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其貌不扬的路神医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哪有这样的狼?”
林知意:“……”
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狗崽子头一回使劲浑身解数要从路神医的手里面挣脱出来,把对方搞得手忙脚乱的。
路神医还在笑,“哎呀,总不会是小狗听懂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林知意自喉咙处发出一声稚嫩的怒吼,身子疯狂地扭动着,在被他踹到脸上之前,路神医不得不把他放了下来。
这并不是因为他打不过一只幼崽,但是做医生的人多少心软,为了防止林知意没轻没重把自己摔到,路神医选择了主动放手。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狠狠地拉满了自己的嘲讽值。
“小狗不会真的听懂了吧——不会吧不会有这样的小狗吧——哈哈哈哈——”
林知意:“……嗷!”
还笑!你才小狗!
林知意出离地愤怒了——在这种热血上头的情形之下不论是人是狼是狗多少会有一些不理智,而林知意的不理智则表示为他拾回了这具身体的一点点本能。
尖利的犬牙咬住了路神医的裤子,当然以林知意的力道根本就无法穿过布料咬到肉,而且他也不打算这么做,他只是狠狠地向下撕扯着,直到路神医不得不提起来自己的裤子和狗崽子僵持在一起!
“小狗!松开!松开——”
林知意死也不松,狠狠咬住不放。
“服了你了——”路神医崩溃道,“快松开——”
他不但要抢救自己的裤子,还要注意会不会伤到狗子的小牙齿。
目视了一切的左星辞这个时候才悠悠道,“说了它不是狗。”
路神医道:“是狼行了吧——小狼,小狼快松开!”
林知意真的松开了。
狗子轻飘地张大了嘴,吐出被拉扯到残破的布料,然后最后留给了路神医一个眼神——用医者的道德发誓他觉得那是一个白眼。
“王爷,”路神医僵硬地转过头,“你的……狼是成精了吗?”
“它在朝我翻白眼!翻白眼!”不得不重复了两遍狗崽子过于过分的行径,但向着主人控诉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左星辞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同样给了路神医一个眼神,“你觉得它有眼白吗?”
路神医:“……”
那只小狼崽没有。
它的眼睛漂亮得像是一块黑色的宝石,而且还在盈盈闪着光,张大嘴的时候看起来纯真又呆萌,但咬人的时候只想让人把它丢出门外,可是就算是有这样的冲动,就算是真的扔出去了,或许还是会捡回来的吧。
怎么舍得呢。
路神医还是心软了,并且开始下意识地给狗子找起来了理由。
“它是不是饿了?”他左顾右盼了一下,“你都喂它吃什么?”
左星辞:“……”
从男人的眼神里面路神医自然明白了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而且什么也没有准备吧?”路神医终于有一些严肃地道,“养一只小狗,咳,小狼,是要对它一辈子负责的,山上也是这么教的,师兄。”
“山上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忤逆师兄的话?”
左星辞不置可否——因为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对这么一个蠢东西负责一辈子的任何打算,但是因为路神医的态度太过严肃所以他并没有直白地说了出来。路神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背后那个老头子知道了可能是会有一些麻烦。
所以说,这个小家伙就是一个麻烦。
左星辞挑剔地看了一眼小狗崽,林知意已经缩到了一边去,谁也不肯靠近,小小的脑袋趴在了地上,谁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饿了而已。
饿。
好饿好饿好饿。
在路神医提起来那个字之前林知意还可以当做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路神医说出口之后,林知意就也意识到他已经大半天滴水未进了。
而且在这半天的时间里面他纯纯地就在折腾着,那一点此前喝过的羊奶的营养已经全部消化干净,狗子现在可以说是饿到前心贴后背,完全没有任何的力气。
他是为了什么才会遭这种罪?林知意仔细回想了自己这一天的悲惨遭遇,不得不承认一切的开始——就是因为他识人不明,一头撞到了不靠谱饭票脚下,现在连饭都没得吃了。
都是他自己的错,这种错误还要追究到他决定自己把林语沫养大的那一天开始,一想到这里,本来就因为饥饿而忧郁的狗子更加忧伤了,耳朵软趴趴地垂了下去,小狗眼也低垂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碟子放到了它的面前。
“喝吧。”
是羊奶的香气。
林知意顾不上什么,一头扎了进去,因为喝得太猛,甚至没有听全两个人的对话。
路神医道:“这么小的狼崽子,应该没有成年吧,还没到断奶的时候呢。”
“比起这个——”男人有一些刻薄地看了他一眼,“会随身带着羊奶的你难道也没有断奶吗?”
“那是给你准备的啊,王爷。”
“……”
“这个疗程的一部分——不过先给小狼喝了也没有关系还好我刚养了一只母羊。”
“……我不记得我有允许你在我的王府里面养羊。”
“但是师父允许了——放心,羊奶管够。”
抬出了师父的名字,在满脸不悦的男人说出来什么之前,路神医选择性的先逃开了,为了逃避还特意蹲下来摸了摸小狗柔软的背毛。
“喝、奶、奶、了、哦,真乖。”
林知意:“……”
恶、心、心!
已经差不多喝饱的狗崽子被这一句话堵得一口奶卡在了嗓子眼里面不上不下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碟子,又想到了自己背后的人,林知意不由恶向胆边生,转过了身去。
“怎么了,小狼?”
林知意:“……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呸!”
把小狼崽呛到的羊奶现在被全部吐了出来,粘在路神医的衣衫上面,但是咳得惊天动地的小狼崽自己身上却并没有任何的痕迹,只有唇边因为喝得太快所以有一些润湿的毛毛。
路神医:“……”
“王爷,”他僵硬地道,“你的小狼还会吐奶啊。”
林知意:“嗷!”
我会的东西多了!
左星辞:“……”
左星辞看了一眼昂首挺胸的小狼,又看了一眼邋里邋遢的师弟,开始反思自己究竟是哪根弦打错了才会让这两个生物同时出现在他的院子里面,并把这里搞得一团糟糕。
在师兄无言的视线里面,路神医背后一凉。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个王爷师兄是什么脾气——洁癖,龟毛,毫无同情心可言,性格只能用奇怪来形容,唯一能够压得住他的只是师父,但是老头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用的。
而他和小狼刚刚做的事情,完全就是在踩着左星辞的底线跳舞。
“我去换身衣服——等等就来——”路神医毫无原则地决定先遁了,“师兄你先和小狼玩着。”
……你先和小狼玩着。
嗯?谁是小狼来着?
林知意假装忘记了自己的现状——但这是没有什么可能的,尤其是在第二个活物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抛下了他,然后让他再度和左星辞独处一室之后。
小狗又一次默默地趴了下去。
已经喝饱饱的肚皮贴在地上其实并不怎么舒服,但是相比起来林知意宁愿选择这样的姿势——如果这样就能让左星辞不再看他的话。
但是,显然,事与愿违。
男人手中的那本志怪书才刚刚放了下去,事实上他可能根本就没有看过几眼,而左星辞把书放到一边的架子上面,并且严格按照自己的排列规矩放好之后,才淡淡道:
“过来。”
叫谁呢?
狼是听不懂人话的,听不懂的!
林知意的耳朵立了起来,没有在空气之中捕捉到第三个存在的声音,心里想着掩耳盗铃躲过去,但是身体很诚实。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左星辞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男人的脚边。
三头身幼崽坐下来的时候就像一个圆滚滚的饭团子,尤其是林知意的小尾巴还在不自然地扫来扫去。
眼尾微微弯了下来,看起来有一些委屈的狗狗眼抬起来看着左星辞,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差别一样,永远是那么的耀眼,而又那么的璀璨。
只是一只没心没肺的幼崽罢了。
左星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要求什么,同时他又清楚地明白,林知意什么也给不了。
但在这个时候,他那个倒霉师弟路神医的话还是被他记了起来。
——养一只小狼,是要对它一辈子负责的。
一辈子吗?
那也太久了。
对狼也好,对人也好,都是这个样子。
麻烦。
他打量着一动也不动的小狗,在对方终于忍不住快要站起来跑远的时候,把它抱了起来。
两只手,学着路神医的样子,虽然还是有一些生疏,但要比初次见面时候那个单手举高高要好上太多了。
冰凉的触感让林知意忍不住想要扭一扭,不过想到自己在谁的手中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下来。
他被放在了膝头,肚皮朝天,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弧度完美的下颌线,和微微垂了下来的带着一丁点柔和的眼睛。
只有那么一丢丢,少到让林知意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左星辞看着他,认真道:“不要乱跑,要听话。”
林知意:“……”
左星辞:“不准挑食,好好吃饭,要爱干净。”
林知意:“……”这种要求是狼能听得懂的吗?
左星辞:“不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下嘴,咬到蠢货是会被蠢货传染的。”
林知意:“……”这就是在指桑骂槐吧指桑骂槐!
似乎是注意到了狗崽子过于灵动的眼睛,左星辞的视线在小狗腿间的部分停留了一秒。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不然,阉了你。”
阉、了、你。
林知意夹紧尾巴,惊恐地叫了一声:“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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