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的身体微微蜷缩在一起,脖子上的颈环呈现极强的视觉对比效果,右手有些无力的垂在旁边,强光之下,脸部线条显得更加清晰,是极漂亮的一张脸。
冰蓝色的眼睛很平静,但宁随清晰的感知到了他的悲伤。
宁随忍不住先开了口,
“桑沉。”
隔着玻璃,桑沉什么也没听见,只看到光打在门口的雄虫身上,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喊他的名字?
为什么这只雄虫还要来这里,雌虫有些想不明白,身体已经疼的麻木了,歪了一下头,看向了这只被自己误伤的雄虫。
刚成年的雄虫虽然看上去气质已经非常沉稳了,但脸上还是带着很明显的稚气。似乎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愤怒,那,是不是有可能,自己不会被拔去翅翼。桑沉的灰寂的内心起了一丝希冀。
但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呢?没有雄虫会原谅这么出格的事情。
看着雌虫的眼神亮了片刻,又马上灰暗了下去,宁随心一下像被抓了一下,不太舒服,看向了德克。
“可以直接带他出来吗?”
“......”看这祖宗的样子,德克哪里敢拒绝,赶紧点头同意了。
“当然可以,您已经签署了谅解书。”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桑沉径直走了过去。
桑沉的脑子有些发蒙,是错觉吗?为什么感觉雄虫在离自己越来越近。
当雄虫真的把自己抱起,甚至已经在医务室的时候,桑沉才反应过来。
好像雄虫真的不是来找自己的麻烦的。
惩戒所的医疗虫看着宁随的眼神也有些奇怪,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罪雌还能送来他这里的。
还是一只雄虫亲自抱过来的,是世道变了吗?他怎么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了。
还有这军雌,身体也是真够变态。精神海都崩溃成这样了,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
内心狂吐槽,面上艾克为了保持医生的形象,还是十分冷静的开口。
“他体内残留的致幻剂我可以帮他清除,但是如果要进医疗舱的话,他得摘掉颈环。”
说完,艾肯顿了一下。高级军雌伤害雄虫的事沸沸扬扬,艾肯不想知道也难,扭头看向了桑沉。
宁随根本就不用犹豫什么。
“拆掉。”
“您确定要拆掉颈环吗?但是像这种有过严重攻击性,精神海不稳定的军雌,很有可能会有隐患。”
“拆掉。”
雄虫这么干脆的态度让医生虫怔了一下,但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虽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龃龉,但虫族瑰宝都是喜怒无常的,他一个亚雌乖乖顺着就好。
取掉颈环,军雌的身体开始自我修复,泡胀发白的伤瞬间好了很多,雌虫脸色好看了很多。
艾肯打开了治疗仓盖,宁随抱起桑沉,把他轻轻的放了进去。
透明的仓盖可以看见宁随的脸,雄虫眼神里带着悲悯。桑沉冷寂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震荡。
德克站在旁边,莫名觉得有种不该在这里的错觉。不是啊,虽然刚才的确感觉这只雄虫略有不同,但是这这这......
他也看不明白了。
站在门口的维尔也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了一些,想听里面在谈论什么,为什么把桑沉上将带到了这里,作为被上将救过的战场遗孤,他是不会让上将就这么被他们害了。
但怎么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啊,原来这只雄虫不是来报复的,是来救上将的?可是怎么可能呢,雄虫都是睚眦必报的,一定有阴谋。维尔感觉一定是自己离得的太远了,所以没听到关键信息。
正在全神贯注的偷听呢,维尔感受到一阵精神压迫。
一抬头,自家长官正凝视着自己。维尔马上站正,一副正气凌然,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德克对这只虫有点印象,知道他的意图,就没有点破,只警示了一下。
去掉颈环的雌虫恢复的很快,治疗仓里淡蓝色的药液被吸收的差不多了,艾肯把仓盖打开。
想把桑沉扶起来,宁随见状赶紧去搭了把手,把桑沉抱了起来。
雄虫身上有好闻的柑橘香味,桑沉嗅了一下,把手搭在了宁随的手腕上,轻轻碰了碰,抬起眼。
“阁下,放我下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宁随没有勉强他,把他放了下来。
即使是重伤状态下的军雌仍然显得锐利,挺拔,空荡的囚服显得腰线很细,明明是苍白狼狈的样子,抬起眼的时候,总有种惊心动魄的绚丽。
宁随的瞳孔蓦然紧缩,桑沉跪了下去。
“阁下,对不起。您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我能不能求您......不要摘掉我的翅翼。”
看着雌虫的发顶,宁随想起了醒来时看到的那对流光溢彩的翅翼。
“不会。”
“我跟雄保会说过了,是我给你下的药。也取消了对你的刑事追究。”
雄虫的声音很好的安抚了地上的雌虫,桑沉的眸子闪着希冀的光。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无法弥补。就是对你的精神标记,深度的精神标记是无法抹去。”
“所以,你愿意成为我的雌君吗?婚后我会定期帮你进行精神力调解。”
宁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是原虫把他害成这样,现在还让人家嫁给自己。
“只不过需要提前告知你的是,我对精神力触角的掌控很弱。而你是高等级军雌,常年面对异种,精神海需要......”
"我愿意。"桑沉肯定的声音打断了雄虫的话。
雄虫离的很近,桑沉可以清楚地看到雄虫的眼睛,很奇怪。他记得这只雄虫的眼睛,或者说,虫族大部分雄虫的眼睛都是一样的,浑浊,全是**。
而不是这样,纯净,而又有些真诚的尊重。甚至让虫忍不住的真的想要相信他。
很可笑呢,他居然从一个对自己施虐的雄虫身上看到了尊重,这个根本就不属于雄虫的词。
宁随伸出了手,想拉桑沉起来。
雌虫看了一眼面前的手,白皙修长,一尘不染,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笑意,最终近乎虔诚的把手放了上去。
桑沉上将谋害雄虫的事件在虫网上沸沸腾腾争论了好几天,大体都是指责他,一个军雌居然背弃了自己的第一性原则。
也有很少数的虫,为他说了几句话。
但不管外界如何争吵,两个当事虫都已经在婚姻登记处了。
登记大厅里,有很多雌虫来排队。在虫族,婚姻对于雌虫而言是绑定自己一生安危与否的大事,对雄虫而言,跟家里多了一个小猫小狗一样,区别大不到哪里去。所以虫族婚姻法里,雄虫只需要光脑信息认证一下就可以了,不用亲自来。
雌虫一只虫单独办完就行。
所以在门口负责登记信息的亚雌看到桑沉,差点因为惊讶从座位上跌下来。
最近上将和贵族雄虫的事情在虫网上众说纷纭,而现在,雄虫阁下居然愿意亲自陪桑沉上将来这里,是不是说明,上将并没有被雄保会追责。
其他没有认出桑沉和宁随的雌虫,也忍不住驻足围观。他们很多是雌侍,甚至还有雌奴。突然看到一位尊贵的雄虫阁下居然陪着自己的雌虫一起来婚姻登记处,都有些昏了头。
现在居然还有这种雄虫吗?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就遇不到啊,偏心的虫神。
围观的雌虫情绪一时有些高涨,有些胆大的雌虫还偷偷用光脑拍下了宁随二人的照片。
有了雄虫阁下的陪同,登记员亚雌立即给桑沉插了队,可以优先处理,刚才先到,排的靠前的雌虫也没有任何不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非常荣幸之至的表情。
宁随下意识看了看桑沉,军雌一副柔顺听从的样子,看不出具体的想法。
对着登记员亚雌的好意,宁随礼貌的微笑了一下。
“不用了,我们时间还算充足,按顺序来吧,他们等了那么久。”
按理说,登记员亚雌很难会同意让一个雄虫去排队的做法,这太违反雄虫权益了。
但是面前的雄虫眉眼清澈,说话的时候总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亲和感。
他居然鬼使神差的同意了雄虫的提议,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全是众多雌虫不赞同的目光。
登记员亚雌一时间有苦难言,虫神明鉴,没有人可以拒绝那样的眼神。
雄虫的神情很坦然,不似作伪,从这个角度看,他发现这只来历不明的雄虫有着一种区别于所有其他雄虫的气质,难以言明。
桑沉心里升起了一种与以往的责任桎梏所不同的感受,这情绪不明显,也不隐蔽。
排到了队伍末尾,宁随也没有一点不耐烦。桑沉忍不住好奇了起来,一只雄虫前后变化会这么大吗?
宁随视线一转,刚好和正在看他的雌虫对上,一副探究意味极浓的模样。
不清楚雌虫的意图,宁随轻轻眨了眨眼睛。
桑沉耳朵一下红了,木木的平移开了视线,目视前方,好像刚才都是错觉一样。
宁随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他先看的他,最后搞得好像他又为难他了一样。
虫族办事流程很快,今天更是火力全开,大家都不想让后面那位雄虫阁下等待太久。
按照虫族婚姻法和雄虫保护法。军雌在婚后,雌侍的话,所有的私人财产都需要交给自己的雄主,还需要承担婚后赡养,照顾雄虫日常生活各各方面的责任。如果是雌君,待遇会稍微好一些,也只是稍微。可以保留百分之十的婚前财产,团长级别以上的,可以拥有继续工作的权利。
看的宁随一个地球人,在心里忍不住咂舌。知道的这是虫族,不知道还以为封建王朝plus版,活活的就是剥削。
宁随忍不住询问登记员,“雌虫的婚前财产必须都要划到雄虫名下吗?有没有别的办法。能不能仍然由雌虫保留。”
登记员怔了一下,脸上完美的微笑第一次有些凝固在了脸上。随即很快又回了神,赶紧回答宁随的问题。
"很抱歉,雄虫阁下。虫族目前还没有出台相关的法律,所以登记处只能按照现有的法律规定执行。" 说到最后,亚雌甚至语气里有了一些歉意。
“没事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那能帮我保留我雌君在法律范围内的最大权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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