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剧组的路上,尽管苏谨弋无数次和安然强调,自己和陶闻笙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对方仍然表示怀疑。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大晚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了?”
“看电影,看小电影吧。”
“别和我说是拍戏熟悉的,影帝合作过的演员那么多,要是各个都能进他房间,他就算把酒店买了也装不下。”
苏谨弋无奈:“但事实就是这样。”
安然决定诱供:“没事的,公司不阻止你谈恋爱,只要不涉及到第三者插足或者一夜情之类的丑闻,其实公司是很开明的,到时候如果你真和影帝成了,我们把消息一放,之前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全都不攻自破了。”
说着说着,安然自己都觉得这主意似乎真有几分可行。
但很快,另一个更“合理”的年头冒了出来,她压低声音:“你俩不会是一夜情吧?影帝吃了不认账?!”
苏谨弋打断她的幻想,斩钉截铁否认:“没有,不是,别多想。”
见他语气笃定,安然觉得有些可惜:“你俩都睡一个屋了,就真什么都没发生?影帝眼光这么高吗?就你这张脸还拿不下他?”
趁着红灯停车,她捧着苏谨弋的脸左看右看,纳闷道:“还是帅的啊。”
苏谨弋无语地拍开她的手:“我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瞎扯。”甄曲听完老板的狡辩,无能狂怒地原地跳脚。
“昨天晚上一见人走,你二话不说就跟上去,早上人家回剧组你眼珠子都快掉他身上了,就差在脸上写着我看上他了,现在跟我说你俩就是朋友?鬼信!”
酒店里,陶闻笙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两手一摊,大方自爆:“是朋友不代表我不喜欢他,我暗恋他,我想追他不行吗?”
甄曲感觉一股火气不受控制地上涌,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好啊,你现在演都不演了,终于承认了是吧,我就知道你当初接那个本子就没安好心。”
“诶,这个我可不认啊,我俩是拍戏期间才熟悉起来的。时间线要记准,以后谈恋爱了聊起来纪念日可不能错。”
甄曲:“……”
她痛苦地抓起自己的头发:“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老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冷静下来,“所以他那边怎么说?昨晚没被拍照片吧?”
陶闻笙摸着自己的下巴:“目前来看,他应该还没开窍。不过照片……”
他像是被提醒了,眼睛一亮,“昨晚真该偷拍两张留作纪念。”
甄曲看着对方这副被点醒的模样,一阵恶寒,感觉像是自己亲手打开了某个罪恶开关。
“……没留下照片算你走运!这消息要是捅给媒体,能扒掉你一层皮。没开窍?好家伙,之前为了追陆松砚轰轰烈烈追进娱乐圈里的不是这位少爷是吧,我看你是被他钓了,还傻乎乎不知道呢!”
“之前都是媒体夸大加上谨弋可能是年纪小,追星过激被误会了。”
“你说他故意钓我?不可能!”
陶闻笙完全不信,打开手机,把聊天记录怼到自己经纪人面前:“他要是钓我,怎么我都发腹肌照片了,他还叫我注意保暖。”
甄曲大概扫了一眼,不堪入目,简直是世风日下!
说的是自己老板!!
她刚刚还恶意揣度是对方看上影帝的地位要蹭她老板热度,这么一看,真正“钓鱼”的明明另有其人啊!
甄曲可怜地看着男人:“照你这么说,我觉得你完了,人家根本看不上你。”
陶闻笙立即否定三连,强行狡辩:“他叫我注意保暖就是心里有我!”
“……这话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
陶闻笙却信心满满:“你等着看吧,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从朋友做起慢慢接近他,他早晚能开窍。”
然而陶影帝没想到的是,现实里真正的“近水”另有其人。
最近拍戏时,苏谨弋注意到陈屿已经开始努力调整自己,尝试克服对他人触碰的敏感。
但偶尔还是会在别人突然碰到他时停顿一下,明显是在极力克制躲避的本能。
次数不多,但还是会影响到拍摄流畅度。黄导似乎依旧对此视若无睹,导致一到陈屿的戏份,NG次数就会直线上升。
苏谨弋私下里找来了陈屿在校时拍过的片子,发现明明那时他还一切正常。
只是奇怪的是,小王说匠心要捧他做下一个“一哥”,但其实在和匠心签约接这部戏之前,他主要的合作对象并不是匠心,而且已经有半年没有进组了。
原文小说里除去主角攻受谈恋爱的部分,其他角色背景和经历都是一笔带过,所以苏谨弋也不清楚这个痴情男二的过往,只知道作者曾经暗示江云州之前在某个地方帮过他,才因此爱上了江云州。
苏谨弋和陈屿的关系自从上次房车交谈之后有所改善,但也仅限于平时下戏之后点点头,他也不好再和对方说什么。只是开始在走戏时,如果某些地方陈屿卡住了他会刻意挡一下镜头。
不过因此貌似引起了误会,某次经过时,苏谨弋就听到陈屿的助理跟人议论他在拍戏时故意走位抢镜头。
苏谨弋:……
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流言,但某天,他看到陈屿黑着脸训了助理一顿。过了会儿陈屿自己走过来,带着点别扭和尴尬,跟苏谨弋道了声歉:“对不起。”
苏谨弋当时正低头在看剧本,闻言迷茫地抬头:“什么?”
陈屿本来就觉得尴尬,现在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音量不自觉拔高:“我说对不起!”
旁边的人被陈屿突然大声说话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他表情不虞地站在苏谨弋旁边,八卦之心刚起就被求生欲压下,纷纷从心溜走。
陈屿把周围人都“吓”跑了,又重新压低声音:“我刚知道我助理传的那些话……什么抢镜头之类的,不好意思啊,他不知道你是在帮我。”
苏谨弋恍然:“没关系,从结果来看,我确实抢了你的镜头。”
陈屿:“……那也是我先不停NG。”
苏谨弋还要说点什么,就被陈屿不耐烦地打断:“错了就是错了,不用找什么借口。你不开心想骂回来或者怎么着都成,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陈屿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万一苏谨弋给他提了一些过分的要求,他是做还是不做?
幸好苏谨弋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让你做的,就这样吧。”
但听他这么说,陈屿又不高兴了。好像自己无理取闹似的。
“不行,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有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忙的?”
苏谨弋看他今天是非要还这个人情不可了,只好想了一下回道:“那要不我们提前对一下下场戏?”
“就这样?”陈屿觉得他在敷衍自己。
苏谨弋点头:“对,下一场对手戏比较复杂,我想提前熟悉一下。”
说到这里,陈屿想起剧本,禁不住感到一阵头疼。其实进组前,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一段。
原著里陈屿饰演的是一个乡下汉子,罗水生。
水生的弟弟正在乡里唯一一所小学读书,小学原来的老教师今年该退休了,听说乡里今年新来了一批支教的大学生,省城的高材生,金贵的很,一早村长就让他赶着车去镇上接人。
村长把这些大学生当菩萨一样供起来,水生可看不大上这些人。前几年来了一批又一批,没多久都跑了,还是老校长拿着他自己编的教材给学生上课,那教材都比他大了。
而且读书有啥用,隔壁村读出来一个大学生,进了城再没回来,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同村人帮忙料理的,去年他家人死光了,地都荒了被村长收了回去。
要他说,就该让弟弟早点回来种地,多种几亩地,今年也能好过点。
他叼着根草胡乱想着,忽然后面有人上了车。
没想到今年的大学生适应现状倒是挺快。水生这么想着,没好气地回头打算给大学生一个下马威。
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穿长衫的青年,对方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水生脑子突然就抽了一样,“新来的大学生?”
“嗯。”顿了片刻又补充,“我叫岳小满。”
这是水生和他的初遇。
也不知道为啥,从那之后水生总是忍不住靠近这个新来的大学生老师,他找了各种借口往山上跑,接弟弟的频次比之前翻了几倍,弟弟还以为自己之前闯的祸被发现了,很是担惊受怕了几天。
但岳小满对谁都是冷冷的。
水生有些泄气。
直到那天,暴雨中岳小满背着生病的男孩下来找卫生所。
水生被惊到了,哪怕是他也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雨在山中穿行,要知道随时都有山体滑坡二人一起被淹埋的风险。他后知后觉发现了在岳小满身上的那股坚韧劲,也许一开始他就是被这种感觉吸引了。
水生在某次做梦梦到了岳小满,他背着对方,暴雨打在他的脸上,温热的体温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但这是不对的,醒来后水生洗了裤子,比以往更沉默了。
白天他第一次避开了岳小满来往学校的必经之路,结果他撞上了村长领着另一个人来考察。
他第一次知道,岳小满一个优秀大学生为什么被下放到他们村来支教。
岳小满是一个同性恋。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
他是个变态。
水生恨上了这个人。
一切都是因为他,把自己领到了歪路。
“他爱岳小满,也恨岳小满,不受控制地被对方吸引,他感觉自己仿佛漩涡一般下坠,也想要把对方一起拉到泥潭里。”
这场戏是水生从城里来的人那里得知了岳小满真正会到这里的原因,由爱生恨之后带头要求从村子里赶走岳小满。
明明只是简单地对戏,结束后陈屿却久久没能从情绪中抽离,看向苏谨弋的目光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苏谨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感觉对了,记住它。”
陈屿胡乱点点头,最后稀里糊涂地,连自己怎么回到保姆车上都不知道。
直到在车上坐定,他才猛地想到,好像刚才苏谨弋拍他肩膀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那次事件之后,他第一次完全自然地接受了别人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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