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倒点点头,清冷冷地微笑起来。
郁晚阳在现实世界里虽然双亲早亡,然而她打记事起就晓得自己父亲是个红学家,中国某殿堂级学府的知名教授。
她手上有本父亲遗留下来的红楼摘注,记忆力惊人处由此探知——她曾花费整整三年去誊抄摘记,于中国的古籍中浸淫多年,至今仍可一字不落的默诵下来。
秋云几重,更深露重。
此时她满脑里仅止一个晴雯的模样。
临死时晴雯那样决绝地绞了指甲,说:“我虽生得比别人好些,并没有私情勾引你,怎么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今日既担了虚名,况且没了远限……今日这一来,我就死了,也不枉担了虚名。”
郁晚阳又何尝不是枉担了虚名。
各人自有各人的恨处,可同她又有什么干系?她并没有害过任何人,然而人人都以她为恶人,就因为“郁晚阳”这身份。
她不过是误打误撞来了这世界,她自己的上一段感情尚且阴霾未散,如今又要在人家冷脸里讨生存。
郁晚阳说话时声音倒轻,只是难免带上了几分秋气,叫人听了难受。
她说:“好......何先生又怎样?丰先生又怎样?你们一个个的......”
她歇一口气,浅浅地笑,“一个个的都咬定了我是个那样浅薄的女人,只晓得同男人卖乖卖俏,那我今日也就不枉担了这虚名。”
“倪东胜如何对我,丰先生难道一点儿不察觉?我难不成能把您安排来的佣人都藏起来不成?倪东胜看不惯我,以为祝小姐是你们丰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呢!我是什么?费尽心机倒贴您的花瓶女,人人都得提防着。”
她冷笑一声,看向丰臣眼里。
“我晓得呢,您也防着我。赴汤蹈火?我只当笑话听。”
人家背地里明面上都笑她风骚得很,说她是轻骨头的女人,又骂她为小□□。
往往郁晚阳从他们跟前走过,认出她来的人便立时促狭着眼,尖着嘴,眼神一瞟一瞟的对着同伴私语。
那模样既隐秘又兴奋,声音虽然低低的,又控制不住的要透露一点儿出来,好像一点儿也不怕她听见。
更有甚者,反倒生怕她听不见似的,往往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得意起来。
丰臣看着她凛然地脸,忽然想起来从前那些泛了霉扑气的旧事。
自他记事后便晓得自己没有家,亦没有父母兄弟。后来被郁家捡走收养,他们也不是出于好心。
因为可以得一个免费的帮佣,且能领到宗族里的贴补。
郁母脾气古怪,常为一点小事对丰臣非打即骂。
郁师傅一向严格,动不动的就要上家法。
他为此挨了不少的戒尺藤鞭。多半又是被小晚阳哄着,替她忍辱负重地承担下来的。
他每每做工之后,便同年纪还小的郁晚阳一起,躲在郁家后门的小门洞下头,看一本西厢记,或一本红楼梦。
线装的书,快要翻烂了,仍旧每每新奇忐忑的从砖缝里抽出来,扑扑灰,仪式郑重的翻开上回看到的页数,两个小小的脑袋凑在一起,默默读着书中的语句。
这是小晚阳缠着他几个月,他才终于攒足了钱来买下的。
那时候不论是西厢还是红楼,皆是**,被发现了要挨打。
门前的大黄狗,立着两只腿,张望着过往的尘光。
“谁的书?”
郁师傅不知何时立到他们身后,沉着声问道。
两个人猛地一回头,各自吓白了一张脸。
定了定神转回头来,小晚阳泫然欲泣地看了丰臣一眼,她那小女孩儿特有的粉嘟嘟的巴掌脸,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儿,眼神乖的小狗似的。
丰臣不能不屈服。
“书……是我的。”
“你就带着妹妹看这些?”郁师傅一双眉头皱紧了,话里带着火气。
偏过头又冷声质问小晚阳:“你就跟着他看?”
小晚阳心里扑通扑通跳,跳得实在厉害,于是本能的就改口道:“臣哥哥骗我,说要教我识字……”
“爹……我又不识字……”
她眨巴着眼睛,冲郁师傅委委屈屈的撒娇,仿佛真受了天大的误会。
丰臣自然不辩解。
于是郁师傅登时火冒三丈的叫郁母拿了藤条来,要丰臣趴在长条凳上,褪了他衣衫,一下一下的往他身上抽去。
万恶淫为首,老一辈的人都以此为奇耻大辱。
衣服碎了,血痕斑斑。
他浑身是伤。
两日后他稍能动弹,郁母骗他,说要带他去买治伤的膏药,然而越走越远,终于将丰臣丢在桥头,不要他了。
他眼巴巴与郁家人对望着,最后,小晚阳还是走过来,牵上他的手,带他一起回家。
就为这一点,他一辈子都能原谅她。
那晚上郁师傅不准他吃饭,要他在门外冰冰凉凉的青石板上罚跪。夜里寒意上来了,自膝盖处遍袭上全身。半夜又下起秋雨来,他冷的牙也打哆嗦。
小晚阳房里的灯早早熄了。
她夜里睡的很好。
第二日气色红润的走过来,告诉他说,她为他整整悬心了一个晚上。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后来他烧了许久,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清醒。宗族里的人拨了一笔钱来接济,郁家人便数着钱给他买药吃,都是劣质的药方,或是不知名的土方子。
于是他有半年的时间都吭吭的咳着,饭也吃得少,瘦的只剩个皮包骨。
郁母却高兴,说——这小短命鬼,趁早死了,死了好,还省了我们一份口粮。
……
回忆到此处便戛然而止。
晚风渐起。
“我这不是大观园,没人敢无故中伤你。”
他默然良久,只这么淡淡地低声说了一句,一面抬起手来替她拢了拢衣衫。
“晚阳,从前我是真的愿意为你肝脑涂地的……”
郁晚阳定定看着他动作,这样眉目端正的一个昂然的男人,头发黑而浓密,透过他发旋的一束电灯光四散开来,衬着她悲哀的一张小脸,眼波里心旌摇曳。
然而再抬起脸来时,只那么一刹,已掩尽了所有的神色。
她轻轻避脱开他的手。
丰臣见到她躲避,抬起的手便微微一僵,随后放下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他停了总有半刻钟。
“过两日,祝小姐也要搬进来。”
“哦......你要金屋藏娇。”
说话时,郁晚阳整个脸都淡淡地,一些也没有感情。
“去睡吧。”
他看她一眼,别过头去。
她顿了顿,转身走了。
趁着月色,三支枯艾坠在檐下,波动的裙摆缭过沉沉地水光,更显得人影寥落。
**
秋气浓浓地泛上来。
时间还早,外头仍是沉沉地夜,唯有一线晨光。
醒来时房内空无一人,郁晚阳起来洗漱。
她迷迷糊糊地蹬鞋下床,顺着记忆走向洗手间。
摸去洗手台上香皂时,却发现空无一物,晚阳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都是血。
洗手池的马桶旁血迹斑斑,鼻尖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有人动了她的輿洗室。
她隐约听到门口有女人在哭,打开门,一个人影也无,地上一串血脚印,通向走廊尽头的一间房。
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
是个苍老的女声。
一只邪气的黑猫慵懒地自廊上走过,爪子踩在血迹上,绽开一朵朵血色的梅花印。
今晚十一点多才到家,立刻打开电脑码字,晚上脑子不太够用,如果发现了这章有什么bug记得留言告诉我一下,我明天起床了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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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一直在到处奔波,昨晚上十点多还在大巴车上,山路十八弯,忍着要吐,在手机上一点点码字,晚上到家后立刻开电脑,匆匆写完,发出,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快一点,早上五点钟起床继续为生活努力,今天实在感觉有点撑不住,所以停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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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包涵,结局是he,一定是he,欢迎大家留评 收藏~
2019.10.2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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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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