比较强硬，黝黑的瞳眸制止大孩子想要阻止的话。

‘好。’大孩子只好遵从母亲的命令。

小虫在童悦身后恼恨地瞪着这个与他抢夺母亲的同类，然而大孩子的全部的眼睛全部落在母亲身上，一个眼都没分给小虫。

其余围在四周的孩子们蹲守在四周，时刻关注母亲的状况。

自己的力量顺着精神网传输给了大孩子，童悦关注着它的变化。

然而与期望相反，它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童悦感觉自己能够传输的力量已经到了顶点之后就停下了。

精神网布之下，她的视线关注到其他孩子。

一场比赛有第一名也会存在第二名。

目光扫视过去，谁强谁弱童悦已然知晓，她点出三个，快速把精神网分成三股。

“食物，守卫，巡逻。”

清晰将它们的职责分出后，童悦也将孩子们根据刚才的表现分为三股。

强大者做守卫离她最近，速度快的做巡逻为她布开一张大网，还有一部分作为她的食物供给。

分好后，童悦发出指令：“跟着它们，除了我，以后它们就是你们的老大，不服就挑战它们。时间……”

看着这黑色的世界，这里没有能够计时的时间。

童悦的目光落到小虫手腕的智脑上，它还在亮着光。

童悦走过去抓着小虫的智脑，想着该如何运行它。

哈诺死前留下的智脑对他有用的功能可能是照明，但对童悦来说，如果上面存在计时的功能对她来说就是有用的。

哈诺的记忆中运行智脑只需要一个想法，但手动该怎么运行呢？

小虫发现母亲陷入困难，看着自己的手腕，小虫想了一会儿伸手点击手环上的某个位置。

照明功能消失，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但黑暗对童悦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他们的眼睛依然能看清这个世界。

童悦惊奇地看着小虫。

“妈妈要找时间吗？”小虫询问着，指尖飞动，调动出智脑的光屏。

简约有规律的符号在跳动着。

“这上面写的是两点三十二。”小虫凑到母亲身边，指着光屏亮起的位置道：“这个人的记忆我都知道，也知道这些意思。”

小虫将这具躯体的记忆与母亲的认知换算一下得出这是什么数字，说完他就期待着看着母亲。

看着小虫邀功式的模样，童悦偏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赞扬道：“很不错，妈妈很喜欢。”

随口夸奖完，童悦的精神线再次刺入，把小虫刚才理解的认知时间同步到其他孩子们身上：“挑战的时间先定为一个季度一次。”

定完时间之后，孩子们痴痴望了眼母亲后迅速分开，执行母亲分属的任务。

看着它们开始分工，童悦侧头询问小虫：“你觉得你是谁？”

“妈妈？”小虫不太理解童悦的意思，但因为是母亲的问题，他很认真想了许久道：“我是母亲的孩子。”

得到回答的童悦没什么表情看了小虫一会儿。

有些虚弱的精神线缠缚在小虫的核心中，探寻哈诺的能量是不是还有残存。

哈诺的记忆如同一部外国电影，童悦能看懂大体框架，知道大概的意思，但对细枝末节处她是不懂的。

像是运行智脑，认识外星文字，了解具体的种族特征这些她都不能在哈诺的记忆里寻找到答案。

但小虫却能寻找到，这是为什么？

探寻完毕，确定哈诺的能量被小虫吞得一干二净，但小虫是怎么会的这些枝末？

察觉到母亲是在提防他，小虫感觉从天堂掉进地狱。

上一秒妈妈还在夸奖他，怎么突然提防他了？

“妈妈……”小虫委委屈屈看着童悦，想着母亲的每一次变化。

从哪里开始的呢？

快想，快点想起来，不要被害怕，不要被抛弃。

忍着剐心一样的痛感知母亲对他的情绪，他似乎明白了。

“妈妈！”小虫想起来了，他放肆地捧住童悦的手：“就是忽然知道的，这个人的记忆与我融合，我摄取了他的记忆，他残留的一切我都能知道一些，我的核心才没有被这个人入侵……”

明白母亲突然对他的防备后他叭叭叭地解释。

童悦耐心听着，心里一边有了成算。

小虫吞吃哈诺的血肉不只是为了获取能量，还摄取了哈诺的记忆。

与孩子们相连的精神线虽能让童悦知道小虫摄取记忆的画面，但也只是看到。

但小虫是亲自获取，感知到的。

小虫叭叭说完，忐忑看着童悦。

虽然感知到妈妈已经放松下来了，但没得到妈妈确切的回应前，他还是难受得厉害。

“对不起，是妈妈想多了。”童悦反手握住小虫的手，身子往他身上靠了靠。

“妈妈……”被母亲这么一靠，小虫的想法全部如玻璃一样碎开。

妈妈妈妈妈妈……

酸涩的核心爆发出更猛烈的欢喜。

好喜欢，妈妈靠着的位置像是要烧起来了，好喜欢，好喜欢妈妈……

他的烦恼在童悦靠近的那一刻全部丢失。

“妈妈不用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这件事告诉您，都是我的错。”小虫的喜悦从话语中溢出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愉悦向上的音调。

妈妈怎么会有错呢？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的缘故，怎么可能是因为母亲呢？

童悦叹口气，这些孩子啊……

大孩子蜷缩在母亲周边，红色的竖瞳聚集在母亲身上。

嫉妒挤满它的心脏。

它的同类让母神忌惮了，母神就该杀死他。

让母神不喜的一切都该消失。

可母神太好了，竟然还向他那么温柔地说话。

可恶可恶！

大孩子血淋淋的双瞳盯视着小虫，想要将他从母亲怀里扒出来。

距离这么近，精神线敏锐地为童悦传来孩子们的所思所想。

童悦摁了一下有些涨的脑袋，从小虫身边离开，走到大孩子跟前拍了拍它：“你也很好，之后你要努力一些了，妈妈还等着你长大点保护我呢。”

童悦温和地注视着它，嫉妒瞬间崩塌，大孩子口器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母神，我一定可以的。’

它会努力，会完成母神一切的期许。

“叫妈妈就好，妈妈相信你的。”童悦笑嫣嫣说。

‘嗯，妈妈。’

得到回应后，童悦直起身感受四处分散的孩子们，想了会儿道：“回去吧。”

大孩子听话俯下身躯让母亲来到背甲上，小虫紧跟其后。

一些被任命为守卫的散布四周，护着母亲回到巢穴。

力量大多给了大孩子，童悦现在急需补充，她已经感觉到意识即将失控，饥饿在胃里嚎叫。

食物孩子们早已备好。

垃圾星的能量被孩子们吸收压缩在体内后供养给母亲。

有了智脑存在，童悦开始对时间有了概念。

大概是半天的时间，精神网上再次传来讯息。

又有闪烁着光芒的飞船停留在这个星球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