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内斗

平城之战,北燕惨败。

大周欢喜鼓舞,北燕正相反。

战败的阴云,加上对火器的畏惧,主和派再次占据上风。

“五弟可好?”

一位衣着苍蓝色圆领窄袖长袍的男子迎面走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三皇子拓跋益。

大皇子的忠实狗腿。

这是燕帝妥协的结果,但未尝不是对拓跋护的不信任。

拓跋护的拳头捏紧了。

平城战败的消息传到王庭,他的几个好哥哥这么快便忍不住了。

“五弟年轻气盛,将云中守兵撤走,致使云中陷落,平城更是败绩连连,父皇发了好大的火气。”

拓跋益一唱三叹,“三哥奉父皇之命就场,战场不是儿戏,弟弟还是要多历练。”

“三哥是有经验的,不知攻下过多少城池。”拓跋护毫不客气地将对方的手从肩上扒拉下去。

拓跋益是大周奴女所生,居然敢来嘲笑他。

“狗跟着主人的时间长了,学会了仗势,真是聪明。”拓跋护讽刺道,“都是皇子,三哥就格外不同,大概和出身有关,有自知之明。”

拓跋护看着拓跋益脸上明显的中原人特征,加上战事失利,怒气翻涌,直接将怒气撒在了拓跋益身上。

混有异族血脉,拓跋益连参与夺位的资格都没有。

真以为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他不敢动他。

拓跋护冷哼一声目不斜视离开,完全没将拓跋益放在眼中。

拓跋益的母亲是燕帝从大周边城中掳掠而来的女子所生,出生便是奴隶。

因为相貌姣好,被燕帝宠幸,一朝怀孕产子,难产而亡,留下拓跋益。

可惜生母临终都无名无份,是个奴女。

因为生母卑微,拓跋益和奴隶厮混长大,直到围猎替燕帝挡了刺客,才被承认皇子身份。

而后逐渐靠近大皇子一派,靠着大阏氏的抬举,才有了皇子之实。

拓跋护的话无疑踩到了拓跋益的痛点。

“好好好。”拓跋益盯着他的背影“开怀大笑”,眼底阴沉沉。

他的好五弟瞧不起他这个三哥,他当然要给个教训。

混有异族血脉的皇子无法继承皇位,那么被大周俘虏的皇子呢?

拓跋益望向远处的平城,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萧钰作为北燕智者,位高权重。

但皇权至上。

燕帝对五皇子寄予厚望,为此平城战败和云中失守的锅,大半需要他来背。

继平江之战后,北燕的又一次失败。

战争还是北燕主动挑起。

萧钰要给北燕百姓一个交代。

虽然他劝告过拓跋护稳妥为上,甚至连夜派人调兵注意充实云中地区,是王庭争执不下,没将他的建议听进去。

写完告罪书的萧钰听说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争执,不禁扶额,第一次觉得心累。

皇朝没落时,内斗正盛时。

帐外残阳如血,日光逐渐暗淡。

萧钰皱眉,突然觉得手中的告罪书没了价值。

何为骄兵必败,疏勒城的守军用亲身经历诠释了这个成语。

三千神机营将士里应外合,城门大开,开启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听到马蹄声被惊醒的守军还来不及换上战袍,便被收割了性命。

神机营将士兵分两路,以包围的方式,从外向里,逐渐缩小包围圈。

戎人骑兵肆虐边城,在这次终于有了切身之痛。

骑兵居高临下,如同驱赶牲畜一样,将戎人聚在一处。

一万守军,从寅时到卯时。

日出时分,全部就地格杀完毕。

等到天色大亮,疏勒城换上了大周的军旗。

百年前中原内乱,疏勒城被戎人占据。

繁华的边城因为戎人肆虐逐渐荒凉,人口直线降低。

戎人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不懂治理边城,只会掳掠。

百年过去,疏勒城中百姓依旧以中原人为主。

备受压迫的疏勒城百姓看到大周的军旗,不禁热泪盈眶。

疏勒等得太久了!

北燕城主被押到街上游行,等待午时处斩。

一片烂菜叶开头后,石子、臭鸡蛋还有泔水,一股脑的扔向他。

戎人将中原人当作奴隶,肆意鞭鞑,他们已经忍够了。

行刑变成狂欢。

十八城,再下一城。

疏勒城光复,邱二孬却不想停止步伐。

经过疏勒一战,神机营士气更盛,厉兵秣马,只待收复幽州,金殿受封!

好在邱二孬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疏勒城胜利有赖两方面原因。

北燕戎人轻敌和陛下提前埋好的内应。

现在幽州十八城,戎人丢掉四城,不可能对东线的他们轻视。

接下来都是硬仗。

三千兵马硬碰硬,邱二孬不傻。

好在朝廷的援兵快到了。

援兵的首领邱二孬也很熟悉。

他的上官,韦瑞。

叶敛也无奈,他手上一共就这几个人,韦瑞可不就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韦瑞:我可真是太忙了。

上天的馈赠早就暗中标好的价格。

韦瑞想想夫人的一品诰命,觉得自己落到了大坑里。

不过他带来的十万禁军和五万厢军确实解了东线的燃眉之急。

有韦瑞坐镇后方,邱二孬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率领三千神机营将士,在幽州打起了游击战。

疏勒城的消息传到汴梁,昌平侯府彻底没了用处。

昌平侯府身负皇恩,忘恩负义,通敌叛国,罪孽深重。圣上下旨夺爵位,十五岁以上男子处斩,以下充入掖庭,女子流放西南三千里,三代不允科考。

崇宁长公主深明大义,与昌平侯世子和离,绝不包庇叛国之人。

韩氏自以为拿捏住崇宁,听到圣旨后一下子瘫倒。

西南三千里,瘴气弥漫,穷乡僻壤。

原本金尊玉贵的女眷流放,路上不知道要死多少。

“你个毒妇,若不是你,公主何至于如此绝情。”昌平侯一个巴掌将韩氏扇倒在地,呼哧地喘着。

韩氏愣了一下,疯癫癫地站起来掐住昌平侯的脖子。

“你敢怪我,你当初还不是得意公主下嫁都要委屈求全……”

昌平侯被酒色掏空身体,和韩氏打得不相上下。

几个姨娘呼喊狱卒,梨花带雨。

“我们是良家女子,被迫为妾,大人救救我们。”

昌平侯闻言气极,脸上都是被抓的划痕,骂道,“你们这些不守妇道的贱人。”

韩氏满脸青紫,讽刺道,“你以为自己还是侯爷,有人投怀送抱。“

几个姨娘避开昌平侯的巴掌,惊恐呼喊,“官爷官爷……”

“侯爷,大难临头各自飞,您看在妾身伺候过您,您就放过妾身吧。”

狱中乱成一团。

昌平侯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昌平侯府覆灭,对北燕的战事连连胜利,汴梁的勋贵恨不得夹起尾巴。

连将家中的纨绔都拘在家中,上朝那就是木头人。

生怕圣上注意到自己。

这种时候,钟离微越发显眼。

“钟相留步,家中新收了柳公的书帖,可有兴致一观?”

“柳公的书帖算什么,老夫家中有孤本,钟相随便看。”

“我家有顾大家的真迹……”

钟相喜好文帖书画,汴梁人尽皆知。

勋贵的想法一致,都想委婉的将钟相拐到自己家。

当然,这些人家中的女儿(孙女)都已经做好准备,只待钟相登门,开展一场浪漫的邂逅。

然后飞速结亲,给自家找个好大腿。

钟离微勉强从众人的“围攻”中脱身,身上一阵汗,觉得自己的“爱好”一时半会爱不起来了。

然而等钟离微回家,家中也来了不速之客。

钟家族老来了汴梁。

看到父亲回来,钟离熙如释重负。

“光光你回房吧。”

钟离微不想女儿听到这些糟污事。

“父亲……”钟离熙眉头皱住,担忧地看向父亲。

想说她早就知道了当年的事。

但终究没说出来,起身离开。

母亲早逝是父亲的痛,父亲不想她陷入仇恨,一直瞒着母亲的死因。

慈父之心,钟离熙不想辜负。

等钟离熙离开,气氛又陷入尴尬。

“几位族老身体安康?”钟离微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似乎还是那个温和谦恭的才子。

但熟悉的人就知道,钟相的笑意不到眼底。

双方寒暄后,族老的说话也随意起来。

“君实,族中当年做的不妥,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你也该消气了。”

钟离微收起假笑,妻子身体不好,难以有孕,那年他迁任西北的别驾。

西北苦寒,加上好不容易有孕,不好陪他赴任。

两人纠结之际,钟家族老找上门,邀妻子去族地小住。

钟家族地在江南盛泽镇,气候温和,冬暖夏凉。

妻子怀孕艰难,格外珍惜腹中孩子,加上钟家在当地小有名望,他在族人中的官位是最高的,钟离微料想妻子回族地不该受委屈,便应了下来。

谁料成为永久的痛。

江南知府看中钟离微的潜力,欲将嫡女下嫁。

但被钟离微推拒。

他已成婚,和妻子情投意合,抛妻弃子绝对不在他的想法中。

钟家被知府的权势迷眼,不敢对自己说什么,私下却对他的妻子下手。

借用相克之物,一点点败坏妻子的身子。

女子生育本就是过鬼门关,妻子身体又弱,钟家族老是打定让她一尸两命。

听到“消气”,钟离微眼中酝酿起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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